第495章
作者:葡萄籽      更新:2020-08-26 10:53      字数:5055
  思忖到此,看着面前那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青涩的面庞,米尔卡娜忍不住心里升起了一丝考量考量对方的念头。只是还有一丝的犹豫,毕竟以大欺小,传将出去可不好听,更何况对方名义上还是在执行自己的职责。公开挑衅一个部落的执法权,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即便对于来自牛头人联盟总部的米尔卡娜来说也是需要衡量一下的。
  好像是听到了米尔卡娜的心声一样,维多利亚伸出手指对着牛肉丸点了一点,目露寒芒,声音变得声音而冰冷,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就凭你们几个?就想要我摘下面纱,还真是不知死活呢。”
  牛肉丸一下子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的权威这么轻易就受到了挑战。更让他惴惴的是,面前的暗黑精灵突然显露的气势,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对方绝对不是容易相于的。
  于是牛肉丸也沉下脸来,舔了舔略有发干的嘴唇,清了清嗓子,闷声说道,“你要战,那就战!”言毕,立时觉得无穷的战意涌上心头。
  当时的形势正可谓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维多利亚看着小牛头人们拉开的架势,眼里流露出了一份凝重,只是心底却是非常的愉悦。
  多年来,罗尔丝麾下的暗黑精灵一直都是幽暗地域混乱纷争的根源。对于他们来说,摄取更高的权利和享受混乱给他人(不仅仅是其他种族,也包括除了自己之外的同类)带来的恐惧,是暗黑精灵日常生活中两大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
  维多利亚没并有直接出手,只是轻轻地后退了一小步,不着痕迹地挪到了米尔卡娜的身后,除了眼睛里那不逊的笑意,并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能借助外力的时候,维多利亚绝不会傻到自己挺身而出,那可是有可能会破坏卓尔们优雅的姿态的哦。何况聪明人动脑,傻子才卖力呢。当然她缩在长长衣袖里的手,却是偷偷地握紧了固定在前臂上的匕首。在要紧关头只相信自己,则是维多利亚多年来在外漂泊,赖以生存的不二法则。
  米尔卡娜未曾想到巡逻队的牛头人娃娃们一下子就摆出了这么一副要拼命的阵仗来,她固然是很想给眼前这几个不会看眼色还自以为是的讨厌的牛娃子一个教训,但是却不想和他们完全撕破脸皮。这一架要是打得不受控制,甚至出现损伤,就大大地有违于她的本意了。
  只是她也知道,包括她自己在内,牛头人本质上就是一个冲动的种族。一旦热血上了头,恐怕是谁也控制不了的。就算以她自己那丰富的战斗经验,也不敢小觑面前这排成了阵势,可以在短时间内对自己造成梯度冲击的对手们。
  米尔卡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手把背上的剑操在了手里,剑尖略微晃了一晃,斜斜地指住了牛肉丸身后的牛叉叉。尽管米尔卡娜表面上显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是暗暗希望自己能控制好出手的尺度,不要给对手造成过于严重的伤害。
  牛肉丸等人见状脸色微变,这时候他们似乎才记起来对方的身份,以及对方盔甲上那镶着三条黑线的金色小剑所代表的意义。
  米尔卡娜那看似平常的一个姿势,却是正好暗暗截在了他们整个攻击阵势的核心点上。一旦牛头人们发起冲锋攻势,米尔卡娜将会有很大的机会避开的第一波冲击,直接对着处于衔接整个阵势的牛叉叉发动进攻。那么如果在第一波的冲锋刚过,衔接位置上的牛叉叉就被直接放倒的话,还没来得及把整个冲锋阵势调动起来的第二波将会直接被打散,不仅没有起到梯度冲击的作用,反而还会连累到后面的第三波冲锋。
  ,
  牛肉丸虽然自负,却也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单打独斗万万不可能是有职衔的米尔卡娜的对手。何况牛叉叉胸口那个还很明显的大脚印也在帮众人回忆着适才女战士那颇具声威的一脚。一时间想动又不敢动,就那样地僵住了。
  米尔卡娜却也不敢动,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绕开牛肉丸的第一波冲锋,而即使准确无误地打残了第二波,在第三波的冲锋还没有到位之前,就一举将把巡逻队那貌似完整的阵型一下子给击成个四分五裂,也没人能够肯定这些冲动上脑的小牛牛们会不会狠下一条心,不计后果地发动“嗜血狂嗷”。那样的话,场面只怕会更加难以控制。
  如果能够暂时维持住现状,依靠自己做出来的样子震慑住对方,伺机而动,是米尔卡娜能想见的最好的应对。毕竟已经到了地头,他们这阵仗多半很快就会惊扰到别的牛头人出来看个究竟。只要再来一拨,这架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当然也不必担心会有小牛因此而受伤了。至于眼下被一群毛孩子给逼着不敢出手而落下的面子,等回头自然是可以找到机会一个一个的讨回来的。
  维多利亚似乎感受到了米尔卡娜患得患失的心情,心里暗自偷笑,一转念间,使出了一招“浮空术”。但见她整个人就那么轻轻地飘了起来,浮在了半空中,衣带筠琅,眉目顾盼,双眸神采飞扬,宛如仙子降临。
  只听见维多利亚含着微微笑意的声音由空中飘散了开来,糯糯的声线直接送入了在场的每一双耳朵:“姐姐,你不用顾着我,全力出手,替我狠狠地教训这帮浪荡子吧。”
  维多利亚的魔力于此显现无遗,包括米尔卡娜,牛肉丸在内的所有人,每一个都不由自己的被这祸国殃民的卓尔的话语给挑动,人人使尽全力方才可以控制住自己,只是狠盯着这位仪态万千,万种风情的美人儿,而不致于跪倒在她的裙下极尽谄媚之事。
  维多利亚似乎犹不知足,好像生怕场面还不够火爆,俏生生地道:“真是的,你们这样子,打又不打,退又不退的,究竟是什么道理呢?”
  却冷不丁的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无戏谑地调侃道,“妳倒是想的挺美的啊。既然你那么喜欢打架,不如下来一起吧?”
  维多利亚大吃一惊,既然对方能躲开自己的感知,悄无声息地绕到自己身后,那必定不是容易相与之辈。
  维多利亚才微一转身,就看见一道光直奔自己的脚底而来。待到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细看却是一道丝线,一下子缠在了自己的脚上。
  维多利亚当机立断一弓身,手中的匕首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将那丝线给划断。只是却再也维持不住悬空的飘逸姿态,如一脚踏空,身子一歪立马下坠,直溜溜地就往地面上落了下来。
  虽在忙乱中,维多利亚仍完美地维持住了着她的风姿,只见她拧着小蛮腰,一脚在地上猛的一点,旋即整个人如陀螺般的打了几个轻盈的转,最后平稳地落到了地上,完全没有被人偷袭之后的狼狈和局促。
  维多利亚抬手轻轻抚了下自己的发梢,微微皱了下眉头,摆出了个“西子捧心,我见犹怜”的样子,立马又迷地小牛牛们五迷三道的,一下子好像就泄了气,再也保持不住冲锋阵型那杀伐的气势。
  维多利亚似乎这才感觉满意,抬起头,开始打量起突然横插一脚,破坏了她的谋算的不速之客。
  印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老牛头人充满沧桑,饱含故事的脸。和绝大多数牛头人一样,那是一张深棕色的大脸,而岁月已经在上面刻满了时光的痕迹。一嘴的纷乱胡子,暗红里面竟然夹满了灰白,好像是很久都没有修理过了,就那么纷纷洒洒地随意扎成了一束。头上那象征着牛头人强壮和战力的牛角也明显有开始萎缩的迹象,看上去显得皱皱巴巴的,而豁然断裂的尖顶,更是昭然明示着老牛头人曾经有过的不平凡的经历。
  在这个看似平凡的老牛头人的身上,唯一让维多利亚觉得动容的是他的眼睛。如此的深邃而幽远,让维多利亚莫名地就产生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常常能够碰到的琐事,就在嘴角边了,却偏偏忘记该怎样才能说得明白。那红红的眼睛里闪着的光,就象是跳动的火焰,让维多利亚情不自禁的产生出危险的感觉。
  维多利亚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这种对危险规避的本能,是她几次在生死之间得以逃脱的最大依赖,而这一刻的直觉,明白无误地告诉着她,对面的牛头人对她似乎非常的痛恨。虽然维多利亚确信自己在此之前从没见过对方,但这不妨碍她已经把对方列入危险名单上,一旦有机会的话,维多利亚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一直是暗黑精灵奉行的有效法则。
  这悄然而来,对维多利亚这么个大美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老牛头人,套着一件与众不同的破破烂烂拉里邋遢的神袍。来的赫然便是老神官。
  虽然平时牛肉丸他们几个对于老神官并没有太多的尊敬之心。这也难怪,平心而论,任谁都不会发自内心的去尊敬一个“准疯子”。可是牛肉丸意外地发现,在这一刻,老神官的出现居然使他自己长出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原本因为面对着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对手的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竟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牛肉丸他们几个,居然不约而同老老实实地跑到了老神官的一侧,破天荒一起恭敬地叫了一声:“牛顿爷爷。”在牛肉丸的心里,天塌下来,自然是由个高的顶着。既然老神官是他们的长辈,自然就有维护他们的责任和义务。奇怪的是,此时此刻,牛肉丸的心里一点都没有质疑老神官,是否真有实力去给他们摆平眼前的场子。
  只是下一刻,老神官的表现立马让他们刚刚平静的心又复悬了起来。
  老神官好像是一下子用完了所有的精气神,又回复到了时疯时癫的状态,刚刚把维多利亚从空中一把给揪下来的气势也早已不翼而飞。眼神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浑浊,神情也重新变得浑浑噩噩,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沾湿了他那捧乱丛丛的胡须。对着牛肉丸几个,只是可有可无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这让几个小牛人惊诧莫名,一时间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维多利亚看着对面老神官那装疯卖傻的样子,心里暗自发狠:看你能装到啥时候去。虽然维多利亚偏好用非暴力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可是看着老神官那扮猪吃老虎的恶心样,心里就忍不住想要给对方来一记狠的,好给这不要脸的老不休一点教训。心里虽然是这么寻思着,眼睛里却是一派人畜无害的纯真和受了惊吓的小可怜。人轻轻地向着牛头人那侧靠了过去,拢在衣袖里的匕首却一个劲的飞旋着。
  只是正当她准备有所行动之时,米尔卡娜已经抢先从她背后冲了上去,两大步就跨到了老神官的面前,激动地大叫了一声:“牛顿爷爷!”然后一把抱着老神官,居然不管不顾地,就那么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这充满感情的一声呼唤和瞬间的形象转换,一下子把老神官和小牛头人们都搞糊涂了,对方这是唱的哪一出?
  只有维多利亚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手指微动,把蓄势待发的匕首又悄然的收了回去。
  老神官轻轻的扶直了米尔卡娜的身子,同时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很是有点担心这姑娘会不会哭得背过气去。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情深意切,可是却实在是想不起,这是哪一位。很明显,无论是各位先祖贤牛们,还是老神官目前信奉的神,都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的老牛顿,只好带着满脸的苦恼,犹豫的问道:“姑娘,你是???”
  尽管老神官已经用了自认为是最温柔最亲切的声音,可是米尔卡娜还是被深深地打击到了。眼见对方已经是完全不认得自己了,心下的感伤如涨潮时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米尔卡娜当下里一边抹着好像是雨后小溪般的眼泪,一边带着莫大的委屈哽咽地说,“我是柚子啊。”
  “柚子?”老神官使劲的回想着,这个名字听起来果然很是熟悉。那么,眼前这位肯定是他认识并且非常密切的人了,可是偏偏他就是想不起来与之相关联的任何细节来。就好象他不小心在那令人无比憎恶的伊利湖边丢失了一颗珍珠,明知道就在砂石堆里,可任凭他是怎样的努力细致的翻检,却仍是找不到一丁点的线索。
  老神官费力地皱着眉头,一脸的愁苦,很明显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只能带着几分抱歉,对着米尔卡娜慢慢地摇着头,说道:“我不记得了。”
  米尔卡娜听了分外伤心,连带着还有几丝困惑。她从小成天就喜欢跟着老神官,因为打小她就喜欢闻各种药草的味道。特别是柚子叶,那种清新的气味总是能带给她快乐,让她感觉到那一份难得的的轻松和舒畅,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最爱了。而老神官常常把柚子叶绞成花环,给她带在头上,颈间,久而久之,小米尔卡娜就得了个“柚子姑娘”的外号。那时候全村的牛牛们亲昵地管她叫小柚子。
  只是这一切,难道老神官完全都忘记了吗?“这世上最大的哀伤,不是我再也找不到你,而是我找到了你,你却已经完全忘记了我。”突然间,这句曾经风靡一时的诗句出现在米尔卡娜的脑中。曾经毫不客气地嗤笑“那就是吃饱撑的在无病呻吟”的女战士,直到此时才领悟到了流浪诗人的哀伤和无奈。
  好在这厢的老神官虽然还没有回过神,边上的牛叉叉却是有了反应。只见他本来就不小的牛眼一下子瞪了个浑圆,挠了挠头皮,还捎带着些许的迟疑,犹犹豫豫并不十分肯定地问道:“你是柚子姐?”
  。
  米尔卡娜泪眼婆娑,并没有分辨出是哪个小牛犊子在那里接的茬,只是下意识地朝着牛叉叉说话的方向点了点头。
  可牛叉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拉着米尔卡娜激动地大叫:“柚子姐!柚子姐!我是叉叉呀!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叉叉啊!”
  “叉叉?”
  “叉叉!!!!!!”
  牛叉叉和小时候长的不太像了。在米尔卡娜的印象里,叉叉是个瘦麻杆,未曾想这些年不见,却已经长的肩宽背厚,高大威猛了,甚至在下颌处还有了些许卷卷的小胡子了。只是从面容上仔细查看,还依稀仿佛还能找到几丝当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