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柳芊芊仿佛回到了学校。
  以前她还在念书的时候，京大每年的校园庆，齐飞扬都会带着她，还有她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一起办摊。
  她们会聚在厨房里研究新菜，通宵达旦地畅谈想法。
  一帮人，还都是专业厨师，做起饭来行云流水，看的李三媳妇直瞪眼，她本来看着这些人有老头有大老爷们，哪里像是会做饭的，她好过来帮帮忙。
  现在看，她不碍事就算好的了。
  李三媳妇默默地离开了厨房，回到院子里叫李三一起把大桌子摆出来，这是他们过年时候才用的，普通的圆桌上面又加了一个大桌面，这样可以放更多的菜，中间还加了转盘。
  只有过年的时候，所有兄弟都回来，他家才用得到这个大桌面。
  今天可不就跟过年差不多热闹？
  一道道菜从厨房端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李三老爹抽着烟袋感叹：“平时说咱们虽然是农村，但就在城郊，也算是城里的一部分，现在一看，嗨，城里这些花样啊，咱见都没见过。”
  李三娘说：“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棚子里那些种的都是多好的菜？”
  “甭管什么菜，咱都得给人家盯好了，这一波光是地租，都比老周他们家一年的收成还多，多了不知道好几倍。”
  “那你可别在外面说出去。”李三娘说，“老周那两口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平时有钱的时候就来咱家说嘴，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咱家，那要是比他家有钱的，也在老周家嘴里得不到好，就说人家的钱赚得不道德，要是知道咱家是租地给城里人，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子，要是只说说那还好，搞不好啊……”
  李三娘压低了声音：“他们还抢别人家的生意呢，之前老冯家不就是……反正你可别在老周面前吹牛把这个吹出去。”
  “知道了，”李三老爹也难得露出正色，“我都不跟他家来往了。”
  这边有政府扶持，一年种地也不过赚二十来万，是比乡下老家强，在老家，如果只靠种地，十万都算多的。
  像他们这样把地租给城里人，一年能收入五十万呢！
  谁不想做这个？可惜的是，他们有心租，没有城里人肯租，这边全部都是农业用地，是强制的，不能做其他任何用。
  柳芊芊这一波人就是租了种菜的。
  这种人，李家到现在也只碰到这么一波。
  他们可得把财神爷伺候好了。
  里里外外十几道菜都端了上来，杨树林带着学生们再把厨房清理好，不过他们本来也是一边做一边清理，倒是快。
  李三笑着拿出来筷子：“开饭啦！”
  又说：“都是新买的筷子！”
  盛菜的餐具都是杨树林他们买的，这帮厨师们，每个都对餐具有着不一般的讲究，为了避免在选餐具的时候打架，最终定下来杨树林买。
  餐具一般都配套勺子，但不配套筷子，杨树林只想着选一套典雅的餐具，忘了买筷子。
  还好李三家里一直准备着新的筷子，也不是准备着，就是每个人家里总有几套新筷子，要么是超市抽奖得到的，要么是想着过年的时候用，结果愣是忘了用。
  大家都坐好以后，李家院外就已经聚集了一些乡亲，其中一个还扯着嗓子问：“老李，你家干啥呢，怎么这么香！”
  李三老爹说：“没啥！家里来几个朋友！李三，去把院门关上。”
  问话的就是他和老婆刚才说起来的老周，李三也看这个老周不顺眼，笑着瘸着脚过去：“周叔，我家吃饭就关门了哈。”
  “哎哟，讲究还挺多的！”老周还想说几句，黑铁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杨树林笑着开了酒：“等到秋天，就能喝到咱们自己酿的酒了。”
  包子山说：“酿酒坊可盖得是最大的，可惜不能用机器酿酒。”
  国家发给私人酿酒的证书，只限制手工酿酒，一旦开了机器，就不能叫私人酿酒，而叫开酒厂了。
  他们只能用传统的酿造桶。
  “这样的酒才好喝，”柳芊芊笑眯眯地说，“古时候的酒都是这么酿出来的。”
  机器酿的高度粮食酒，不管商业包装做得多么好，品牌做得多么高端，终究也只是工业产物。
  真正会喝的人，是不会喝这种酒的。
  要喝，就喝黄酒。
  不过今天带过来的，都是葡萄酒，一些是宁新雨从f国带过来的礼物，另外还有一些白酒，是杨树林带过来的。
  杨树林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他们一句：“不要喝多。”
  还有李三一家人呢，他自己酒品就不是很好，包子山喝完了也五迷三道，董教授年纪大了也不适合多喝，两位女性倒是令人省心。
  这话是说给包子山，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倒上酒以后，杨树林起来，先谢过了李家的地和帮助，又说了几句，大家干杯，就算是正式开吃了。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推杯换盏。
  柳芊芊克制地一口酒也没喝，她还记得自己在备孕，已经开始服用叶酸，不宜喝酒。
  桌上也没人强迫她，柳芊芊挨个菜都尝了一遍，每个都很好。
  散伙以后，柳芊芊自然是要回家的，宁新雨是不肯继续在柳家住了，用她的话说，每天上山一趟一个小时，下山一趟一个小时，中午找房子铺面找到累的时候，都没法回家休息一下。
  宁新雨打算今晚先在市里找一个酒店住下，不用太高级，商务酒店就行，一晚四五百，她还是住得起。
  手里的行李先放在柳家，她只带随身衣物去住酒店，这样机动性比较强，天黑的时候在哪里，就直接开个酒店睡下，中午累了就开个钟点房。
  柳芊芊自然也同意，她先和宁新雨一起，给她定好了酒店，再让司机送自己回家。
  回家以后还要给杜霄做一下宵夜，等杜霄吃完了，和他说了今天的事，才洗漱洗漱去睡。
  第二天早上，柳芊芊先收到的是天华医院送过来的体检报告。
  她当时体检的仔细，连平时体检不需要的也都检查了，只要能检查的，全部都检查了一遍。
  天华医院那边也分外仔细，平时的体检，两三天就能取，柳芊芊的这个弄到了现在才送过来。
  柳芊芊没有着急看，而是带着体检报告先去了卧室，她起得早，杜霄睡得晚，还在床上。
  柳芊芊把体检报告放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先去厨房做了早饭。
  吃过早饭以后，她今天本来的行程是去片场，但柳芊芊心里还是有些惦记那个体检报告，又不想自己看。
  如果没事还好，真有什么事，她感觉有点怕。
  柳芊芊给何导打了个电话，请了一个上午的假，她先在花园里转了转，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杜霄终于醒了。
  等他洗漱完，吃过了早饭，再坐到起居室问问柳芊芊为什么在家的时候，也看到了茶几上的报告。
  “体检结果？”
  柳芊芊点点头：“你先看看。”
  杜霄拿过那份装订好的文件，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柳芊芊问：“怎么样？”
  “别的地方都挺健康的，”杜霄说，“我看血液指标都比较正常。”
  柳芊芊松了口气，又听杜霄说：“不过有怀孕前兆倾向。”
  “啊？”柳芊芊问，“那是什么意思？”
  “看上面写得，就是各个指标看起来都像是要怀孕，但不是怀孕，”杜霄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疑惑，他念着文件，“子宫内无受孕迹象，只有指标，我打电话去问问。”
  杜霄拿出茶几下面的便签本记录了医生的名字。
  柳芊芊说：“我也去。”
  司机载着两个人去了天华医院，每次来到这里，柳芊芊都觉得和公立医院比起来，这里堪称门可罗雀。
  主要也是因为能使用这个医院的病人确实不多。
  今天也只有两三个看起来是病人的，其他不是阿姨就是保镖或者秘书。
  他们两个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倒是没有特别奢华，估计也考虑到到底还是医院，只是比公立医院大一点，医生的办公桌还是对着门，旁边一个屏风，里面大概还是看诊床，办公桌前面不是板凳，而是两个单人沙发，靠门的墙边还有一组三人沙发。
  杜霄问了一下报告书上的情况。
  医生结果体检报告书，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又从电脑里调出了什么，才点点头：“是这样的，这种情况一般我们称之为假孕。”
  “假孕？”
  医生说：“就是看起来怀孕，甚至会产生怀孕的状态，但是并不是真的怀孕。一般这种多出现在兔子或者猫的身上，人类比较少有，只有一些精神不太稳定，产生了癔症的人，才会有这个反应。”
  柳芊芊听得直发愣：“医生，您看我像是有癔症的样子吗？”
  医生说：“伸出舌头。”
  柳芊芊伸出舌头。
  又说：“写一行诗。”
  柳芊芊想了想，写了一首以前背过的古诗。
  医生问：“最近看股票了吗？”
  柳芊芊摇摇头：“我不太懂这些，没研究过。”
  “嗯，”医生说，“交流下来感觉非常正常，另外，你们两位结婚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