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们的人也吃了不少亏，
  各位乡亲，我们不追究你们伤人闹事，咱们就此别过如何？”王壮飞和气地道。
  李志高眉毛一挑，虽然还没感觉到什么不妥，但是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兄弟魏锐如，五道口毕业，本是天之骄子，前途无限。
  他出身红色世家，颇有家国情怀，知道牟州落后，这才放弃锦绣前程从上京赶到牟州，蹲在这个车间里手把手地教工人用这机器一点点生产再普通不过的机械产品。”
  “他是大学生，是咱们国内顶级大学的学生，本来可以步入庙堂，出入在电视屏幕和报纸头版，是你们和你们的子孙要抬头仰望的对象。”
  “可他为了牟州的建设事业，还是甘愿放下了自己的前程，远离在桂省的父母、上京的爱人。”
  “而你们，只听一些人搬弄是非，居然趁着夜色，用这种下作手段偷偷溜进我们的厂里，直接用铁锨袭击我的兄弟。”
  “说句得罪东瀛朋友的话，你们这所作所为，比当年的鬼子也只是稍微逊色一筹。”
  王壮飞的声音平静而富有磁性，那些还想喊冤闹事的村民各个低下头沉默不语。
  五道口大学，他们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学校具体是做什么，但也知道只要考进去就意味着成为人上人。
  这样的人愿意来牟州的山沟里工作，本来就是一件很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事情，
  连门田智慧子眼中也多了几分敬佩，她连连鼓掌，道：
  “佩服，壮士当有好酒，我这就去拿！”
  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宣传你的酒了……
  王壮飞拿门田智慧子非常无语，但这个小细节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他的目光从李志高的脸上扫过，惊得李志高后背发凉，好在王壮飞似乎没有发难的意思，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
  “其实，按照江湖规矩，今天就算苏警官在这，我也要狠狠教训你们一顿，
  至少打断你们每人一条腿，为我没来由挨揍的兄弟报仇。”
  王壮飞一直都是一副儒雅随和笑眯眯地表情，说着魏锐如的伤情宛如谈笑一般，
  可他说起“至少打断你们每人一条腿”时眼中凶光大作，让见识过不少顽凶暴徒的苏警官也浑身一哆嗦，心道这货还真不是在开玩笑。
  王壮飞的杀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伸了个懒腰，把手背在身后，继续道：
  “就算动用所有的关系，能帮兄弟出一口恶气也值，
  毕竟我以后还要在这一代混，要是什么都不做，以后哪有兄弟愿意给我卖命。
  但是我也知道，我今天要是真这么做了，就正好随了某些小人的心意。”
  说着，王壮飞的目光再次转动，这次他直勾勾的盯住李志高，眼神中射出一股冰冷的狂热。
  “你，你看我作甚？”李志高惶恐地道。
  王壮飞不理他，径直走到那几个浑身发抖的村民面前，和善地道：
  “厂里占了你们的地，就应该赔偿，以前因为历史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现在也应该抓紧处理。
  机械厂有能力，也有责任清欠历史的旧账，给地方的乡亲们一个交代。”
  李志高听到这，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毫不留情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我还道王壮飞有什么本事，原来又是嘴上卖狠，然后花钱买平安这一套手段。
  这招一时可能好用，可见了钱的人就像闻到蚊子的血，后来全村男女老少缺钱就来你这打秋风，我看你怎么办。
  王壮飞自信满满地道：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厂占贵庄的地都是山地，就算按照咱们市场经济的补偿，显然也没有多少钱。
  所以我准备换个思路——你们回去之后内部商量一下，挑选二十个个四十岁以下的男青年，呃，男中年也行——
  我帮这二十人解决工作问题，保证他们当上牟钢的正式工，
  其中表现最出色，能帮我们机械厂稳定生产环境五个人，我保证帮他们解决城镇户口！
  我说的，用我王壮飞的名誉保证，
  如果我食言而肥，你们可以让苏警官作证，再把我的大门堵了，我王壮飞出来给你们磕头道歉！”
  工人身份和城镇户口！
  李志高万万没想到王壮飞居然会拿出这种许诺，不禁脱口而出：
  “胡说八道，你一个生产计划科科长，能安排什么工作？
  机械厂是国企，不是你的破酒厂！”
  王壮飞乐呵呵地道：“李处长认为我没这个能力咯？
  不好意思，这二十个人不是安排到我机械厂——
  今天的事情我是看出来了，机械厂的壮大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嫉妒，我觉得保卫部需要新鲜血液。
  这些老乡跟我们平素无冤无仇，想必以后会……”
  “你说的算？简直一派胡言！”李志高听王壮飞胡言乱语，立刻提高了嗓门打断——他看到，已经有不少村民流露出了意动，这是一个不详的信号。
  牟钢是个国企，国企招工先招子弟，然后根据政策招老区、招需要支援的外地乡镇、招有文化有技术的大学生，就算实在缺少劳力，也很少招没有文化的附近农民（正式工）。
  现在国企虽然已经显出颓势，但牟州相对封闭，周围的大企业也只有牟钢一家，相比那一点补偿，工人的身份和城镇户口显然更吸引人。
  而且，只有二十个名额……
  今天参与打架斗殴的都是村里的青壮，而且平素都是村里骁勇好斗、有话语权的场面人，
  这二十个……
  还不够分呢！
  “考虑一下吧，牟钢这几年会越做越大，
  你们当了工人，你们的儿子、女儿也有机会捧起铁饭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王壮飞缓缓地道。
  “王壮飞，你给我住口！
  我们保卫部的事情，还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李志高愤怒地道。
  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石秀呵呵一笑，摇头道：
  “老李啊，你不会以为再过一阵子你还能继续坐在保卫部部长的位置上吧？”
  “我凭什么不能？
  我做错了什么？
  我李志高对牟钢劳苦功高，周围的兄弟谁不服我，就凭你们还想对我指指点点，简直是做梦！”
  石秀怜悯地摇了摇头，道：
  “老李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为什么昏头趟这浑水。
  是，你以前为牟钢做了不少事情，但是牟钢对你也不薄，
  今天晚上的事情，要么是你故意放人进来闹事制造事端，要么就是你保卫不利，
  不管怎么样，机械厂这个在上面都挂了号的产业被你折腾的面临重大危机，你都难辞其咎！”
  “刚才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想必你也害怕指挥，所以还剪断了指挥的电话线。
  不过不要紧，我们已经派人去指挥家里通知他赶来，
  只要你没丧心病狂到在路上伏击指挥，想必他很快就要到了。”
  李志高的喉结耸动了一下，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
  “我最多就是保卫不利，我最多就是保卫不利，你们能做什么？
  哈哈，谁做保卫部部长能比我更好，能比我更擅长理顺关系？”
  “保卫不利你就要受牵连，机械厂对现在的牟钢意义如何你也清楚，
  如果你能在这个位置上再呆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呵呵，我石秀这个名字，难道是白叫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