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冷漠我的病
作者:秦秋      更新:2021-07-10 07:16      字数:2939
  “张晓乐,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回应秦帅的是女人无声的抗议。
  “我们旅行结婚,周游列国,环游世界。你男人在国外混了那么多年,英语法语德语通通不在话下,武术跆拳道自由搏击样样精通。跟着我,哪怕是去阿富汗,你也妥妥的高枕无忧。”
  作为负责任的男人,他开始筹划他们的未来,幻想他们的婚礼,期盼甜蜜的二人世界。
  秦帅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当很多人价值观扭曲到笑贫不笑娼的时候,他不贫,她纯贞,道德的楷模,完美的组合。
  秦帅已经在幻想未来,之前的那些愧疚和懊恼被他统统甩开,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方式,为他失控的行为作天衣无缝的善后。
  遗憾的是,他的想法并没有得到身边人的共鸣。张晓乐仍然侧着脑袋,不看他一眼,固执地将自己埋在枕头里。
  秦帅的耐心一点点告罄,恼火一点点蹿涌。
  她这样万念俱灰的表情,好像他犯了十恶不赦的死刑罪,坚持得太莫名其妙了。
  鱼水之欢,本来很美妙的事情,怎么到他这里就生不如死了。多少女人送上门倒贴,甘愿奉上她们曼妙的身体,他视如敝屣,无心多看一眼。
  张晓乐,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请不要挥霍这种运气,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何况,世间男女都要经历这遭,他们成年久矣,久到都快成老尼姑老和尚了,又是男未婚女未嫁,做这种快乐事,天经地义。
  人生苦短,当行乐时且行乐,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测不到。
  没准明天一场大火或者地震或者海啸,贪生怕死的,了无生趣的,得过且过的,管你愿意与否,通通归于尘土,化作烂泥更护花。
  秦帅回头,女人侧对他,一边肩膀耸起,被子盖到肩膀处,只留一小截肩头在外面。墨色的发柔顺披散在脑后,掩住大半脖颈,搭在肩头那几缕乌发,衬得那一小片肌肤越发晶莹如雪。
  男人喉头滑动,情不自禁抬起手,想去撩开黑色的发触碰那一抹白。但是,他的手动了动,僵在半空中,就那么停顿着,明明很短的距离,手放下去的勇气却需要很多很多。
  见鬼了。
  秦帅懊恼收回手,重新躺好,一边纳闷,一边反思自己的胆小心态。
  “你不说话我就自行决定了。”
  秦帅头枕着胳膊,飘飘然幻想中,“等过段时间,我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带你出国,咱们环游世界,旅行结婚。到一个国家结一次,保证一次一个花样,绝无重复。”
  “秦帅。”
  “嗯!”终于发声了,秦帅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两情相悦的男女才有资格谈婚论嫁,你觉得我们是吗,或者说,你有资格吗。”
  张晓乐平静无波的语调让秦帅有种被奚落挖苦的难堪和尴尬,他顿了顿,想反驳,除了语塞,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就像个跳梁小丑,一厢情愿勾画有关他们海市蜃楼的蓝图,而蓝图的女主人公对他勾画的世界不屑一顾。
  但是,他喜欢,她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
  秦帅不假思索弹跳起来,他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言行过分冷静的女人,很想把她拽起来用力摇晃,晃到她小宇宙大爆发为止。
  但他几乎能够预见这样做的后果,她真的爆发了,收不了场的还是自己。
  谁说女人是弱者,不声不响的女人发起威来最可怕。
  你永远想象不到沉寂多年的火山一旦喷发会是何等恐怖。
  漠视,是最大的报复。
  秦帅盘腿而坐,他转过脑袋凝视女人宛如沉睡的侧颜,那血肉勾勒出的柔软曲线,在他眼里是多么顽固可恨。
  女人矫情,男人犯贱。
  感情这点破事,小爷不陪你玩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恨语。
  “你狠,张晓乐,全世界的女人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狠。”
  男人踹开被子,三两下套上衣服翻身下床,甩门的声音很大,大到整个房间都在摇摇欲坠。张晓乐的心陡然一惊,只是一刹那,便又恢复如常,静若深潭。
  身上很脏,想清洗,但她很累,只想睡觉,睡过去了,一切痛与恨都将湮没。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三更半夜扰人清梦实在是件缺德事,但是兄弟疯魔,玩了命似的捶他房门,寇占南若是继续无动于衷,那就有点不够义气了。
  事实上,秦帅这样泄愤般胡敲猛砸,试问谁能跟没事人一样泰然入睡,火大暴走都算修养好了。
  两个男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站着的那个给坐着的男人一罐啤酒。
  秦帅接过啤酒,撬开易拉罐仰头狂饮,衣衫不整颓废沮丧的样子,活像个被情人抛弃的怨妇。
  寇占南捧着酒罐,漫不经心在两掌间搓揉,说:“睡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还用问,看不到我这完事后的禁欲模样。秦帅甩了好友一个眼色,怪他明知故问。
  寇占南单脚抵靠着墙壁,不愠不火来了句:“恭喜,修成正果。”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罐啤酒很快见底,秦帅拉远啤酒罐,倒举着摇甩,甩出几滴液体。再甩甩,没啦,彻底空了。
  怎么就没了呢。
  说不上失落,怅然,还是怨怼。秦帅甩动手腕的力道很大,空酒罐砸向墙壁,发出巨响。
  “这不像你,你还是目中无人的时候最帅。”
  “你有没有深刻的怀疑过这个世界。”
  “有啊,父母被仇人杀害,我躲在衣柜里,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把自己嘴唇咬出血。十年后,我杀了他们,抛尸海上。报了仇,我依然怀疑自己,有没有资格幸福。”
  “有啊,只要你接受苗苗。”
  “都说了,没资格,也没兴趣。”
  “前一个理由勉勉强强,后一个,你不说会死啊。”
  “每个人都有阳光面和阴暗面,不同的是,我们打算以哪一面示人。”
  “你的阴暗路人皆知,你的阳光,只有我懂。”秦帅想了想,补充道:“还有苗苗!”
  寇占南低头轻笑,手里晃着啤酒,无所谓道:“士为知己者死,你懂就足够。”
  秦帅扬了扬嘴角,伸手要夺寇占南的啤酒,寇占南转过身坐下,让秦帅欣赏自己的背影。秦帅从背后拍了寇占南一下,改变姿势和哥们背靠背,寇占南看不到秦帅的表情,但他听得出秦帅很困惑。
  “女人啊,真是奇葩,她们每天到底想些什么,大脑回路难道不能按生物学原理正常运作。她们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坚持,你永远搞不懂她们的行为规则。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她们偏要复杂化,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呢,想破了脑袋还不是破罐子破摔,稀里糊涂过去了。”
  “男人主导过程,女人享受过程,结果虽然一样,但情绪是不同的。你没让她享受到过程,你满足了,她情绪欠佳。”
  “靠,”秦帅用背拱了拱寇占南,“我都挥汗如雨了,用自己的体-液洗澡,节约用水的典范。当初参加国际马拉松都没这么卖力,我全身心奉献我的体温和体-液,她倒好,摆脸色不说,还拿话挖苦我,我比窦娥委屈大发了。”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强迫爱跟和谐爱的区别就是,女人的感受是痛苦,还是快乐。”
  “滚蛋,我和她是水到渠成,情绪到那里了,一点就着,激情澎湃。”
  秦帅嘴上仍在逞强,他心理上很难接受自己是强-暴犯这个事实。
  他认为他只是比较激动,比较勇猛,他没有弄伤她,不是吗。
  寇占南低头,笑了笑:“你和她实际上是同一类人,固执己见,倔强到口是心非。”
  这些年,寇占南和张晓乐接触不算多,最频繁的那段时期是秦帅大四那年,他看着哥们越陷越深,看着张晓乐冷漠以对,他们幼稚的你跑我追,就像一场闹剧。说穿了,其实他们的关系什么都不算。
  到最后,秦帅被迫远赴海外,张晓乐饱受道德质疑,徒留两败俱伤。
  “面对两-性问题,你们都没小学毕业,一个智障,一个脑残。”
  “打击面大了啊,有点人性成不。”
  沉默一阵过后……
  “兄弟,我有点没辙了。”秦帅重重顶了下寇占南后脑勺。
  寇占南仰天长叹,回顶:“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秦帅一脑勺撞过去,啐道:“少抒情,说重点。”
  “古希腊著名寓言家伊索曾说过一句名闻世界的至理名言。”
  “放。”
  “患难见真情!”
  一群乌鸦飞过。
  “没了?”
  “人是感情动物,所以要以情动人。”
  秦帅抵着寇占南后背,闭上眼睛,喃喃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