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感觉挺敏锐的。
  随着江雨薇的这个电话打来，他明显察觉媳妇有点不对劲。
  想解释，没必要。不解释，又别扭。
  尤其当她主动提醒让他给江雨薇回过去的时候，反应迅捷如他，不知如何应对。
  看了眼门口，他试探示意：“我出去给她回一个？”
  夏梦往女儿餐盘里夹了点菜，充耳不闻。
  不过眼角余光看他拿着手机离开包厢，惆怅还是油然而生。
  她相信他现在跟任何异性接触都会有分寸，她更相信他爱自己，爱孩子……没有跟别人暧昧的动机跟主观……
  以前她也相信他。
  信着信着，就到了离婚程度，他跟关新月越来越近。直至现在，每次想起也是种不知如何熬过来的劫难。
  思绪漫无边际的飘，夏梦瞟了眼爹一走，马上就开始东张西望的女儿。
  母女对视，她不等孩子开口就先道：“我手机没电了。”
  “茜茜没说要玩手机。”
  “那你眼巴巴盯着我手机干嘛。”
  见女儿不理自己，夏梦往她身边凑了凑：“诶，问你个事。假如有一天，妈咪要跟爸爸分开，你怎么办。想跟着妈咪生活，还是更想跟着爸爸。”
  茜茜小眉头都皱了起来，稚声稚气：“你们俩要离婚呀。”
  “举例，举个例子。”
  “那你先说，我跟弟弟，你更喜欢谁。”
  夏梦翻了个白眼：“是我先问你，你是不是要先回答妈咪，然后妈咪再回答你的问题。”
  “我以前就问你了呀。”
  “嗯，妈咪更喜欢你。所以，该你回答了。”
  茜茜摇了摇脑袋：“我不信，你就是更喜欢弟弟。”
  夏梦看着女儿那张让她又爱又想使劲儿捏一下的脸蛋，恍然生了些错觉。
  这丫头，表达方式简直越来越像她爸爸。还有，哪学来这么多词儿？竟然知道离婚是何意思，思维还能转过弯来。
  是自己变笨了，还是现在孩子都这么聪明。
  难怪，老妈经常吐槽茜茜难管。
  可不就是难管，碰到以理服人教师出身，怎都灌输不进话的老妈，不把人给气冒烟才怪了……
  看来以后再管教孩子，得劝她动手会更简单点。
  抬头，看向刚打完电话准备进来的丈夫，她径自摆了摆手：“直接去结账吧，我们俩都吃饱了。”
  ……
  离开餐厅，回去路上。
  嚷嚷着不肯回家的茜茜，毕竟年龄还小，又没睡午觉。刚坐上车不久，就自个在儿童安全椅上陷入了迷糊。
  夏梦调节着车内温度，把刚刚餐厅的事跟韩东提了下：“你说才这么大点孩子，说话节奏都快能跟上大人了。现在社会网络又都这么发达，真担心她会过早成熟。”
  “少让她看点手机，或者大人的电视剧这些。”
  “问题是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妈又因为小墨儿对她提不起以前那些精力。她一闹腾，有时妈为了省事，就把手机给她了……再说妈现在管不了她，打骂都不成，压根不怕她奶奶。”
  韩东提醒她前方红灯减速，笑了笑：“我咋认为，茜茜除了有点话痨，别的都还好。孩子嘛，哪可能会在大人的条条框框中长大，顺其……”
  夏梦打断：“能不能别顺其自然了，马上你女儿都顺其自然长大了，还在这顺其自然。”
  韩东探手攥住了她闲置着的柔荑：“你就是喜欢想一些不用去想的事，每个人在孩童时期就注定拥有独立的自我。大人的责任，就是简单的在保证基本需求以外，放任她野蛮或者不野蛮的去成长。并且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孩子，可能认知跟知识早超过了自己。这就是时代更迭效应，孩子注定是时代的最前沿，大人怎么可以用落后时代的思想去评价她们……”
  夏梦噗嗤笑了：“在这跟我鬼扯啥，什么时代更迭效应，我怎么没听说过。”
  “自创的！”
  “你别绕，茜茜说话已经开始受你影响，习惯性的找我抬杠……”
  韩东也忍不住笑：“我什么时候跟你抬杠。”
  “好好想想，想不起来我可以帮你回忆。”顿了顿，夏梦冷不丁问：“江雨薇打你电话有事吗？”
  “没事，她那边刚认识个金主，准备往她慈善基金里注入一笔巨额款项，基金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捐款。她来问问我意见，看要不要接受捐赠。可能对方是个商人，捐这笔钱暂时没目的，她担心以后会有点推不开的人情债。”
  “她有毛病吧，这事问你干嘛。”
  “经常一块共事的朋友，就随便问问呗。”
  夏梦抽手：“你怎么说，是接受捐赠还是不接受？”
  韩东看向她明显沉下来的俏脸，重复攥住了她的手：“我没跟她说什么，就说以后让她少给我打电话。因为家里有人不喜欢吃饭，只喜欢吃醋。”
  “谁吃醋，我会吃她的醋？她有什么值得我吃醋的地方，是比我年轻漂亮，还是比我更有钱？？”
  夏梦脱口而出，缓了缓道：“其实我对江雨薇没意见，没恶感。是她对我有意见，很大的意见！！她有点被人捧的过于自以为是，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该理所当然围着她转。”
  “上次要不是给你留面子，真想跟她彻底翻脸……对所有人都友善平和，偏对我恶意满满。她都没搞明白，咱们俩是夫妻，你帮她的忙，我同时也在帮她的忙！”
  韩东愣了下：“我知道你委屈。”
  “你知道什么，你如果真的知道，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事。你不在意我，你的朋友自然不在意我。她们或者他们对我的态度，实则都是受到你的影响！”
  不忍继续苛责，夏梦平复着自己：“江雨薇的事，懒得跟你再翻。总之，以后你避免和她一起共事，不然我真受不了。”
  韩东默然点头，丝毫也不反驳。
  看着前方流逝的夜色，他始终没松开她的手。
  刚结婚的时候，他自我观点特别明确，会抬杠，会较真。再爱，可以无所谓……
  但这两年，心真的软了下来。
  会念着孩子，也会心疼她。更多抛开了自我，习惯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对与错，已经变的不那么分明，更多懂了夫妻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