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绾娇笑了起来，花枝乱颤，揽着司雪衣地手臂紧了紧，双眼中泛起了笑意。
  “原来师尊别有用意。他们这些人啊，一群的肉体凡胎，却整日里妄想与天斗。哼……师尊就该让他们知道，人族终归是人族，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司雪衣回眸看着冷幽绾那张娇媚的脸，微微动了动眉头，似乎对她这话并不怎么认同，就连揽着她腰肢的手都松开了，往后退了一步，眼睑微敛。
  “你别忘了，你也是人族。若不是本尊念你可怜，渡你功力，你与那些人又有何异？”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平缓，却听得冷幽绾浑身一颤，脚踝上的铃铛为之一震，发出急促的响动。她脸上的笑容瞬而消失，差点从半空中跌落下去。
  人，尤其是身在高位的人，心思总也是变幻莫测的。
  冷幽绾是个孤儿，是被司雪衣捡回玄幽教的。她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在她的记忆里，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放眼望去，小镇上上白茫茫的一片，树木和花木都被压断了。茅草屋也塌了，就连后院的鸡舍也破了一角。
  那天的午后，太阳还未从厚厚的重云里露出头来，孩童们凑在一起嬉闹着。路边堆了一个特别大的雪人，也不知谁家孩子将母亲的红色衣衫偷了出来，围在了雪人地脖子上……
  天阴沉沉的，鹅毛般的雪花仍旧不断地落下。冷幽绾双手藏在袖子里，戴着个虎头帽子探着脑袋往外面看。她也想出去玩，可父母说天气寒冷，她咳喘的旧疾会复发。
  是了，冷幽绾从小就有咳疾，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严重的时候，呼吸不畅全身发青，差点没命。
  冷幽绾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头的时候就看到街上走来一个人。那个人骑了一匹白马，却着了身黑色的衣衫。衣衫有些宽大，随风飘着。
  他生的很好看，皮肤白皙，轩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色微薄。转过头来，那双眼睛好似一湾深潭，里头藏着无数的秘密。亮起的星光点点，却又让人觉得温暖。
  那人朝着冷幽绾笑了起来，而后打马往前慢悠悠地走去。
  他……是倒骑在马上的。
  冷幽绾看的有些呆了，眼里都是羡慕。世上的人总用“天姿国色”、“倾国倾城”来形容女子，可是男儿也有生的美貌之人。这种美，不是阴柔的美，而是让人惊艳。
  多年后，冷幽绾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仍旧是这种感觉。
  那人看向了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孩童，唇角微微翘起来，笑了。走到了冷幽绾面前，隔着院墙的镂空花纹，声音温暖。“你也想跟他们一样出来玩吗？”
  冷幽绾点头，却又连忙摇头。
  那人眉眼间笑意越发浓了，将一包糖果塞到了她手里，而后打马离开了。
  在那个美好的下午之后，那天夜晚，冷幽绾睡的正熟，却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她还怕的躲在母亲的怀里，而后被抱到了后院躲了起来。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惨叫声，从母亲捂着自己的手指缝里可以瞧见那漫天的火光。后来发生了什么，冷幽绾忘记了。
  等她在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处漆黑一片，她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仿佛是失明了。
  冷幽绾有些慌了神，呼唤着母亲和爹爹，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很轻，隐约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略有些清冷的香味。冷幽绾顺着那香味摸索了过去，拽住了一片柔软的衣角。
  “扑哧……”
  有轻微的响动，继而眼前有了亮光。
  冷幽绾看到了自己手中抓着的是与雪一样颜色的衣摆，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雪白的靴子。她抬头看了去，那人正低头看着自己。
  白发。
  冷幽绾看的有些发懵。
  这个人……
  “仙人。”
  冷幽绾仰头望着他，忘记了她这个年纪本应该哭闹和呼救的。
  来人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抬起她的下颌，扬声道：“倒是有几分姿色。”
  冷幽绾不知他话里是何意思，却咧开嘴笑了。风中带来的焦味里，那股子淡淡的香气如寒秋之际独立于枝头上的菊花，冷艳，傲视一切。
  冷幽绾酒这样定定地看着司雪衣，那颗心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司雪衣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那片黑暗，踏过满目狼藉地小镇，那些被烧毁的房屋，又或是烧焦的尸体，在幼小的冷幽绾心里没有留下半点的阴影。甚至，她在看着身侧的司雪衣的时候，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着不一样的美。那种美是……惨烈的，让人心动的。
  当司雪衣说出那句“跟我走”的时候，冷幽绾心里是欢喜的。
  她忘记了哭泣，也忘了失去踪影的父母，甚至到后来长大，也不曾想过要去彻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是到了今日，她也不曾去想过。
  光阴荏苒，冷幽绾也已不再是当年的孩童，司雪衣从未以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过话。即便是她做错了事，司雪衣也都是淡淡的说几句。可今日，他大有不同。
  冷幽绾看着司雪衣，眼睛余光落在了宋榭身上。
  那个女子眉眼间有笑意，那笑意看着有几分阴冷，或者说她觉得是挑衅。
  冷幽绾的眸子冷了下来，无端地觉得有些危险。
  这个人，不能活着。
  司雪衣静静的看了看宋榭，没有再说一句话，招呼着白泽和玄龙往高处飞去。
  冷幽绾跟在身后，回头间看到那边崖顶站着一个人，正往他们这边看。那人着了身深色的衣衫，在风雪之中那般的耀眼，远远地瞧着有几分眼熟。
  是他。
  “师尊。”
  冷幽绾低低唤了声，指向了那边崖顶。
  司雪衣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唇角翘起，言道：“来的倒挺快。”
  闻声，宋榭扭头看去，就见顾季长站在崖顶一脸地冷意。
  “我还以为薛南风那老东西会来呢，不过，他也有用处。”
  司雪衣言语间有些失望，但还是朝着顾季长的位置掠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
  宋榭疾呼一声，忽而将薄刃横在了脖间，冷笑道：“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吗？可你若敢动他，我便先了结了自己。你拿不到我的血，白泽和玄龙……”
  “你威胁我？”
  司雪衣停下了动作，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榭。
  “不是威胁，是和你谈条件。”
  宋榭一脸镇定，缓缓道：“你培养白泽和玄龙不容易，今日被我毁了他们的修为，你该找的那个人是我。当然，如果没有我的血，白泽和玄龙飞升并不会因此而葬送，只是多花费些时间罢了。可你若是抓了他，我宁愿一死，也绝不让你得偿所愿。”
  司雪衣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有意思，可我偏偏要动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