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韩玉敏浅浅的抿起嘴唇，微微笑了。
  这一切，与秦尔兰猜测的不一样，本以为，那个吃惊的人，会是她，可是现在，她却发觉，那个最最吃惊的人，居然是自己。
  “你……”
  “我早就知道了。”韩玉敏扭头看她，又看看还在雪地里嬉戏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伤感，从她的心底，再席卷全身。
  是，她早就应该猜出来了。
  那个时候，子寒经常跟春姑姑说，说她年纪大了，去药房取药，和去太医院请太医的事情，都交给她就好了，她年纪小，跑得动。韩玉敏一直觉得，子寒真的是平易近人，也不怕累，现在，她想，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想到，子寒，是去偷偷的找赵太医去了。
  回宫的那一天，在轿子里，韩玉敏问过，她说，是真的想我了，还是想，除了我，没有人，能正正当当的要求皇上，给你，还有赵太医赐婚了？
  子寒瞪大了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吃惊，被韩玉敏这样说破了，她反倒十分尴尬了起来，不禁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怎么？我问你话呢，哑巴啦？”韩玉敏看子寒害怕了起来，不禁轻轻一笑，捏了捏她娇羞的脸蛋，“这就不说话了，那我啊……就当你是默认咯？”
  “哎呀，不是！”子寒羞红了脸蛋，“娘娘，不是，真的不是。”
  “哦？”
  “奴婢……奴婢真的想娘娘了，在娘娘身边的这些日子，奴婢心里知道，娘娘待奴婢，是打心眼儿里，是真心的好，娘娘走了，奴婢一直在担心，一直在想，你过的好不好，娘娘……”
  子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那样的害怕她不高兴了，其实，打子寒的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点，韩玉敏回来了，能够帮她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的心，唯有她，能为自己赐婚。
  在爱上赵太医之前，她一直都告诉自己，娘娘待自己这样好，她才不要嫁人，才不要离开娘娘，直到终于，她与赵太医两个人，同时，承认了他们互相爱着对方现实。
  原来，爱情的滋味，是那样的美好。
  原来，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千山万水，你都愿意去冲到她的身边，原来，在心里想着一个人的时候，不论有多难，哪怕自己去撒谎，都想要离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没事，别怕，我都懂得。”
  轿子里，韩玉敏眼里带着暖暖的笑意，看着她。
  是啊，她懂，她懂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因此，哪怕是子寒真的想念自己少一些，她想让自己为她赐婚的心，更多一些，韩玉敏都不会生气的。
  关于赵太医与秦尔兰的过往，她亦不想提及，若赵太医愿意将自己从前的心事，原原本本的都告诉她，那么，他也是真心想要放下了吧。
  而若，他不想提，那么，自己也不要再子寒面前去刺激一个沉浸在初次爱恋中的女子吧。
  雪下得渐渐小了下来，秦尔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了：“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姐姐，你究竟，有没有爱过赵太医呢？”
  秦尔兰听着韩玉敏这样问，她愣了半晌，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么，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林将军？”
  这一回，轮到了韩玉敏愣住了。
  有没有爱过林子轩？
  要说有没有爱过，现在想想，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情愫，到底是什么，那样一个曾经与你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在你最最需要帮助，需要依靠的时候，就这样，出现在你面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很多时候，她还是会想念他，只是现在，她才能清晰的分辨出，不论这种情愫是什么，终归，不是爱情。
  想了半晌，她这才缓缓的开了口，“以前，我以为是爱。”她的声音有些恍惚，“以前，我也以为，我不会再爱皇上了，我大约爱上了林子轩，我想见他，我想念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想念那些，在我最寒冷，但是他却给了我温暖的日子，可是……”
  “可是，大约只是暧昧吧。”
  秦尔兰的话，仿佛生生的将她从另一个世界中的睡梦中拉醒了，韩玉敏点点头：“我知道，不该这样了。”
  “要了断的，终究要了断，比如，林将军离开了皇城，而赵太医，娶了子寒。”
  “……”
  “或许，再过上几年，林将军也会像赵太医那样，找到一个子寒这样的姑娘，两人终老一生，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韩玉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是啊，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蓦地自己胸口突然如针扎般的疼了一下——一想起有一天，林子轩的身边，会有另一个女子陪伴，她心里，就十分不适滋味。
  可是，这种暧昧，终究是要了断的。
  就如同姜孟对陆之萍的感情……现在，她相信，他的情愫，也消失了罢。
  子寒出嫁的那一天，韩玉敏没有哭，这是她嫁出去的第二个小丫头了，这个时候的她，反倒牛了起来，像是娘家人一般，但是，却依旧拼命的忍着自己失落的情绪。
  这个小丫头，曾经一本正经，一脸单纯的，信誓旦旦的说，我才不要嫁人呢，我也不要出宫，娘娘待我好，反正我要陪着娘娘，伺候娘娘一辈子。
  而现在，却，终于要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赵太医来接子寒的时候，子寒还在屋子里，让小雨给她梳妆打扮，韩玉敏看着赵太医，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道：“告诉本宫，你真的，已经不爱秦姐姐了？”
  赵太医的眼睛，望着远方，好半天。
  那是海棠阁的方向。
  然后，他道：“曾经爱过，就够了。”
  “……”
  “我曾经想要不顾一切的去爱她，当然，我不会阻止她做娘娘的路，只要我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而直到，子寒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
  “她现在很好，很幸福，她有与自己爱人的孩子，还有与那个人的念想，而我，也应该珍惜眼下的幸福了，娘娘。”
  “……”
  “微臣，想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