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瞳，明日，你先启程回长安。”
  “娘亲，你呢？”
  乔书棋微微一笑：“我想在汴京住上两天。”
  “娘亲，温叔叔也不在，你在这里也没个照应，还有，弟弟已经安排好了的，与你一起出游，去看遍那长安城的灯花，到时候太妃娘娘——”
  “小瞳，为娘不喜欢热闹。”
  上官苓瞳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抬头看向娘亲的眼神，她便只能低头不言了。
  她不是娘亲，她理解不了娘亲的疼痛，娘亲眼底的悲伤，浓郁得化不开。
  “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弟弟，明日应该会派人在长安城的入口之处接你。”
  “我知道了，娘亲。”
  “娘亲，你多久能回来，弟弟应该，也是想你的。”
  “很快。”
  很快是多快，上官苓瞳没有问，也不敢问，娘亲的这一个脾气和父亲很像，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鲜少有人能改变的。
  在让上官苓瞳回了屋之后，乔书棋看着那月亮，陷入了沉思。
  “阿浩，你看，多快要到中秋节了，这月亮也越来越圆了，月圆，人也该团圆了对不对？”
  乔书棋凄惨一笑。
  “阿浩，我很爱我们的女儿，她聪慧，善良，文静，是汴凉国唯一的公主，是我们的孩子，可若是知道你会因为小瞳而出了这样的事，我宁愿我们的女儿就那样平平凡凡的过一生，阿浩，我好像，太自私了对不对？”
  “阿浩，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每一次看月亮大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你，你说你，总是一席白衣，不染纤尘，我觉得，也只有那月宫，才适合你这样出尘绝世的人居住，现在，你可能是厌烦了这世间的污秽，所以离去了吧。”
  乔书棋伸出了手，想碰触一下那高不可攀的明月。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明月太刺眼，还是今晚的风太大，乔书棋就这样被迷了眼，那眼泪，便这样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她还记得，她因为坠崖，变得痴痴傻傻的时候，也是在长安城的女儿节上遇到的阿浩。
  乔书棋那时候，就犹如七八岁的孩子，没有什么神识，可是上官浩遇到她的时候，不顾她当时的情况，力排众议，硬是要迎娶她，成为这汴凉国唯一的帝后。
  “阿浩，那时候的我好傻，而你，更傻。”
  那样不堪的我，为什么你都还能接受。
  “阿浩，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惩罚，是不是已经够了？”
  乔书棋喃喃的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房顶之上，缓缓的睡着了。
  乔书棋没晚都要受着锥心的疼痛，她有时候都快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一处混沌黑暗的地方。
  而今晚，已经入睡了的乔书棋再一次经历了这样的情况，只是这一次，显得更加真实。
  那绝不是修炼魅术时所遇到的那个混沌之境，可是却与那混沌之境十分相像。
  乔书棋很多次的沉溺在其中，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在那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乔书棋看到过阿浩，看到过他穿着一袭白袍，鎏金镶嵌着衣袍，然后对她缓缓的伸出双手，温柔至极的说道：“念念。”
  乔书棋的双手本来快要放上那双温厚的手掌之上时，就因为这两个字，而猛地缩了回来。
  她抬起头，想努力看清这男子的模样。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看不清面前的这个男人。
  “念念，我等了你好久，才等到了这一世。”
  “你是谁？阿浩呢？你不是阿浩！”
  那男人笑了，他笑起来的声音仿佛是开心的，仿佛又是带了一丝的凄凉。
  “念念，你还好吗？”
  “我不是念念，你是谁？”
  “我是谁呢？我可能连我是谁都分不清了，可是我还记得你，你是念念，是我的念念，这万年来，你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乔书棋觉得，这声音很熟悉，虽然身处混沌之中，她却不觉得害怕。
  好像在很多年前，她便认识了这个人，仿佛只要这个人在，她便会由衷的觉得有安全感。
  “念念，你以前很怕黑的，现在，不怕了吗？”
  以前的混沌之镜，充满着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倪念当初在度过这一段时，每每的都会躲在凰衍的怀里发抖。那也是凰衍唯一能正大光明抱着她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的念念不怕黑了，是不是，也就不需要他了？
  “念念，我一直在陪着你，你不要怕。”
  “念念，我找了你很多年，却是也只能在你受了十多年的苦之后，方才寻到了你，念念，这小子魅让我失望，他将你保护得很好。”
  “念念，我真的很想你。”
  “念念——”
  那道声音越来越远，乔书棋想靠近那声音，却是追不上他离去的速度，猛然之间，幡然醒来，那夜晚的冷风，吹在脸上，还是有一丝凉意的。
  乔书棋紧了紧自己的衣裳，然后翻身，回到了自己的住的客栈之中。
  以前再怎么困，也绝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在房顶之上睡着，这样的事，在这几年里，基本上就没有发生过了。
  “念念，为什么这个名字，这样的熟悉？”
  乔书棋不知道，在她很小的时候，也经常做着这样的一个梦，只是那时候，虞浅还在她身边。有很多次，她都会无缘无故的突然睡去。
  后来是虞浅写了信，求了那魅林的桃花仙子，方才给乔书棋开了一副药，压制住了她的这一怪病，并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犯过。
  所以这件事，也就被搁置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再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或许是我这几天有些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而与此同时，那上官王朝的王宫之中，也是出现了新一轮的状况。
  那上官的君上，也因此，对那忘雨宫的宸妃娘娘，重新有了新的改观。
  而那听笙宫里的涂皇后，也是因为那忘雨宫的那个重获新生的含笑公主，而气得牙痒痒。
  上官的太子上官琛，也没有料到，本该是大团圆的中秋节之日，自己竟然会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上官含笑决定不再忍了，按理说，她已经忍了十八年了，怎么会在这个时期突然就放弃了隐忍的想法呢？
  那还是得从她行了成人礼开始，因为她不会开口说话，所以就算她行了成人礼，也没有哪家王家公子哥能够看上她。
  可能因为愧疚，又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上官潇对她这两年，也会不时的关照一下她。
  这还没什么，这样的日子，上官含笑喜欢，只要那听笙宫的一对母子不来打扰她们，让她与母妃能够过着简单的生活，她也不会去招惹谁，攻击谁。
  毕竟在大家的认知中，她疯疯癫癫，不会说完整的句子，就是一个痴傻的公主，小时候，也因为这一原因，没少被那身为太子的上官琛陷害。
  可上官含笑忍一忍，也就过来了。
  上官含笑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招人待见，但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小心翼翼，也让得听笙宫的那两位放松了警惕。
  可是这一次，那对母子又想接着那团圆节的名义，将她的未来大事，都放在一个好色的富家公子之上。
  上官含笑毕竟是上官潇的孩子，她的母亲宸妃娘娘也颇有几分美貌，自然，她也颇有几分秀气，一眼看上去，就犹如大家闺秀一般，多少王公贵族见了，都要赞上一声：“好清秀的一个女子！”
  可是只要听说了她是那忘雨宫里的公主，那些人就会收起笑容，不再将眼光放在她的身上。
  上官含笑与宸妃都以为，含笑的婚事就要这样被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