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承延之,凌远致明
作者:子慕凌兮      更新:2020-08-18 22:37      字数:2377
  玄天承想了许久,正要落子之时,耳边风声轻轻,一袭玉色已飘然落地。
  来人身姿轻盈,身穿玉色束身劲装,白玉扣带纤腰一握,勾勒出姣好身姿。长发用玉冠束起,不见钗环点缀。眉梢隐隐上挑,凤眸微微垂敛,清淡的妆容却现出凌厉的容色,正是女帝苏悦潇。
  无人知道女帝的修为有多高,因为跟她交过手的人全都已经躺在黄泉之下了。当年高祖败走益州,残兵败将却能东山再起,全仰仗这个以一敌万的二女儿。
  虽然她如今年纪渐长,但修为不退反进,生生压住了一帮蠢蠢欲动的人。
  尚不待他行礼,女帝便摆摆手:“此处只你我二人。”
  她的意思是,连暗卫都已回避了。
  她问玄天承:“可看出眉目?”
  “有一点想法。”玄天承说,抬头问她,“不过……错了还能重新摆过吧?”
  苏悦潇说:“这个自然。”
  玄天承便落了一子。
  苏悦潇在对面也落下一子,截住他的攻势。
  见她似乎只是随意落子,玄天承便问:“陛下的意思是?”
  “无极阁在辽西意外发现了一份残卷,这是外面的第一重阵法。”女帝眸光微冷,“生生不息后面连了不归魂阵,一但棋局走错,不归魂阵会直接把残卷绞碎。”
  “孤试了许多次,都没成功。”女帝说,“翁老几个也都试了,解不开。”
  “或许墨家《六爻录》上会记载解法。”玄天承道,“但陛下不管解法,随心落子,也未尝不是一种解法。”
  “你惯会说话。”女帝又随便落下一子,眼见棋局越绞越死,便丢下棋,“罢了。总归还不到时候。”
  玄天承这时便取出怀中一直揣着的锦盒来。
  锦盒打开,古朴的羊皮卷闪过淡金色的光芒,浮出金色的文字,转眼又消失不见。这时才看见,羊皮卷边缘有不规则的裂纹,显然是被暴力撕开的。
  他来京之前传了信,女帝知道他是来送这份残卷的。她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多宝玲珑格旁,玉指覆上瑞脑消金兽的铜盖微微一拧,咔咔一阵轻响,墙上吐出暗格来。她伸出食指对着凹型缺口一摁,啪嗒一声锁扣打开。
  女帝取出里面两个锦盒,又一推,暗格收回,与墙面完全融合,不留一丝缝隙。
  那两个锦盒跟玄天承这个一模一样,打开后,里面同样残破的两张羊皮纸发生共鸣,发出幽幽白光。浅淡的金色文字浮现,两人慢慢地看了下去。
  “能连起来……”女帝声音竟微微颤抖,“这三张能连起来。”她忽然凝气,冰蓝的灵力顺着指尖游走到锦盒内部。她催动着灵力流转,小心翼翼地注入每一个字符,良久,只见那金色文字轻轻跳跃变幻,融汇出隐隐约约的山河图来。
  “北山南海……”女帝皱了皱眉,“下一部分在南疆南六城。”
  *
  玄天承从宫里出来时,长街尽头恰有一人策马而来。
  那人摘下银白的头盔,露出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他穿一身半旧的银甲,踏着厚重的军靴。他跳下马,沉重的甲胄只发出极轻的响声。
  “你就这么来了?”玄天承笑起来。他似乎不常笑,有点不太适应,但笑起来柔和许多。
  “侯爷行踪不定,这会儿不赶着来见,下回不知道又在哪里见了。”来人正是苏凌远,半点没有王爷架子。他也笑起来。男人身量极高,宽肩窄腰,笑起来十分正气。
  他打量着玄天承的衣着,说:“你不也这么来了?才刚听说你取到了东西,这么快就进京了,又连夜赶路了吧?”
  玄天承说:“无碍。”又问道:“你从军营过来的?”
  “是啊。朝堂上闹腾归闹腾,出兵也就在这一两日了。”苏凌远含了几分无奈道。他垂下的眸子中飞快地划过什么,再抬头时又是爽朗的笑意:“难得聚一次,去喝个酒。正巧阿凌今日不在家。”
  “好。”玄天承淡淡笑道。
  苏凌远这身甲胄走到哪里都是极其惹眼的,好在他半路便意识到了,不得已回了趟府邸,很快换了身便装出来。
  两人来到聚福记吃饭。
  这家酒楼是京城贵胄子弟常来的,贵客们都在此地留有长期的包间。老板按着两人习惯,不点歌女舞姬,只管上了几坛好酒。
  大堂里人声喧哗,唱戏的花腔婉转,唱着《浮世欢》《千金笑》中的名段。
  盛世之下,战后出生的年轻的公子小姐都爱听那些才子佳人爱恨嗔痴的戏文,连丝竹管弦都是软绵绵的。
  包间的门关上了,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头。
  苏凌远先给玄天承满上酒,然后才给自己满上,仰面一饮而尽,“你我小半年未见,本想留你在府中住些日子,看来要被镇南关的事情搅和了,我先自罚一杯。”
  他又给自己满上。
  玄天承也干了,含笑问道:“方才也不得细问,镇南关的事定了?”
  “八九不离十。”苏凌远说,“镇南军毕竟是我旧部。”他顿了顿,眸中划过精光,“不过戏还是要做足的。萱儿到了年纪,得给她铺路了。”
  玄天承想起沈家事,心下便有些烦躁,面上却是不显,只道:“此番南疆王过世,几个王子兄弟阋墙,几乎都死绝了,内部乱得很,本没有兵力对外,但镇南军却连连败退……活尸的事,你知道了吧?”
  “恩。”苏凌远神色微微凝重起来,“原本我以为,活尸是九公主弄出来的――那个术法天才,可她在宫变之日就逃出了月城,苏勒牧和阿苏纳提都在找她。”
  “这么说,南疆又出了个人物?”玄天承沉吟道。
  “的确。”苏凌远说,“今早阿凌收到留仙谷来信。信中说起前几日有活尸闯入谷中,那活尸……不像我们十年前遇到过的那种了,不仅死人能复活,只要一截手指,就能造出一个完整的人。”
  玄天承也拧起眉头,没有说话,神色却阴沉下去。
  “糟糕的是,我最近终于查到了当年叶家事的线索。或许早在陈梁兵乱之时,就已经有这个人的手笔了。”苏凌远闷了口酒,神色不虞,毕竟十年前是他最晦暗的一段日子,“若真如此,十年过去,这个人不知道已经发展成了什么样。”
  玄天承沉默不语,片刻问他:“若真有大量活尸,你可有把握?”
  苏凌远苦笑道:“说实话并没有。除了用火系灵力烧掉之外,目前还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玄天承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在苏凌远不解的目光中说道:“应急用的,撒到活尸身上即可。我手头只有那么多,你到镇南关前我尽量再做些出来。倘若到时情况真难以控制,就传信给我,我一定赶来。”
  苏凌远讶然道:“你有法子?”
  “算不上。”玄天承说,“只能应急。”
  苏凌远便不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