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煜到家的时候还不到5点半，家里静悄悄地，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他换了鞋就回房间复习去了。
  郭长源和张悦带着郭回回来了。
  郭回没住校，天天走读，她今年高一，原本郭回考初中的时候郭长源张悦就想着让她也上d大附中，可惜当时差几分没考上，最后上了离家近的首都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不如d大附中，却也是一所实力很不错的学校。
  进门一看见门口的鞋子，郭回就高兴道，“我哥回来了！”小姑娘这两年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相比起爸妈来说她更亲哥哥。
  张悦伸头看了一眼儿子的房门，边弯腰换鞋边跟女儿道，“小声点儿！你哥在里头学习呢。别吵到他！”
  郭回及着拖鞋瘫倒在客厅沙发上，跟她妈妈呛声，“学习的时候多着呢！又不在这一分半分钟的。”
  “你懂什么？学习状态突然给打断了，好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张悦道，“况且，聚少成多，马上该高考了，每一分钟都是珍贵的。”
  “就是因为快高考了，才要好好歇歇放松放松呢！”郭回道。她小时候特别怕妈妈，越长大就觉得小时候的自己越可笑，自己妈，有什么好怕的呢？
  张悦换好鞋，轻手轻脚地往厨房走，边挽袖子边道，“回来就跟我抬杠。你就气我吧你！把我气死了，好叫你爸给你找个新妈回来！”
  郭长源一听，这火烧到自己身上了，连忙道，“什么新啊旧的，就是回回她愿意要......”，我还不愿意娶呢。
  他话还没说完，郭回在那头道，“谁说我愿意要了？爸你愿意就愿意别扯上我啊。”
  这坑.爹的闺女！
  郭长源撸袖子表现，“今晚吃啥？我来掌勺吧，你歇着，等着吃就行了。”
  张悦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拎着蔬菜就进厨房了。
  郭长源连忙追进去，解释，“你再冤枉我我就生气了，啊？那姑娘我就没搭理过她。再说我就算找，也不会找个比闺女大不了几岁的啊？那我成什么人了！”
  郭长源前段时间应邀去外地一所警察学院开了个系列讲座，前后一共也就三堂课，居然就招了朵烂桃花回来，那女孩子用求教的名义要了他的手机号，接下来就又是发短信又是打电话的，口口声声喜欢他。郭长源劝了几次，发现没用，就干脆把她拉黑了了事。
  张悦知道这事儿，还是郭长源主动告诉她的。
  夫妻之间最怕有这种误会，郭长源想着，与其瞒着，不如他提前报备。
  张悦心里清楚这事儿不怪她家老郭，可嘴上却总是忍不住要刺上两句。
  女的真的比男的要显老，张悦摸摸眼角，想起那女孩儿的短信，还是有些生气：这皱纹长在自己眼角就是人老了胶原蛋白流失了，长在他眼角就变成了“岁月的深刻”。
  她哼道，“谁知道呢？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儿喜欢你，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郭长源笑了一声，也不急着解释了，慢悠悠道，“哎，你别说，我这辈子还真喜欢过一个年轻女孩儿。”看妻子顿时扔下手里的葱看了过来，他伸手拾起葱，一边剥一边道，“那时候......书上怎么说来着？我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张悦其实是不信的，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谁还不了解谁呢？
  但不信归不信，她还是克制不住地往自己丈夫脸上看，“谁？”
  “1977年冬天，有个女孩儿，梳着个大辫子，站在我家门口喊我‘长源哥’，我第一眼见她就喜欢上她了。”郭长源拿胳膊肘轻轻拐一拐妻子，“你说，我说的是谁？”
  张悦绷不住脸笑起来，笑了一半又收住，半笑不笑地斜睨了他一眼，哼道，“油嘴滑舌，老不正经。”
  “哎，不正经就不正经，怎么还加个老字？哪儿老了？我才40多岁，年轻着呢。”
  外头郭煜早听见声音从卧室里出来了，跟妹妹打了招呼，本来打算再过来喊声爸妈，结果走近刚好看见自己爸弯腰去亲自己妈，这......实在不便打扰，郭煜便折回来，找郭回说话来了。
  墙上挂钟还不到七点，哦，这才刚分开两个多小时。
  他掏出手机给凌欣冉发短信，“娇娇，到家了吗？”
  “没有，有点堵。不过快到了。”
  ******
  学生们放学正赶上下班高峰期，又先送了郭煜回家，高凤竹和凌欣冉这边进家门时已经晚上七点多，家里的阿姨晚饭都煮好了。
  晚饭过后将将8点钟。
  “妈，我上楼做题去啦。”凌欣冉说着就要往楼上走。
  高凤竹在后面追了两步，扶着楼梯扶手嘱咐，“别太累了，学一会儿停下来歇一歇。”又说，“要不今晚别学了吧？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放心吧，没事儿。”凌欣冉摇摇手，脚下不停，几步就跑进房间里去了。
  平时成绩再好再稳定，临近高考，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多学一份钟是一分钟，说不定今晚做到的哪一题，就在高考试卷上出现了呢？
  高凤竹自己在楼下客厅里坐着，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换着台。
  综艺太闹，电视剧又太假，她坐那儿看了几分钟，只觉得哪个节目都不合心，索性把电视给关了。
  电视声音一消，愈发显得家里寂静冷清。
  要不给娇娇切盘水果送上去吧？晚饭吃得太荤了，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她看了看挂钟，才刚8:15，刚吃过饭15分钟。
  饭后一小时后吃水果才最好。
  高凤竹原本已经打算往厨房走了，看了表之后便转了方向，上楼往书房去了。
  “喂？老邱。”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这两天是专门空出来陪女儿的，高凤竹进了书房也无事可做，干脆拿起手机给邱国文打电话，消磨时间。
  “凤凤你终于想起来主动给我打电话了！”邱国文惊喜道，“怎么，想我了？”
  “嗯，想你了。”高凤竹随口回道。
  她想接着说其他事，却被对方激动地打断了，“你在哪儿？在你家吗？我去接你吧？我今天在北京呢。”
  “我女儿在呢。”高凤竹道，又说，“我今天去接她，刚好遇见她跟她小男朋友在一起。”
  邱国文一听，就知道今晚没戏了，他沮丧了下，叹气道，“哦，挺巧。”
  “他们俩还手拉手呢，看起来依依不舍的。”
  邱国文终于从丧气中醒过来，觉察到高凤竹的语气有些不对，“怎么了？我听着你好像不高兴啊。”
  “没有......”高凤竹道，顿了下又说，“可能有一点点？她还小呢。”
  “是那个叫郭煜的吧？凤竹你不是说早几年就开始谈了么？”
  “......对，但是......”高凤竹也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以前没见着他们这样，现在见着了，我还是觉得早。”
  “也不算太早啊，都成年了，你教教她，做好保护措施保护好自己就行。”邱国文道，他对女儿一向是开放式教育，从不担心女儿恋爱什么的。
  “我知道，这事我早就教过了。”
  邱国文突然灵光一闪，“凤竹你是不是......吃醋了？”
  “啊？”高凤竹吃惊，本能地就反驳，“怎么可能呢？这是我女儿！”
  “这有什么奇怪的？”邱国文道，“要是我女儿哪一天牵着个男人回来说这是她男朋友，我心里也多少会有些难受。”说道这儿，他哈哈笑，“话说，凤凤，还好你家是女儿啊，这要是个儿子，说不准你将来就变身电视上那种专门刁难媳妇的恶婆婆了。”
  “去你的，瞎说什么呢？”高凤竹嗔怒道，但细想想，说不准自己还真的有点这种心理。
  “你把娇娇看的太重了。”邱国文道，“就算你们是母女，各自的人生也不会是完全重叠的。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你。”所以，嫁给我吧。
  “......”高凤竹默了默，低声道，“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就像高考报考一样，娇娇报的都是北京本地的大学，我知道，她是想留下陪着我呢。不是孩子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孩子。”
  “娇娇也太乖了。乖孩子就得撒出去，往野了养才好。这样将来才会有闯劲儿。”邱国文道，还拿自己举例，“你看我家晨晨，初中就出国读书去了。”又建议，“要不干脆把娇娇送出去读大学得了？美国教育还是搞得不错的，到了那边，让她晨晨姐照顾着，你也放心。”
  “出国？还是算了吧，出北京我都犹豫，还出国呢！”高凤竹烦躁，“别瞎出主意了，咱两家情况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