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满身是血，肩膀上还被箭射了对穿的凌松单膝跪倒在李恒面前，急道:“大帅，贼军势大，速速退避，待到天亮……”
  李恒却不管凌松身上还带着伤，上前一脚将其踢翻，怒道:“区区几千山贼冲营，你竟然让本帅避逃，滚回去！不杀退贼人，提头来见！”
  凌松吐出一口血沫，翻身爬起，磕了个响头，二话不说，拿起战刀义无反顾的朝着看见的一个尖刀兵杀了过去！
  “大帅，大营已乱，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当避其锋芒，收拢乱兵，待到天明，再将贼军一举歼灭！”
  说话的乃是西征军中和马文进一样的参议官柳庭沛，不过马文进只是寻常参议，地位相当于逐虏军的王延垣或者是李悟，而柳庭沛则是李恒倚重的心腹，也是西征军的智囊，基本上和卢帆在逐虏军军中的地位一样。
  凌松对李恒忠心耿耿，知道这一次出去厮杀，多半是有死无生，可主帅意志已决，他身为武者，那么便死在阵中，就足以报李恒知遇之恩。
  但是柳庭沛不一样，他看问题更客观，不但要考虑到李恒的自身安危，同时还要兼顾到西征军的兴衰存亡！
  如今主营营啸，乱兵超过三成，其余的战兵大多数也处在随时可能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主帅留在大营就是身处险境，而且大营之中敌军与自家战兵混杂，不能脱离的话，军令根本无法有效传达。
  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是冲出去一顿胡乱砍杀就能解决营乱的，身为主帅，应该立起旗号缓缓退到制高处，吸引那些没有癫乱的战兵靠拢，等到集结完成，再结阵肃乱！
  身为军中谋士，柳庭沛有责任有义务要对李恒负责，而不是让李恒失去理智，从而让大营遭受更大的损失！
  果然，凌松和柳庭沛的建议没什么差别，然而凌松那么说却让李恒怒发冲冠，而柳庭沛这么说，李恒瞬间冷静了下来，看了眼火光冲天的大营，还有已然结阵正在朝营内缓缓推进的敌军方阵，知道如今事再难为！
  这个时候若是执意留在营中，那些未乱之兵就不可能脱离乱营，这乱像至少也得延续到天亮，现在离天亮还有差不多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什么概念……
  面对这般有组织有规模的袭营，三个时辰足以让整个大营彻底溃散，死伤只怕要有数千之众！
  这样的战损，西征军承受不起，李恒同样承受不住！
  因此，哪怕再心有不甘，此时也只能暂避锋芒！
  “点齐火把，展某帅旗！”李恒怒喝道:“随本帅撤往北坡！”
  “喏！”亲兵得令，立即安排，片刻间撤退金钟传遍大营，李字镶边帅旗迎着寒风招展，缓缓朝北坡移动！
  大营中的乱兵如蒙大赦，慢慢追着帅旗开始撤退，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遍地的尸体！
  “马参议。”山峰半腰处，听到金钟声的邓云冷笑道:“在你眼里战无不胜的西征军，还有沙场征战所向无敌的李大帅，看来也不过如此！”
  马文进的脸色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西征军大营崩溃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从大营内的第一声巨响爆出，到整个主营混乱，再到骑营被袭，受惊的战马冲击副营，最后埋伏在山中的三千精兵出山结阵……
  这前后的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而这小半个时辰内，西征军三营损失简直惨不忍睹！
  被炸死，被射死，被砍死，被乱马冲击践踏而死的尸体多不胜数，但这还不是死人最多的。
  死人最多的是营啸乱兵的疯狂砍杀，无差别的砍杀，战兵正常在生死之间徘徊，这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被袭营就好像是火星落在了油锅里面，瞬间油锅便炸了！
  李恒身在营中对于三营死伤有多惨烈还没有太直观的判断，但是身在山腰，借着漫天的火光，马文进却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从袭营开始到主营鸣金，这半个时辰内，三营死伤至少三千人，至少还有三千人跪地祈降！
  也就是说在这半个时辰内，仅仅三千多兵力袭击大营，逐虏军就对西征军造成了近三成的伤亡！
  而且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现如今战场上四处都是‘缴械不杀’的呐喊，那些没能及时脱离战场以及负伤行动不便的西征战兵想要活命，除了投降这一条路以外，别无他途！
  马文进从头到尾看了这场厮杀，对于战场最直观的判断就是轰天雷！
  火药这玩意并不稀奇，大宋鼓捣出来的突火枪，西征军也玩过，不过很快被弃之如敝屣，在包括李恒在内的大元各级将领眼里，突火枪威力一般，只有在近距离射击的时候才能拥有最大杀伤力，另外准头奇差，装填麻烦等等缺点，让所有将领都认定火器就是鸡肋！
  但是谁能想到同样是火药做出来的火器，到了逐虏军这里竟然会爆发出这么强悍的威力！
  尖刀营一开始袭营时候，就是这轰天雷将主营和骑营炸了个人仰马翻，猝不及防加上巨大的轰鸣声直接崩断了西征大军脆弱的神经，营啸速度到来快的惊人！
  而且马文进可以断言，这种新火器的出现必然会对大元主力造成极其大的麻烦，比如用投石车投掷，一旦成百上千包轰天雷扔进敌军大阵，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还有就是骑兵！
  骑兵的战马都是接受过训练的，它们在战场上能够无惧刀箭，但出于本能它们同样会避祸也最怕受到惊吓！
  比如前面是如林的枪阵，战刀除非被蒙了眼睛，否则怎么可能会傻乎乎的冲上去送死，而惊吓，就是地动山摇般的巨响。
  轰天雷这种火药包可以说是将轰天两个字给诠释的淋漓尽致，一旦爆开，除了漫天的硝烟，冲天的火光外就是巨大的爆响！
  这种情况下战马不受到惊吓几乎是不可能的！
  战马一旦受到惊吓会如何？
  必然会乱窜，而骑军在集群冲锋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队形，一旦战马受惊乱窜，最直接的效果就是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