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纤上神，这是我们第一百八十三次相见了，日子可真是快啊！”
  司纤刚放下木桶，就见一个潇洒的身影走过来，正是曾无数次调戏于她的宵行上仙，只不过如今，不敢再对她说任何轻浮的话了！
  “上神可否方便渡小仙过河？若是不便，那等等也无妨，小仙就在这里转转。”
  司纤刚回地府的时候，就决定再度回到忘川河上，操起旧业，渡那些欣然轮回的神仙。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就是宵行，两人皆是一愣，司纤早就看不惯这面皮上仙在人家的做为，故意不肯渡他，整整将他在岸上耗了一百多年。当此岸的鬼差都受尽了宵行的调戏，纷纷来向她诉苦的时候，她才肯放他投生。
  “这就送你过去，祝你早日再来！”
  “上神若是想让小仙前来，小仙一定马不停蹄……”
  油嘴滑舌的性子果然改不掉，但是司纤似笑非笑瞥过来的眼神中，又堪堪收住了。还是那个犀木筏子，司纤站上去的时候，用木竿敲了敲木筏，宵行才敢跳上去。
  死寂的忘川上，还是厚厚的烟雾弥漫，看不到对岸，也看不到周围景象。
  “我听说文茵下界找了你好几次，你怎么办？”
  对于文茵当年的情劫，司纤还记忆犹新，只是在宵行的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一些表情，好似文茵只不过是他无数情缘里面，最不被记忆的一样。
  “我是坏人，自然不会对她有真心实意！”
  “那你将拒绝进行下去，就会变成了好人！”
  对于司纤的话，宵行很是吃惊。“上神不是应该吓唬我，让我与她重修旧好，成为一对仙侣吗？”
  司纤连头都没有回，声音有些轻，也有些冷。
  “我总不会一直是当初不懂尘世的样子！”
  木竿扫在河水里，也是寂静无声，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宵行还是叹了口气，将幽冥地府默认的禁忌说了出来。
  “上神两千多年来都不出去看看吗？”
  显然，司纤并不想回答宵行的问题，用木竿敲在木筏的沿上，表示让宵行闭嘴。
  “听说一千年前，归墟之境变了，气泽更是充沛，而且里面缭绕的烟云，也更加壮观了。”
  世间皆不知，深渊之下有上古青龙遗骸，气泽便是遗骸里面散发的，没有凌御在渊底吸收，只会飘荡在外，不足为奇。
  “到了！”
  宵行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司纤明显不想听的样子，便作罢了，正好岸上的鬼差迎上来，他便走上岸去。
  “鬼差小弟，近来可有想上仙哥哥我啊？”
  真是连男女都不分了，这宵行的境界也是可以的了！
  司纤看着鬼差懒理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却又不喜去听宵行的调戏，便在岸上点了一下，又划向寂静无波的河面。
  靠上岸的时候，她还沉静在宵行刚才的话里，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可又很快被推翻，倘若真有可能，仙帝不会不知，朔决不会不知，或者说濡度不会不知，可偏偏三界中，就没有一点风声。这些事情不需要她去打听，也会平地而起，直上九天，普天皆知的。
  如此一想，倒是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吓唬宵行，真是便宜了他！
  “要往生就上来吧！”
  司纤的余光只注意到岸边站着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只有求个便利渡河的，她没有看上一眼，便用木竿敲了敲筏子上空余的地方。
  来此的神仙，都知道她的脾气，早就无需再做说明，可是这个站在岸上的身影没有动，这就让她有些气恼了。
  偏偏心情不好的时候，要来一个初来乍到的神仙！
  “你……”
  糯糯的余音就卡在喉咙里，她看着岸上彦彦一笑的人，蓦然就泪眼朦胧。
  我将你的衣衫洗了一遍，晒了一遍，补了一遍，襟口绣上红灼的桃花，都等不来你穿到身上，可是一抬头，就见到你在笑。
  “你是谁？要投生哪个道？”
  岸上的人只是笑着，琉璃瞳眸里光华百转，深处是倩然玉脸。
  “不上来就……”
  话未说完，来人已经踏在木筏之上，将她搂在怀中。
  “我竟不知师妹的脾气，变得如此暴躁！”
  带着笑意的声音，飘荡在她头顶，有种劫后余生睽违的温柔，听的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怎么没死？”
  “舍不得！”
  那时元丹封印了混沌鼎，元身化成云烟，散在茫茫海面，魂魄无所归去，便也散在云烟里面。世间皆知他已殒落，却不知已经散却不可见的云烟，都从西海之上，慢慢向东海飘去，最后涌进了归墟之境。那充沛的气泽，便是他而已。
  他再度从渊底醒来，没有元身，便用青龙遗骸，拼凑了骨骼，而后用和鸾骨扇中他的骨血，再塑了经脉玉容。
  伸手摸向她发间的扇骨，凌御喟然一叹。
  “没想到你不在深渊，就连我的骨扇，你也丢了一片扇骨！”
  司纤着实想不起来，自己在深渊之下那些混乱的日子，但是摸出袖袋里面的扇骨，数了数，确实少了一根。
  “大不了赔你一根就是了，怎生的如此小气！”
  “那师妹便是大方了？”
  “那是当然！”
  凌御看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睛，笑如沐阳，突然低下头，吻在微微撅起的唇上，许久后，寂静的忘川河上，只有一句似笑带喟的话。
  “嗯！果然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