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随姓
作者:
惊雀鸦 更新:2021-12-12 07:33 字数:6093
与公子哥吃过了饭,诸葛尘醉醺醺的向着城主府走去。这一顿饭局下来,两人其实也没多说些什么,各有防备谈不上,只是不对脾气。说俗气一点,就是互相看不上眼。
纵然公子哥心中清楚若是能够结交一位年轻剑仙的话,对于未来肯定会好处多多,可自己已经是宰相之子,凭借对方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更进一步,坐在那把龙椅上?就算对方真要帮忙,公子哥也会断然拒绝,毕竟他那父亲,是出了名的稳重,只做自己胸有成竹之事。最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僭越举动不仅没有付诸过行动,恐怕就连这样的心思也从来没敢生出。
而诸葛尘的想法就更简单了,一位宰相之子又能如何?与他谈生意,最起码也得是完颜青逡这样身份极为特殊的王爷才行,而且谋划的还是那把龙椅的归属,就更不必去忌惮宰相了。
走在街上,两旁人家已经熄灯入眠,虽然不知此刻时辰,但诸葛尘也不着急。反正出门之前,宅子大门没关,不需要钥匙开门。城主府的高墙在他看来也能够如履平地,不需要惊扰到管家来为他开门。更何况白衣现在纵然有困意也丝毫不想睡觉,因此便俯下身子坐在了石阶上,一手托腮,打了一个哈欠,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月色铺洒在他的脸上,只是随着乌云遮蔽,黑暗便将他吞噬。
“月色何在?”轻声嘟囔着,便是一道剑气自诸葛尘的指尖而出,将天空乌云驱散,让得月光重新照耀。
长街尽头,有人打更巡夜,步步向着这边走来,嘴中唱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虽然算不上洪亮,但却悠远,八字重复,让得诸葛尘打了一个激灵。他旋即站起身来,还未等走下石阶,便因为有人推门而出,一个踉跄,倒在了下方。
从门后走出之人,应该是出身于城中一位世家,不仅衣着华美,而且身边跟着几名侍卫,他们经过诸葛尘的身边,直接无视掉了白衣。不仅如此,为首那人更是嗤笑一声,开口说道:“这是哪来的乞丐?半夜不归家,这是想要敲开哪家寡妇大门讨食吧?”
诸葛尘坐起身来,掸去身上的灰尘,睁开因为醉酒而有些浑浊的眼眸,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喝酒时候就不可以压制自己的境界了,为了这份难得酒意,今天夜里肯定不会好受。”
没听清白衣究竟在说些什么的那人冷笑一声,接着调侃道:“可别离着我这么近,我没东西可以给你,还是赶紧滚去一边,别在路中间挡着了!”
他先是命令手下将诸葛尘抬起,摔在了长街另一边,随后走在最前方,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一众侍卫大笑着从诸葛尘的身边离去,而落在最后面的哪一位,则蹲在了诸葛尘的身边,闻到了诸葛尘的满身酒气,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枚算不上如何珍贵的解酒丹,塞在了白衣掌心。
“老钱,快走啊,呆在那里干什么?”那一众侍卫当中,似乎有人发现少了一人,在确定是谁后,回头喊道。
被称呼为老钱的侍卫应和了一声,便起身离去,也没有与诸葛尘多说些什么。
看着手中的解酒丹,诸葛尘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去。
……
回到了城主府,诸葛尘借着剑气乘风而起,才越过脚下高墙,便直挺挺的落下栽在了地上。
他也没觉得有多疼,晃晃悠悠的向着自己在城主府当中的宅子走去,一路上摘花揪草,活脱脱的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宅子那边,点起了一盏油灯,应该是鸦已经返回。他敲响房门,鸦从中走出,嗅出了白衣身上浓重酒气之后,难免遮住鼻子,开口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不得几百壶起,才能将一位剑仙也喝的神志不清?”
诸葛尘摆手说道:“几百壶……也不至于。但我压制了自己的境界与剑气,几壶而已,便有些多了。”
“你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愉快?”鸦皱起眉头,将诸葛尘扶到房间当中,让他坐在床上靠着被褥,能够舒服一些。随后转去泡茶,忙里忙外,总算是让诸葛尘安心睡下了。
看着白衣熟睡之后,她方才走出房间,坐在中堂一把椅子上,继续磨砺自己的剑气。只是转过头来,她便瞧见了身边椅子上静静躺着的两把佩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更是想要看看自己的“便宜师傅”究竟将剑气蕴养到了何等地步,她便率先将三辰剑抱在了怀中,想要一睹为快。
只是当她才将三辰剑自剑鞘当中拿出半寸的时候,漫天星辰便已经将她包围,这一刻给她带去的感觉,就好似置身于星海当中,领略其无穷无尽的同时,也让她感觉置身死地当中。若非她收剑极快,恐怕下一刻,她就会葬身于星海当中。毕竟此刻诸葛尘已经难得入眠,去与周公下棋去了,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并出手搭救。
死里逃生,更被震惊的鸦,小心翼翼的将三辰剑放回原位,打死也不敢再去碰诸葛尘的佩剑了,就算是看一眼,也有些恐惧。当然她心中也有着一丝幻想,日后的自己,究竟能否做到诸葛尘这般地步?想要追上白衣青年,这辈子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最起码,如今的差距不能继续拉开才行。
因为归根结底,她还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曾经身为刺客,身不由己,不知何时会死,私心只是笑话罢了。但如今不同,既然已经脱离了水深火热,那边好好活下去。练剑修行,体会属于自己的人生。
鸦这么告诉自己,随后转头瞧了一眼房间当中,虽然没有见到那人,却还是会心一笑。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女子暗暗对自己说道。
……
第二天清晨,醒酒过后的诸葛尘起了一个大早,只感觉到神清气爽。他先是去洗了一个凉水澡,冲刷掉一夜过后那实在是难闻的酒气之后,换了一身白衣,从房间当中走出。
昨夜鸦一直身处中堂当中磨砺剑气,因此便睡在了这里。诸葛尘脚步轻缓,小心翼翼的从他的身边走过,随后拿起椅子上的两把佩剑。当然他也是注意到三辰剑位置发生了轻微改变的,而在昨夜熟睡之时,他也隐约察觉到了漫天星辰,只是当时并未当回事,翻了个身,便继续睡去了。现在想来,应该是鸦拔出三辰的征兆。
诸葛尘微微一笑,走出宅子,伸了一个懒腰,神情饱满的沿着石板小路向着城主宅邸那边走去。
在路上,诸葛尘遇见了管家,他笑着打着招呼,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杨千秋已经醒来的消息。若是昨夜没有饮酒过度的话,诸葛尘便会提上两壶酒过去,只是现在他瞧着那透明液体便有些恶心,因此只得两手空空前往。
与杨千秋宅子门前的侍女们打了一声招呼,诸葛尘推门走入。一眼便见到了坐在椅子上,喝粥的杨千秋。在对方的招呼下,诸葛尘落座之后,端起面前空碗,便开始吃了起来。
“我昏迷的这两天,诸葛你没在城里转转?”杨千秋开口问道。
诸葛尘夹了一筷子咸菜,铺在粥上,小口品尝,一边开口说道:“我这个害得你昏迷的罪魁祸首,这几日都是良心难安,哪能出去闲逛?能做的,也只是求神拜佛,希望你早一天醒来了。”
“少来。”杨千秋冷哼一声,随后接着说道:“什么罪不罪魁祸首的,生分了。”
“也是。”两人随后相视大笑。
按照之前的想法,刚央城内诸葛尘剩下还没去过的地方,接下来杨千秋都会带他去看看。短时间内,白衣也不会离开这里,因此也不必着急前往。况且杨千秋只是刚刚清醒过来,身子骨还没有恢复过来,虽然算不上弱不禁风。但若是因此而留下病根,等老来找到他,肯定会吃上不小的苦头。诸葛尘当然不会希望如此,因此便在一旁阻拦。
杨千秋也算不上死倔,三言两语后,便答应了下来。没有修养完全后,不会走出城主府的。正巧远游而归,他的身上带回了不少孤本,这对于喜好读书的杨千秋来说,能够充实自己便能够是如痴如醉。只不过诸葛尘对于练剑的渴望更胜过读书不止一筹,更何况本就不是儒家门生的他一听见“书籍”二字,便倍感头痛,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在杨千秋的笑骂声中,便逃之夭夭了。
随后的半天时间当中,诸葛尘都留在城主府这边,没有出门。
等到傍晚,在管家的邀请下,他与杨千秋一同去往与城主吃饭,,落座之后,不想喝酒的诸葛尘心中也清楚,恐怕今天又将是一场不醉不归了。就算自己耍些小聪明,以剑气化解酒力,也不敢做的太过于明显。就在他苦恼之时,管家走入,毕恭毕敬的说道:“老爷,南城曹家前来拜访……您看?”
城主皱起眉头,开口说道:“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那就让曹家家主一并来吃些吧!千秋诸葛,你们两个是在这吃着,还是去外面酒楼?”
杨千秋表示自己随意,虽然城主府与南城曹家是故交,可他也不想因此就将诸葛尘弃之不顾。大不了打声招呼,闲聊两句之后再离开也不迟。
“我呆这里,没什么问题吧?”诸葛尘开口问道。
“哪有什么问题?”杨千秋笑着说道:“曹叔与我爹关系十分不错,不会计较这些粗枝末节的。况且从前这样的情况也没少发生,曹叔也见过了不少我的朋友,他也习惯了。要不诸葛你还是留在这里吃吧,去酒楼还得等上好一会,也正好让曹叔看看,咱现在的眼光,省得他总拿这件事取笑我。”
“千秋!”城主皱起眉头,开口说道。
“爹你放心好了,分寸我还是懂得。到时候无非就是与曹叔说好话,不搭理曹辉那个王八蛋,再多夸奖两句曹语妹妹这点事,不会闹出什么不愉快的。”随后,杨千秋又为诸葛尘解释道:“曹叔人好心善,虽然家财万贯,但与我爹一样,都是能够考虑到黎民疾苦的人,因此在这刚央城中,也有着善人的称号。只不过那曹辉,嚣张惯了,对谁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年少时候就因为看不惯他那样子,我没少打他,到头来还是毫无改变,活脱脱记吃不记打的德行。哪比得上曹语妹妹,人美心善,莫说是我,恐怕诸葛你见了也会这么感觉。”
诸葛尘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当然他也在心中清醒,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看来今日的酒局,是能够逃脱了。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两天之后过了这股酒劲,又是千杯不倒的好汉!
没一会的工夫,曹家一行三人便走入了中堂当中。城主起身上前,邀请曹家家主入座,而后开口说道:“几日不见,曹兄气色可是更好了。看样子这些天来,是不仅日子过得不错,更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事情。”
“杨兄也是如此,早前几日我便想来拜访,只是听说千秋远游而归,你们父子二人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因而今天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便登门拜访,正好,能白白赚一顿饭。”曹家家主大笑着点头说道。
看得出来,城主与这曹家家主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两人在这刚央城,都属于是站在顶峰的人物,却能够因为一顿饭开起玩笑,不可能是萍水相逢的淡薄交情。诸葛尘听着两人谈话,抬起头来的时候,便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人竟然有些眼熟。仔细想去,竟然是昨天深夜辱骂自己乞丐的那人。只不过看对方的模样,应该是并没有认出自己来。
曹家家主转过身来,与杨千秋说道:“千秋啊,这一趟远游下来,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跟曹叔说说,我家曹辉,总是嫌弃我老了不中用,什么也不懂,所以才得更多了解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才行啊!”
杨千秋客客气气的回答道:“曹叔哪里老了?谁要这么说,我可第一个不答应。曹辉说的肯定是玩笑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趟远游下来,说到底也就是看看风景罢了,没什么值得去说的趣事,唯一让我觉得算得上很好的事情,也就只能说我结交了这位名为诸葛尘的知己朋友。”
突然听到自己名字的诸葛尘都没来得及将嘴里的肉咽下去,便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瞧着杨千秋。他诧异的皱起眉头,仿佛在说你们两家叙旧就叙旧,扯上我干什么?万一被那个叫曹辉的认出我来,不该往日嚣张的话,继续挑事下去,我这腰间佩剑,是出鞘还是不出鞘?
看出诸葛尘并不想出风头的杨千秋便接着说道:“曹叔,这便是我说的那位知己,可能是才见到您有些紧张,没准过一会就好了。”
曹家家主也善解人意的说道:“青年人,怕生很正常,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看我家曹辉,跟谁有那副样子,就算是在我这个爹的面前,也没见他怎么客气。”
曹辉放下酒杯说道:“父亲,你们说话便说话,带上我做什么?”
曹家家主只得干笑两声,继续转与城主闲聊了。而杨千秋,则是不知在与曹语说些什么,两人一个哈哈大笑,一个抿嘴娇笑,让得诸葛尘也心生好奇。主要是他在他身边坐着的曹辉,无人与他攀谈,似乎难以忍受这份孤寂,竟然将视线抛来,开始打量起他来。
起初还好,毕竟谁都会被人好奇,多看两人也没什么,但视线一直都在,未免有些不讲礼貌了。诸葛尘扭过头来,笑着与曹辉说道:“曹辉公子,你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我可没有桌子上的饭菜讨人喜欢,更填不饱肚子。”
“我可没看你,你未免有些太过于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想知道,杨千秋这趟远游而归,究竟捡到了什么垃圾罢了,最关键的还在于心中还当中宝贝一般。他这么蠢,也活该一直被人从背后捅刀。”曹辉轻轻摇晃着手中酒杯,做出好似能够掌握一切的模样。殊不知诸葛尘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人,根本就没稀得理睬他。仅是随他去说,左耳进右耳出,反正自己又少不了二两肉。
曹辉见诸葛尘养气功夫十足,根本不为所动,但却并未放弃,随后接着说道:“你们这些人啊,最想要的便是一步登天。只可惜投胎本事不到家,那怎么办?就只能希望能够结识一位世家子弟,说白了,杨千秋他不过你心中的工具罢了。多年之后,目的达到了,弃之都不会觉得可惜。”
诸葛尘突然笑着说道:“难不成你真觉得,自己投胎的本事很好,值得炫耀?真是有趣。原来天下世家,顶峰出刚央北城,北城之最,当属曹家。今日我可算是领教了,多谢曹公子。”
两人针锋相对,只是交谈就只有他们能够听清罢了。
没想到曹辉嘴皮子功夫不行,更不懂忍耐二字,当即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着的一把匕首,便探向了诸葛尘:“你有胆量再说一遍如同方才的话吗?”
“世家之最的公子,就这点本事,就只会威胁别人?难怪要在最前面加个最字,原来也不是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而是纯粹的自卑。”在诸葛尘放声大笑当中,曹辉一柄匕首已经刺来。
杨千秋最先一步察觉,立时断喝一声:“曹辉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曹辉则冷笑着回答道:“这小子竟敢侮辱我,杀他可不怪我,要怪只能是他自己嘴贱!”
“看来也不仅仅是自卑而已啊,顺口胡诌的本事,也堪称不错。”诸葛尘眯起眼睛,伸出手来,仅以两根手指便停住了匕首。随后轻轻用力,匕首便随即被他折断:“还以为世家底蕴能够让我大开眼界呢,看来也只是如此罢了。这匕首,莫非也是价值连城之物?那我可得先给曹辉曹大公子道一声歉了,折断非我所意,当时实在是慌乱当中以为你是要取我性命,纯粹为了自保,还望你莫要见怪。真要觉得不行的话,那我只能忍痛将我浑身上下仅剩的三两银子赔给你了。可千万别嫌弃少,咱毕竟比不上曹家这样的大世家,如此也是极限了。”
曹语眨着灵动的眼睛,听后噗嗤笑出声来。因为曹辉嚣张惯了,因此他们哥妹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好,此刻曹语忍住小声,与杨千秋轻声说道:“你这朋友,说话也太阴阳怪气了些吧?不过能够看见曹辉吃瘪,我就喜欢!”
杨千秋无奈说道:“我说曹语大小姐,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家啊,你就真的全无芥蒂?”
“都说了,我乐意。”曹语如是说道。
同样被这场闹剧将视线吸引过来的自然还有城主以及曹家家主,城主当然不会看着曹辉被剑仙境界的诸葛尘活活打死,因而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这是在干嘛,有事说事,又不小了,干嘛非得大打出手?又是在中堂当中,也不觉得羞耻。”
清楚城主用意的诸葛尘旋即说道:“抱歉城主,是我想的太少了。”旋即将手中匕首碎片丢掉,坐下准备接着吃喝。
然而曹辉偏偏不怕死,愤怒之下,竟然直接将桌子掀起,指着诸葛尘的鼻子说道:“我与你说,这仇咱们今日算是结下了。你若是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刚央城,老子随你姓!”
诸葛尘一笑,随后说道:“还是算了,我诸葛一脉,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白衣看着桌子翻到,盘子碎了一地的狼藉有些可惜,叹出一口气动用过隙飞剑,将之恢复到了开始时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