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举债
作者:矮茅      更新:2020-08-14 20:14      字数:3432
  不久后第一派出所又接到群众举报,说梨春园聚众赌博。这是一家带洗浴的个体宾馆,距三派出所不足200米,几乎就在眼皮底下。宾馆是农电局长庞长军家的,他是三派出所所长庞龙的堂叔。
  出现了这样的事,我感觉这家宾馆就是依仗庞龙这个保护伞,才这样为所欲为的。这些年自己最恨的就是手下人以权谋私,当即赶到第一派出所找武振军了解情况,调动警力安排抓赌的事。
  “刚才举报的人还打来电话催促,说305房间正在玩呢,总共有10多个人。”振军所长兴奋地告诉说。
  民警们集合后,怕走漏风声曾想把个人的手机收上来。可觉得民警手里没有对讲机,一会行动内外联系很不方便,我只好作罢。
  警车离梨春园很远就在路边停了下来。我回头跟后座上的武所长商量道:“这里肯定和县宾馆一样,一楼大厅会有盯梢的眼线,冒然进去恐怕不行。”
  “要不咱派两个便衣先进大厅里去侦察一下,让他们就蹲守在那儿,等咱们后继的人进入时,要是发现报信的行迹可疑人员,立马控制起来。”武振军出主意说。
  我觉得这里不象县宾馆有后门,出入就这么一个门,只能这样了,就派指导员李志刚领着民警王东佯装洗澡的人混了进去。一会儿的功夫,里面徐指导员传出话说没发现异常情况。
  “下车开始行动!”我一声令下,武振军就领人直接冲进楼里去了。
  “你们这是干啥,啊!这是要干啥?”一楼大厅里的人见警察突然闯进来,且没站脚,直接匆匆奔楼上而去,都惊恐地不住嚷道。
  等自己尾随着来到楼上,武所长已转身从房间出来了。他见到我很扫兴地说道:“政委白扯了,人全已跑掉。”
  “怎么会这样快?不是说还正在赌吗?”我进了房间,见只有牌桌还摆在那里,室内烟雾弥漫,一股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自己真没想到会扑了个空,觉得非常遗憾。
  过后打电话一问举报人,他告诉说:“这帮人正玩着牌呢,突然有人接电话进来,接着就听大喊了一嗓子:‘警察来了,快跑!’全屋子的人都惊慌失措,纷纷迅速地逃离房间,分散开跑到其它屋子里面去了。”
  此次抓赌并没有上次宾馆那么幸运,彻底宣告失败了。我知道这王东品行不好,总与社会上的人勾勾搭搭的。隐约中感觉是他进屋后暗中告了密,要不然前后只几秒钟,这伙人怎么会逃得无影无踪呢?
  想来想去,真是为自己的失策而后悔,假如出发前要是象上次宾馆抓赌那样,也把民警的手机全收缴上来,你说哪会有这样的事?
  晚上下班回来,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翠花突然瞅着我说:“东辉都二十六了,对象吴燕在嫩江读研再有一年就毕业,咱们是不是该张罗给孩子在奉天买房子了?”
  “买房子?说得轻巧,咱们手头没攒下分文拿什么去买?”我非常为难地反问她道。
  应该说对此事我也不是没想过,一提起就头痛,简直是躲避着不敢去想。儿子调回奉天旅里工作有好几年了,知道婚姻大事已迫在眉睫。这些年自己在外边白混了,瞅着是风风光光的,其实手里一分钱没有,拿什么给孩子买房结婚?
  这件事几乎颠覆了自己的信念:市场经济下衡量一个人能力大小,唯一标准就是钱,象自己这种穷光蛋,纯属没本事。觉得尽管做了公安的政委,家过得不好,也没有人打心眼里真正佩服你的,所以一想此事就很迷茫,真有些无地自容。
  虽说现在手中有了权,只要帮别人办点事马上就对付个十万八万的,可论自己这个性格想改变现状又不可能,因为这价值观是我安身立命的东西,怎么也无法改变。
  妻子抬头瞅瞅我,她态度坚决地说道:“没有钱想办法呗,你没听孩子说奉天的房价去年还三千多,今年就涨到五千了,再不下手以后咱就更买不起了呀!”
  “国良和洪武两个妹夫手里倒是有钱,那可是人家省吃俭用硬从嘴里攒下来的,你说咱们借到手拿啥还呀?”我觉得真是太难了,怎么也无法再张口去舍这个脸啊!
  “奉天的房子至少得四五十万,不行咱给儿子张罗个十万八万的首付,然后逐年慢慢还,你看行不行?”其实翠花早就想好了,她出主意道。可等了老半天,见我还是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知道我是在为难呢,又张口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啥事也顶不起来,明个我告诉儿子在奉天市里踅摸看房子,首付的钱我给掂倒,这事就不用你管了。”
  翠花虽说没文化,可对家里的事总是琢磨得很细,每逢有大事的时候她头脑从不糊涂,这一点让我非常佩服。
  没过多久,她从周万财大哥的姑娘周萍,赵姐夫家的外甥女春荣,还有以前住平房时的街坊刘中秋手里借了十万块钱给儿子寄走了。
  这样一来,虽说是了确一桩心头的大事。可是回头想想,欠下这一屁股的债,连睡觉都不安生了。每次与人家一见面就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凭每个月这点工资不知何时手头能有钱还给他们,沉重的借债压力,让俩人心里布满了愁云。
  妻子见我愁眉不展,告诉说:“刘中秋给出了主意,早点给儿子东辉张罗办事,接礼钱就堵上饥荒了。”
  “咱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心里清楚,我绝对不会借儿子结婚之机,舍着脸向城里自己所分管的服务管理对象们发请帖,利用这手中的权力四处去卡拿索要的。也知道,就凭以往的人情往份,儿子的婚礼别指望能接几个钱的。
  晚上和妻子还有女儿春苗在外边招待朋友吃饭,饭后出了盛春饭店的门,突然觉得翠花从没去过歌厅,就兴致地说:“走,我领你们去唱歌去。”
  由饭店北行不远在武装部门口斜对过有家足疗城,这里楼下的歌厅很有名,就推门领着大伙儿进去了。
  “欢迎您光临!”这家歌厅老板也是个女生,年轻又打扮得很漂亮,说话彬彬有礼的,她热情地把我们送进了包间。
  “服务生给我点一首《小白杨》。”我借着酒劲儿进屋就操起麦克风,十分跑调地唱起了这首自己最喜欢的军旅歌曲。
  正瞅着字幕唱得起劲儿呢,突然后肩头被女儿推了一把,孩子喊我说:“爸,你咋还要果盘了呢?这里挺贵的不划算。”
  “我没要,是不是他们弄错了?”我放下话筒就去房间外问服务生:“你们是不是搞错包间了?我们可没点果盘的。”
  服务生冲着我鞠了个躬,很有礼貌地告诉道:“先生没有错,这几个果盘是我们老板赠送您的。”
  这下让我纳闷了,刚才那个漂亮的女老板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地方又不常来,她与我向来不认识,干嘛送这么贵的水果呢?
  记得去年八一的时候曾来过这家歌厅,那是司法局的李强给我们这些当过兵的哥们儿庆祝建军节。可那次结帐时,就是他一个堂堂的局长上果盘也是埋了单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不由的让我心里打起鼓来了,不知这老板葫芦里闷的是什么药?
  遇上这样的事酒也醒,我没心思吃这茶几上的水果,大伙儿唱了两个小时就觉得没有了兴趣。来到吧台女老板正在坐,我递过去钱说:“给我们结帐,连上的果盘钱都算上。”
  “鲁政委你这话就外了,果盘是我赠送的。再说了你总也不过来玩,就唱会儿歌能收你钱吗?”这女人满脸堆笑地推辞着,说啥也不接这个钱。
  我觉得这事弄复杂了,肯定她是在电视上的清源新闻里见过自己,今天才被认出来的。心想她这足疗和歌厅里肯定藏着猫腻,这一定是怕我领人过来检查。
  “那不行!我这个公安局政委岂能吃果盘不付钱?”我有些生气了,硬把钱塞进她手里。
  我心里十分清楚:“城里这样的服务场所很多家,如果我领着人来一次夜查,那厚厚的票子立马就会塞满腰包的。其实自己手中攥着的这执法权是特别值钱的,要是把玩得当的话,儿子买楼何愁会没有钱呢?”
  可转念一想:这不是自己的为人,我的安身立命从来没靠过这个。尽管那样做个人倒是发了财,可这就晚节不保,我这一辈子的清白也全就给毁了,这条红线,就是自己宁可穷死饿死也不能去碰。
  转眼来到了八月中秋,下午在局里突然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你们局里刑警队有个叫乔玉堂的吗?他领人来家里了。”
  “对呀,他是大队长,怎么了?”乔玉堂也算个班子成员,没跟我打招呼就突然找到家里去干嘛?这让我很疑惑。
  “他领个叫庞长军的来送猪肉来了,你说跟咱有多大交情呀!给送来半拉猪。我就是问问你,这猪肉咱该不该收?”过去逢年过节的,好哥们儿来了顶多是拿个百头八十鸡蛋鸭蛋,十斤八斤鱼或肉的。这多年翠花头一次见送这大的礼,怕我犯错误,她惊恐地问道。
  虽未曾谋过面,可我知道庞长军就是农电局长,就是上次抓赌梨园春洗浴宾馆的老板。可以说他在这小县城算是个数得上来的有钱人。
  虽说上次查赌并没抓到他把柄,这一定是觉得我这个政委分管着城内的治安,连政府宾馆都敢动,说不上哪天就会把他的洗浴也给端了,所以趁着过节来了这一手。
  想到此我觉得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便告诉翠花道:“这肉咱不能收,赶紧让他拿回去!”
  撂下电话让我很生气,觉得乔玉堂能领着这人来走关系,说明他俩儿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他没敢事先跟自己打招呼,那是心虚,怕被我卷了面子,才这样偷偷地送到家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