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默契的信任
作者:
矮茅 更新:2020-08-14 20:14 字数:4067
为彻底消除破旧接送学生车辆的不安全隐患,在我与鞠局长的不断协调下,陈晓光县长终于同意了公安局的建议,县政府采购了上百台校车投放到各乡镇。这十几万元的崭新中巴车,原接送学生的车主掏几万块钱就可以到手。
为了鼓励接送学生车辆的营运,县里决定小学生每天上学乘车费用由一元增加至两块钱,其中由县财政报销一元,乡村两级解决五角,家长自掏五角。这样一来,原来接送学生的老旧车,报废车彻底被淘汰,全县孩子上学路上的安全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
见接送学生的车辆很来钱,这就让很多人眼红了,都想搞台校车运营。上班后,驻县政府的民警白永才突然打来电话说:“鲁政委出事了,你快过来吧?有个上访的女人割了手腕要自杀。”
来到政府二楼秘书室,凳子上坐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抽泣。她怀抱着不满一岁的孩子,手腕上用刀割破的地方已用绷带缠上了,从里面渗出的血让白纱布上殷红一片。她身旁站着的丈夫我认识,是东岗镇接送学生的车主。
“李海你俩口子这是干啥?”我走过去冲这小伙子问道。
李海瞅着我很不好意思地告诉说:“镇里张书记把我的购车指标挪给了他亲戚,我媳妇气疯了,说啥也咽不下这口气,非来找县长要车不可。”
“那你们就正常上访呗,值得动刀吗?”我关切地问。很同情这俩口子,不由心里气不公,觉得这张俊杰书记就是瞎胡闹,县里明确规定这次换车是优先原接送学生车主的。
“你说她这倔脾气上来,我也没招儿,刚才见这里的人拦着不让上楼见县长,气得我媳妇精神失常,疯了似的把自己割了一刀。要不是我手疾眼快把刀抢过来,恐怕现在她就躺在医院里了。”李海说着一脸无奈。
此刻,虽说与李海仅是认识,从来没有过什么交往。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主持公道,有责任帮他俩口子要回这台车来,就张口对俩人说:“咱们正事得正办,过分激动只能把事情弄糟,走,我领你们见陈县长去。”
陈晓光县长正在伏案看文件呢,我领着两人进屋给县长介绍说:“陈县长,他们这俩口子上访来了,刚才了解一下情况,东岗镇在新校车分配上确实做得不妥。”
县长放下手头的文件,冲着李海道:“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海把校车被镇里挪给他人的事前前后后跟县长细学了一遍,最后哀求说:“这台车是我们一家三口唯一的生活来源,县长这事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你这样,小李你俩口子也别过激,先回去等着,我跟镇里了解一下情况再给你答复。”陈县长合上了笔记本,撂下手中的笔,抬头和蔼地冲着他俩告诉说。
“那可谢谢县长了,太谢谢了!”这俩口子千恩万谢的起身离去,在出门前李海转过脸来瞅着我点头一笑。
见俩口子高兴地出去了,我敦促陈县长说:“张俊杰书记就不该这么做,咱们县政府不是规定原运营的车主优先吗?此事要是不纠正过来,那在老百姓当中影响多不好啊!”
“下边这些党委书记净瞎整,连县政府的招呼也不听了。”陈县长显然是对这件事很不满。
九点钟要开党委会,会前鞠局长把我找到办公室说:“一会儿在党委会上重新调整班子的分工,大哥,黄德臣太不靠谱,镇内三个派出所还是由你来分管吧?”
“啊,交警这头牵扯太多,城里三个所事又那么杂,我怕顾不过来呀?”这突如其来的事让我很惊讶。
自己十分清楚,分管城内的治安可一直是副局长们争破脑袋的事情。过去与林向德关系那么好,城里的派出所也没让自己沾边,鞠局长来后我从来没跟他露过要管这三个派出所的想法呀,我瞅瞅他,很迷惑不解。
“这摊事儿交给你我才放心,鲁政委你就别谦让了。”鞠局长瞅瞅我,他微笑着说。说着抬起腕看看手表,站起身道:“到点儿了,走吧?上四楼开会去。”
鞠局长在会上宣布党委成员重新分工时,我抬头瞅瞅对面的黄德臣,他本来正坐在那里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呢,听局长撤换了他声都没敢吭,立即将手里的钢笔不停地摇晃着,表现出十分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事要是林局长在位时,是绝对不可能的。又想想,局里几位擅长忽悠的副局长们这些年虽从未失过手,徐世昌,张玉良,林向德这几任局长没一个能过了他们这一关,可打鞠局长来了后个个都遭到碰壁。通过几起事儿,我品出来了鞠局长的个性:他在局里轻易不表态,可一但开口,那就是无可更改,没有人能反驳得了他。
按自己的性格,从来都是与每任局长保持着距离,我取悦他们是凭工作,而不是象有些人那样媚颜卑膝。尽管我对鞠局长也是如此,可没想到,他却对我这个不会拍马屁的人非常信任。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是遇上知己了。
追其原因,这肯定是在处理田洁那起上访的难缠事上,我的敢于担当,不怕得罪人,并没把这挠头的事推给他,一定是给鞠局长打了烙印。
估计他是欣赏我工作上坚持原则,刚直不阿,与城内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没有任何来往。他相信我会依法坚持公平正义的,能管好这块事,不会为了金钱所折腰,向黄德臣那样在背地里瞎胡闹的。
到此我是彻底看明白了,鞠局长年轻有为,他所追求的是个人的政治前程,想干一番大的事业,所以来清源工作一直是两袖清风,从不图个什么个人利益。
下午刚到单位,城里一派出所的武振军所长打进来电话说:“鲁政委,县宾馆有一伙赌博的,得有几十人呢,都耍好几天了,咱们整不整?”
“消息可靠吗,怎么个赌法?”我觉得那可是县政府的直属,要是小打小闹这个地方比较敏感,是轻易不能去动的。
“填大坑,伸手没有几千块钱坐不下来。咱们的线人就在现场呢,是刚刚来电话告诉的。”
“你等我电话吧?”在局里这多年我很清楚,这里是县里的保护单位,从徐世昌,张玉良到林向德,这几年从来就没动过这地方一根毫毛的。心想此事不可鲁莽,必须跟一把手通光,便下到二楼找到鞠局长请示道:“政府宾馆有伙儿人赌博,玩的挺大的,咱们动不动?”
局长瞅瞅我,没加思考地说道:“当然可以啊!那里有啥不能动的?”
从鞠局长办公室回来,我立即调动人马周密地部署了这场抓赌行动。十五分钟后,从城内两个派出所抽调的10多个人已全部在第二派出所集结待命了,这里离政府宾馆只是几百米的距离。
出发前,我瞅着大伙儿做了简单的动员:“一会儿是次秘密行动,目标暂时保密。为了慎重起见大家要关掉手机,从现在起一直到行动结束谁也再不能与外界联系了。到达现场你们要见机行事,一切听从我的指挥。没得到允许,任何人不准私自打手机,更不能妄自行动。”
一会的功夫,几辆警车悄然在政府宾馆楼后面的洗浴中心门前停了下来。因为线人告诉宾馆前面正门的大堂里有人在盯梢,他们发现有情况,一拨电话楼上就散伙了。附近路边的百姓在愣愣地瞅着我们,见呼拉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警察,觉得宾馆里肯定是出事了。
见如此惹眼,我们不敢做片刻的停留,张秉武和武振军他俩在队伍的最前头,我在最后,大家不声不响的从楼后洗浴这里直接上了二楼。随后又悄然无声地登上宾馆的三楼,走廊里静悄悄的空不见人,脚踩在厚厚的绒地毯上又柔软无声,让我们顺利地接近目标打开了304的门。
屋里烟雾弥漫,狼烟地洞的,几十个人正乎成一堆,把牌桌围了个水泄不通。赌徒们都红了眼,个个正把眼睛盯在赌桌上,谁也没料到警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了。
“不许动!都把双臂举起来!”最前面的张秉武和武振军两个所长很有经验,扯着嗓子突然一声大吼。
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警察已到了身边,满屋子人立刻傻了眼,一下子整个屋子就炸锅了。这帮人就象落在臭肉上的一堆苍蝇,猛然受惊,嗡地一声就四散开了。
霎时间屋里一片混乱,有的趁机大把抓起桌面上的钱,胡乱地往身上塞着。有的掏出兜里的钱,往床下,桌子底下或窗帘后边,四处去乱扔着,他们知道一会警察会要搜身的,得赶紧把这钱藏匿起来。还有的跪在两床间的空隙里,快速地往裤腿和鞋子里面掖钱。
这慌乱仅持续了几秒钟,很快就被我们迅速控制住了,赌徒们木偶般地高举双手身贴墙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任我们摆布了。经过仔细搜查,此次行动大获全胜,从房间里缴获赌资达十三万多元。
“我可没玩,只是跟着看热闹了。”不少人举着双手这样表白道。他们扔掉了自己身上的赌资,都想撇出个清身来。
我们把这些人押回派出所,逐个询问。先撬开了当时抓现行的几个主要人的嘴,本着袒白从宽,给鼓励政策,这样他们很快又供出十来个人来。最后根据每个人的悔过态度,对其分别做了不同轻重的拘留罚款处理。
“大哥你看我们学校陈秀林能不能从拘留所里给放出来?”已从乡下进城做了实验小学校长的李贵民突然来说情,他觉得靠着过去在乡下的老面子我这个政委咋也不会拒绝找。陈是他的工会主席,又是他从乡下进城当校长时带过来的嫡系死党。他担心赌博的事被教育局知道,那样好哥们陈秀成会挨处分。
应该说李贵民是在教育工作时自己的最好哥们儿,当初他对我非常崇拜。记得进城前他与高洪宝,赵春田等几位分校长还亲自到家里来送行。虽说时隔多年,可那深厚的友谊仍然历历在目。
瞅着他抱有满怀的希望,实在让我左右为难了。想了想,无奈地跟他说:“同案拘留了十多个人呢,单放掉陈秀成我不好说话,贵民这样你看行不?要是不想蹲拘留那得交两千元罚款。”
“大哥,两千块钱也不是小数目,等我回去跟秀成媳妇商量商量吧?”贵民当校长多年,对此似乎很理解,看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怪罪我。
李校长无奈地走了,他再没为此事来找过。我终于想明白了,他就是想舍把老脸把陈秀成捞出去,我却没给他这个面儿。虽说当时看着表面上没说啥,他心里边肯定是很大的失落。
下午在办公室突然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一听是陈晓光县长,他在电话里征求意见道:“鲁政委我想让你分管消防队,怎么样,你个人啥意见?”
“陈县长,我个人倒是没意见。不过这事涉及到局班子分工,只要鞠局长同意,组织需要我干啥我就干啥。”县长直接打来电话这可从来没有过的,我简直是受宠若惊,赶紧痛快地答应说。
撂下电话,让我心情很激动。消防队本来是黄德臣分管,一定是县长觉得他不得力。按常理说这种事他找鞠局长吩咐一下就行,越过局长直接找到我头上是超越组织程序的。
心想这已不是县长对自己单纯的信任问题了,估计还包含着与我的个人情感在里面。仅仅几次工作上的短暂接触,没想到县长对我印象这样深刻,能得到他与育良书记的如此信任,让我非常欣慰,信心更足了,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把工作干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