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温柔的陷阱
作者:矮茅      更新:2020-08-14 20:13      字数:3692
  早晨上班,走进楼里见田洁已早早地等在门口了。我冲她笑着开玩笑说:“你怎么比我上班得还早呢?”
  “问题不解决,以后我就天天到你这来上班了。”她眯眼微笑着,诙谐地答道。
  进屋给她倒上水,坐下来我告诉她说:“你说的事我调查完了,我们的人有过错,民警在处理头一起事故时,路上是没放反光锥。”
  “那我要求判这俩警察的刑,让他们给我儿子抵命。我不能白养这么个儿子二十年,他俩还得给我经济赔偿。”田洁眼里浸着泪,坐在对面边说边用手帕擦眼睛。
  我同情地对她解释说:“你失去了儿子,我们一样心痛,但咱们不能感情用事。为确保结论公平有信,这起事故的责任我们是拿到市局去裁决的,想必你们已经接到市交警支队的通知了吧?你儿子无证驾驶又超速是这起事故的主要原因。我们警察没摆路锥仅属次要责任,按法律上说,可没有给你儿子偿命的道理呀!”
  “自古杀人偿命,你们这样官官相互,让我们百姓可咋活呀!”说着,她坐在那儿扬起巴掌拍打着大腿,嘴里唠叨着悲伤地大哭起来了。
  我明确地告诉她说:“这两个民警将要依法受到组织处理,关于对你儿子死的经济赔偿,法律上是有明确规定的。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们公安机关不会护短,肯定会承担起责任来。如果我们做得不好,你可以到市局或省厅去申诉。”
  “法律咋说就咋是,你们官官相护,我们老百姓嘴小,你们嘴大,有冤也无处去诉说呀!”田洁哭着无理地辩解道。
  见她这样无知,虽觉得很可笑,我还是耐心地说:“国家的法律怎么会是儿戏呢?我刚才说的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找律师咨询,或到法院找熟人问一下。”
  “这事还不算罢了,等我找人问清楚再说。”田洁这个美丽女人可不是让人的碴儿,见我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温柔地冲我瞪了一眼,甩下句话一扬脸气囔囔地走了。
  听交警说长发镇接送学生的车落实得不好,上班就开车去了镇派出所,我同所长吴广才一起来到镇小学,想摸摸情况。
  “政委你看看这些车,五花八门的,孩子坐上面能安全吗?”在学校大门口,吴所长指着一台蒙着塑料布蓬子的驴车说道。
  我瞅瞅,这样的驴车共有三四辆,那边还有两台敞篷四轮车,就走上前去向手拿鞭子的赶车人问:“你这车拉几个学生,路上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不安全咋整?从家到这儿八九里地,让你们一抓车,村里也没有汽车接送了。”车主接着又告诉说:“我们是五户轮车班,每家接送一个礼拜。”
  进了校门迎面碰上了师范同学张海森,他是这里的校长,相互打了招呼后他告诉说:“原先各村都有中巴接送学生,可你们交警处罚超员后,再不让拉那么多学生,这些车嫌不挣钱就都停了。”
  从学校出来,我直接就去了镇政府。原来组织部的同事耿福泉在这里当书记,见了面跟他学了刚才学校的情况,之后半开玩笑地说:“福泉你可是全镇的父母官啊,这接送学生要是出事了,谁都逃不了干系,镇里现在得重视这个事了。”
  “你说咋重视?关键是这笔钱没法解决啊!”耿书记感慨道。
  我觉得他是说在了根本上了,想了想,便与他商量道:“你看这样行不?咱们共同做工作努力争取一下,让县财政掏一点,乡镇和村里再少筹些,如能给营运的中巴点补贴,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你这个办法我也考虑过,不过办起来很难,咱们共同努力试试吧?真能促成是最好不过了。”耿书记赞同地说。
  必竟在组织部工作期间那种情还在,中午耿书记说啥也非得留在镇里吃顿饭。“鲁大哥,咱俩在组织部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你要是不喝这酒,以后我永远都不理你。”
  有《禁酒令》在,尽管福泉激头掰脸地一个劲儿劝,我也没敢喝一口酒。
  饭后出了镇政府大门,所长吴广才指着街上正在推车叫喊着的卖鱼人说:“这台摩托车又来了,他是无证驾驶,上次是我们没撵上让他给跑掉的。”
  我联想到了田洁死去的儿子,这无证驾驶屡禁不止,太容易引发交通肇事了。这些日子正组织交警在全县开展严打整治呢,他这是撞枪口上了,就连人带车把他带回了派出所。
  这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嘴里一个劲地求情:“吴所,这点鱼我不卖了,全送给所里食堂,你快把我放回去吧?下午家里还找人打苞米呢。”
  “鲁政委,你看看咱们咋处理他?”所长手拿未填写的处罚表格征求意见说。接下来趴在我耳朵小声音提示道:“他哥哥是咱们局的陈万有。”
  陈万有是暑光派出所民警自己印象很深,他大队干部出身,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一个人。一听此言,我觉得上次吴所长肯定是怕得罪陈万有,故意放掉这个人的。就吩咐他说:“警察家属有啥可特殊的,专抓老百姓的车怎么能让人服气呢?按章办事,拘留7天,罚款五百。”
  下午从长发镇回来,刚一进屋,陈万有就找上门来。他满脸堆笑地哀求说:“鲁政委我理解你,对讲情的从来不开面。不过这是我的亲弟弟,你总得给我这个面子吧?别拘留了,不然都在局里待一回,我回去没脸跟家人交待。”
  “就是依仗你这个警察哥哥,他才敢无证驾驶的。我放了你弟弟派出所民警们会怎么想,这不是明告诉咱们公安的家属都可以搞特殊吗?村里的人如果知道这事,老百姓非骂我们警察徇私情走后门不可。”见他只考虑自己,很生气地解释说。最后瞅着他严肃地拒绝道:“这事儿你就别想了,坚决不行!”
  陈万有碰了一鼻子灰,沮丧地走了,我心里不断责问自己:“这样一点人情味没有,在位时手中有权不知道交人,将来退休那一天会不会就没人勒自己了?”
  “鲁政委,我来你这上班了。”田洁又找上门来。这个女人在保险公司做业务,嘴会说,社交能力很强。
  细瞅瞅,她中等个头,虽说身材稍有些臃肿,可这四十来岁的女人面容还保养得白白胖胖的,依然能看出其当年那美丽的风韵。听说她打小就很风流,小学时跟班主任苗老师曾有过不寻常的男女关系。
  仅几次的接触,她就觉得自来熟了,来到这象在自己家一样随便。今天她打扮得分外漂亮,头上特意新烫了直板荷叶短发,上穿浅粉色紧身羽绒服,下着高弹力黑体型裤,浑身凸显着一个成熟女人的诱人曲线。进了屋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嘻皮笑脸地自己动手沏上茶水喝,还总拿一种异样的眼神微笑盯着我不放。
  沉默了片刻,她放下杯子脸上微笑着讨好地说:“鲁政委你真有能力,被鞠局长这样信任,他几次都让我来找你。这事你要是能给帮忙,我可不是没长心的女人。”
  我向来面矮,对她投来的这温柔眼神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坐在对面感觉一身的不自在。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我很清楚,这是想把自己拉下水,好对她的无理要求听之任之。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上她这圈套,一定要跟她保持足够的距离,要是让她误解了可就麻烦了。就板起脸平静地说:“不是信任的问题,这是我分管交警的职责。咱们说正事吧,你回去法律上咨询得怎么样了?”
  “我打听好了,你们得给我20万的赔偿。”她狮子大开口,说完用柔情似水般的眼神不断瞟着我。
  屋内很静,被田洁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弥漫着,彼此俩人又近在咫尺,她投来的火辣目光让我实在无法躲避,一抬头瞅见她就觉得十分尴尬。
  “屋里有点闷。”为摆脱这窘迫,我赶快找借口站起来推开了屋门。觉得男女有别,开着门说话她会收敛些。
  田洁见我没说可否,以为这事有门了,冲我妩媚一笑说:“鲁政委你就帮帮俺这个可怜的女人吧?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
  知道这是误解了,觉得很难堪,便转回身坐下来严肃地答复她说:“孩子不是农村户口吗?按照国家当前的规定,我们就是百分之百的责任赔偿金总共也不到10万块钱,怎么会这么多钱?”
  田洁见我不想搭理她,径直来到近前冲我使了个媚眼,随后将身体贴过来冲我肩膀蹭了一下,假装不是心思地说道:“反正我找律师问了,你们不拿这个数,我儿子就不火化。反正我也是个闲人,就天天来你这上班来,鲁政委你不烦就行。”
  心想这孤男寡女的,若是把其弄翻了脸,肯定得喊我非礼的,那自己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于是笑着推开她,从椅子上站起身子说:“你就别抱有其它幻想了,咱们好好说正事。按主次责任划分,这起事故我们仅是30%的责任,按三七开的比例计算起来赔偿金也不足两万块钱。考虑到我们是公安机关,同情你这个弱势群体的平民百姓,我们可以把赔偿提高到4万元,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田洁见我不但没答应,反倒说出这些话来,顿感大失所望,立即急眼了,冲着我吼道:“啊!我儿子一个大活人,活蹦乱跳的让你们给弄死了,就给四万快钱,打发要饭的呢咋,你们这么大个公安局还好意思跟我说同情?”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法律上就是这么规定的,我也是爱莫能助啊!”知道丧子之痛已让田洁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我只能原谅她刚才的非分举动,此刻只希望她能理智些。就劝道:“你要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赔偿可以找人咨询,如果能找到合理的法律依据,把法条复印过来,我们公安局就照此给你赔偿。”
  田洁很自信地告诉说:“律师所的肖秉轩所长说法律上是有依据的。”
  “那你现在就去找他,让他方便的时候过来一趟,给我说说他依据的是什么?如果他说的能站得住脚的话,我们肯定照办。”我态度诚恳地告诉她说。
  “那我让他下午过来找你说。”田洁见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好回去找肖律师。
  这个泼辣又难缠的女人刚才把我吓了一身汗,她终于走了,这才让我从窘境中彻底解脱出来,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瞅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在心里叨咕了一句:“这女人真是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