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这是邓子航见到沈茜榆后对她的第一句话，看着他那有些浓郁的黑眼圈，沈茜榆心里忽然有些释然，关于昨天的事情，忽然就没有了那么多的记恨。
  谁不是一个可怜人呢？
  “明天我就该离开这里了，我趁着夜里再熟悉熟悉这个地方，不好吗？”
  “你真的想好了？你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只要是做了这一次，你就再也不能干干净净的了，到时候，他会怎么想你！”
  “谁会怎么想我？”
  “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忘掉他，在你的心里，你还是爱他的吧……”
  邓子航的声音忽然弱了下来，像是蚊子一样嗡嗡嗡的。
  “可是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不想回去？”
  沈茜榆蓦地抬起头，想从邓子航漆黑的眸子里看出来一点儿什么。
  “好了，我该去准备了！”
  最后，沈茜榆只是拍了拍邓子航的肩膀，留下了一个背影。
  看着沈茜榆的背影，邓子航的嘴角有了些许的浅笑。
  沈茜榆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当他问“你想不想回去”的时候，她的眼底亮起了些许光芒，这种光亮就像星星之火一般，虽然微弱，但是代表着她渴望用这把火点燃正片草原的野心。
  但是她克制住了。
  邓子航站在原地，拳头松了松又紧了紧，最后重重地砸在了一边的柱子上，然后离开了他原本站着的位置。
  “大哥！”阿伟忽然出现在了他的旁边，跟他一同并排前行。
  “这件事你不用帮我，我只请求你不要告诉别人就够了！”邓子航的目光笃定，径直地向前走去。
  他的正前方，那个窄窄的走廊的尽头是他们的仓库，里面放着今天晚上交易的“货物”。
  “大哥，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阿伟忽然挡在了邓子航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健壮的胸痛抵在了邓子航的面前，丝毫不畏惧，甚至连双手都是张开抵在了两边的墙面上。
  “我觉得值得！”邓子航站住，将他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阿伟的肩膀上，“我知道这件事做完以后是什么后果，所以今天晚上，你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大哥，她不喜欢你，她心里的人也不是你，你何必这样自欺欺人，咱们跟着安姐，她带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根本就不会亏待你，你为什么非要违背她的意愿呢？”
  “阿伟，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
  邓子航清了清嗓子，不再试图让阿伟让路，而是测过身靠在了前面上。
  阿伟有些出神，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和邓子航一样背靠背靠在了墙面上。
  这走廊着实是有些窄，所以阿伟有信心在邓子航再次准备冲过去的时候及时拦住他的去路。
  “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邓子航又一次地问起了这个问题，然后点燃了一根烟递给了阿伟。
  “外人肯定不会认为你是一个好人，在警察眼里，我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事的人，也不会认为我们是什么好人吧？”
  “是啊，我们做的那些事，怎么能见得了光呢？”
  “可是她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即使她知道我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她知道我做过什么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却还认为我是一个好人。虽然看起来好像一直是我是保护她，可是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人性也没有底线的魔鬼了！”
  邓子航猛地吸了一大口烟，尼古丁像是海啸一样侵袭了他的肺脏，让他这个老烟民都觉得胸口一阵沉闷。
  他虽然不是出生于富贵之家，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是他也是一个能分清善恶的人。
  如果说他走上这条路是一个意外，那从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都在煎熬、自责、得过且过里活着。
  天使在左，恶魔在右。
  邓子航甚至能察觉到，有时候自己离深渊只差那一步。
  只差一步，他就会彻底掉进那看似是天堂，像是极乐人间的地狱里。
  但每每快到那一个契机的时候，沈茜榆总是会适时地出现，将他心底里封存的善良和人性唤醒。
  所以安旎讨厌沈茜榆，因为沈茜榆组织了他变成和安旎一样的人。
  如果没有沈茜榆，邓子航会永远留在安旎的身边，无论是享受还是逃亡。
  “大哥，我知道在外人的心里，我们是最下流的那一批，但是在我的心里，在我们这些兄弟的心里，你是一个好人，谁要是说你不好，我就把他拉过来，把他的嘴巴撕碎，把他的牙齿敲掉，把他的舌头剪掉！”
  “呵呵！”邓子航难得地笑出了声，连牙齿都露了出来，然后伸手搂了他的肩膀，“兄弟，我不用你为我做那些，做我们这些的，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能将自己的过去清零，到一个小地方重新开始，哪怕是过柴米油盐的生活，打打杀杀永远没有一个合理的归宿。”
  “不，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你想做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你能平安，我才能平安！”
  看着那张有些执拗的脸，邓子航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酸，心里感慨万千。
  他把阿伟当兄弟，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兄弟竟然愿意为自己卖命！
  眼眶有些红润，但是男人之间却没有什么肉麻的话可说，最后，邓子航只是在阿伟的胸口砸了一拳。
  站起身，邓子航准备继续自己前进的路，他已经考虑好了，这件事他要做。
  但是阿伟却再一次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邓子航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阿伟还要阻碍他。
  只是没想到，阿伟将邓子航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向前走去。
  “大哥，不用你，这件事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