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努力装的一副平静，可是，显然却是慌了。
  她的语气里倒是并没有害怕，反倒是带着一种愤怒！
  慕容陌感觉心头颤了颤，却始终不开口。
  却又是过了一会儿，他才轻笑了起来：“云裳……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你骨子里也很高傲。你很特别。从第一眼我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因为，我有时候居然会觉得你和我是有些相似的。”
  他顿了顿。
  慕云裳也顿了顿。
  她甚至不知道该要如何去理解慕容陌这句话。
  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对慕容陌的感情，从一开始，其实不就是隐约带着某种很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那种……
  她说不清楚，已经说不清楚了。
  “慕容陌……我只知道时至今日，你已经亏欠了我太多。”她眯着眼睛，笑着。
  慕容陌愣了一下，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他这般做法，她反而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慕容陌……到了这个时候，慕容表少爷你还能如此淡然平静？”她语气里却是带上了哭腔。
  “云裳……楚家嫡子爱你，却不能为你舍弃什么，也不能为你许诺什么，上官家的上官云狂就更无什么做派，甚至是我……”他摇了摇头，淡淡开口道：“反倒是慕容玉，他许诺你正妻之位，甚至王妃的位置……云裳，你难道真的不心动吗？”
  听着这话，慕云裳当即更无话可说。
  可是，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其实慕容陌说的没错，若是慕容玉心中并无利用她的意思，他对她，真的已经可以说好到无话可说！
  可是……
  她心思多疑，所以不可能相信慕容玉。
  可是，偏偏却又能对慕容陌的话尽数信任！
  慕云裳笑了笑，心中生出一种无奈。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慕容陌皱了皱眉头道：“云裳。你可记得你身边有一个叫做秀佩的丫鬟。”
  慕云裳愣了一下。秀佩这丫鬟并不是贴身伺候她的，她却也不可能对那丫鬟没有印象。那丫鬟向来野心勃勃，自己也是曾经想过索性收那丫鬟做心腹的。只是……后来又是一些事情，自己也并无再和那丫鬟亲近，但那丫鬟却也还算是本分。
  只是有件事情倒是也曾经让慕云裳不解的很。
  “云佩那丫鬟，曾经是南国人，你知道的吧。”
  慕云裳点了点头。其实四年前的时候，秀佩曾经有一次开口求过慕云裳，就是因为这事情。
  她本来是南国人，但是后来为什么会来北国，这事情谁人也没仔细想过。当时慕云裳也并没有在意。总觉得秀佩也许是有些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应该不会碍着自己，只是……
  慕云裳愣了一下，而后抬头看向慕容陌。
  慕容陌这般问题，难道是说那丫鬟其实是……
  慕云裳眯了眯眼睛，她怎么就不曾想过……
  看着慕云裳面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却又震惊至极的模样，慕容陌反倒笑了：“没错，那丫鬟是南国人并不稀奇，她的身世神秘的很，但是无人怀疑。可是……云裳，你似乎还是误解了什么。”
  他看了慕云裳一眼，那目光虽然平静，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好似带上了几分别的什么感情：“那丫鬟从前就是我慕容家的人。”
  慕云裳感觉心底隐隐一颤。
  慕容陌继而又笑着：“不过……她并不是我身边的人，而是……慕容玉身边的人。”
  “慕容玉去北国其实也是有些目的的，他早早就在慕家安插人手打探消息。那时候却只怕也只是为了妨着我……这件事情也只能算是误打误撞。”他突然叹了口气，一双眼睛看向慕云裳，“那一年，你为慕容玉裆下那一剑……也许，你们之间早就有冥冥的缘分。”
  慕云裳听着，却觉得他像是故意提起这事情说事。
  “他一心觉得我别有心思，对我很不信任，也十分忌讳。我去北国，他甚至要亲自跟着我去……可是恰恰反倒是我中了他的算计……云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给不了你什么……我现在虽然能出现在慕容家，可是……你明白吗？你明白的吧……”他的语气却依旧平静至极。
  慕云裳觉得心中一顿：“我……我明白……”
  他，慕容陌，到现在，在这世俗，又还剩下什么呢？
  他，慕容陌，什么也给不了她！什么也给不了！
  慕云裳眯了眯眼睛：“慕容陌……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慕容陌嘴角却反倒是带上一丝笑意：“云裳，慕容玉，是真心待你的。”
  他的翩然大度，让她费解！他却笑着：“云裳……你已经是慕容亲王府邸的王妃了，不是吗？荣华富贵垂手可得……”
  “荣华富贵？”他的话还没说完，慕云裳冷笑一声，“我想要的是荣华富贵？！我想要的是荣华富贵！慕容陌……你在讽刺我，你在恨我！你觉得我没有遵守约定……是不是？可是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等了你四年！为什么最后等到了这个结果？你觉得我们之间谁错谁对？我说不出来……慕容表少爷，你倒是告诉我啊！你告诉云裳……告诉我……”
  慕容陌面上依旧一副平静样子。
  他冷眼看着她此时此刻双眼泛红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云裳……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她听见自己的几声轻笑：“慕容陌，那你想怎么样？我知道……你也许一开始并没有再打算出现在我面前……也许你早就不愿意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出现了？你心里根本放不下我！又或者是我慕云裳自作多情？你说的倒是也没错，若是慕容玉真的那么喜欢我，他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了，我心里又该有什么不痛快呢？那……慕容陌，那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根本就不曾喜欢过慕云裳，便索性让我死心！可好？”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还算平静，可是其中的压抑，痛苦，难受，却始终还是无从遏制，这个时候，她却又笑了：“你说啊……说你根本不曾喜欢过我，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多情……说！”
  慕云裳也知道自己这会儿都可说是当真太过痴狂了……
  她前世便是心性凉薄的，重生一世，更是心思敏锐步步为营，一心报仇……可是到了现在，她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带了些自嘲。想着装得一副平静样子，却也没了半点可能。眼泪止不住，心里那种难受也一样止不住……
  却感觉一双温度隐隐凉薄的手扶着自己肩膀，她抬起头，对上那依旧如画的眉眼。
  “云裳……我说不出来。”慕容陌面上泛着浅浅的，平静，却又颇为无奈的笑，“我说不出来……说不出……”
  那一刻，慕云裳心里更生出一种刺痛，若是可以，她真该狠狠推开眼前的人！
  却看慕容陌又咳嗽了几声，继而却是越咳嗽越厉害。
  慕容陌抬起袖子一捂，起初倒也没什么，将那袖子往身后藏着，反倒是让慕云裳看出了一些端倪，她伸手去捉他的袖子，却在上边看到了斑斓血迹，而后不觉一愣。反倒是慕容陌面上冷静的很，还能带着笑意，只是语气却让人觉得凉薄的厉害。
  “云裳，我不能陪你，不能遵守四年的约定，因为我就要死了。”
  那般平静的语气，仿佛说着再是寻常不过的话。
  慕云裳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慕容表少爷……你在说什么？死？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云裳，每个人都会死的。只不过是，我会死的早一些罢了。”他语气依旧平静，一双眼看着慕云裳，却加之许多沉重，“云裳，我也许不该出现……可是我终究出现了。我也许该对你说不爱你让你死心，可是我做不到。慕容陌是什么人？南国慕容亲王府邸的嫡长子，最后却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云裳，我的傲气，我的一切，都没了……可是我依旧心存一些自私，一些贪恋，我想你放下，却又舍不得你放下……我想让你忘记，却又害怕你忘记……你会不会因此恨我？”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的很，模样也是一副平静样子。可是双手却反倒微微颤抖着，笑着：“我这个骨子里同样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慕容家的嫡长子……其实也是如此自私……我想要你记住我……哪怕是恨我……因为我就要死了，可是我还是想要你记住我……永远记住我。当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快要死了，可是我在心里想着，我要你记住我！我要你记住我！”
  他的爱若是自私，却为何又能亲自拱手送人！
  慕云裳下意识伸手便去捉住他的手，而后却反而愣住了。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办……
  她只觉得心里很痛，又很无奈。
  “你怎么会死呢？怎么会呢……慕容陌，你精通医术，你给慕容玉的丹药，我的生母六姨娘用过……你救了她……你救了她……你怎么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