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柠的脸被衬得过分的苍白透明。
  几乎要和窗外不断坠落的风雪融为一样的颜色。
  然后那棵已然在庭院中看不出来身影的松树发出来吱呀的声音，似乎是要断裂了。
  声音愈来愈大，像是风浪骤起的大海掀起来巨浪，要把出海打鱼的渔夫卷入水底。
  “我不知道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顾柠有点烦。
  于是打断了白慕雅的话。
  “什么？”
  这次白慕雅愣了愣。
  “我不知道那样的感觉。”
  顾柠指尖落在装着瘦肉粥的瓷碗边缘，眼底低垂着有看不清的颜色。
  “我没有体会的机会，我一出生就是被世界抛弃了的。”
  顾柠轻声说。
  这个时候那棵苒青的树终于坚持不住断裂在风雪中。
  发出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之后狠狠的摔落在雪地里。
  她声音并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清晰。
  顾柠抿了抿唇继续往下说，“所以你不需要总在我的面前普及这个知识。我一直都是被抛弃的，我具有对自己的认知。”
  白慕雅略是挑了挑眉。
  似乎是有些惊愕。
  她终是把方才微愣的模样收敛，恢复了从来看起来的矜傲。
  “那这样看起来我们有可能是同类。”
  白慕雅眼里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
  犹如卧着殷红玫瑰沉眠的白虎醒来，看着那一根深深陷入血肉里的花刺露出来的神色。
  “被抛弃的精灵啊，也终将成为沾染了殷红玫瑰一样颜色的恶灵。
  它满身鲜血，越过荆棘遍布，走上群鸦围绕的王座。”
  她低低的笑出声，像是在念着什么能够迷惑人心的咒文。
  白慕雅站起身。
  可能觉得过分的言之过早。
  毕竟她这个时候已经把邀约提了出来。
  这就足够了。
  真正的主人不会因为一个客人在野餐的缺席就从而放弃了野餐的计划。
  就好像是这间孤儿院，还可以发现更多的猎物。
  “好好吃饭。”
  “顾柠小朋友，我期待你给我的回复。”
  她舌尖抵在唇下的小虎牙上，然后一寸寸的收敛，恢复了作为伪装的护工那样温顺的模样。
  转身出了门。
  顾柠放下勺子。
  然后唇角挽起来一点冰凉的笑意。
  “怕是个胡思乱想的疯子吧。”
  餐盘旁备着一盒纸巾，她拿出来一张，慢吞吞的擦过颜色苍白的唇。
  挑了挑眉。
  然后把被褥里的小熊拿了下来，认真的安放在餐桌上的花瓶旁边。
  这是一只很旧了的绒毛熊。
  虽然顾柠很珍爱这只熊，但是最后还是抵不过岁月的腐蚀，它昔日光亮的绒毛也变得黯淡而稀疏。
  唯有那一双眼睛还是明亮的。
  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白裙很长，所以只露出来她白皙的一段小腿。
  慵慵懒懒的半支着。
  眉眼被垂落下来的黑发衬得有些莫名的清冷味道。
  稚嫩因此少了很多。
  “很明显就是一个缺爱的孩子罢了。”
  顾柠扯了扯嘴角。
  “真正被世界抛弃的人不会一遍遍的把这样的东西当做谈资，他们多数是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显得和常人一样。”
  风雪越来越大，拍在窗户上。
  顾柠看着熊的眼眸，然后偏了偏头说。
  “你大概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熊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依旧乖乖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是伫立在风雪中的影子。
  悄无声息的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