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你回来。”
  凌雨萱微笑，青丝微飘，手中那杆百花战枪不断嗡鸣。
  许流苏回头，看向远处的天宗等人，冷冰冰道：“大敌当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任何手段在我面前，都不够用。”
  天宗等人没有说话，各个情绪复杂。
  “白衣大哥！”
  其余七天王现身，吴幽澜关切地注视着许流苏。
  “兄弟们，这一战，需要你们的帮助。”
  许流苏长话短说。
  在许万绝的授意下，战场，被分割成了四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地狱天，和散落在彼岸星空各地的人族武者战场。
  地狱天是主战场。
  第二部分，九洲战场。
  现如今，还有一批人没有通过传送，抵达彼岸星空。
  这对人族的气运和信仰的收集，并不有利。
  但许流苏已经想到了某种办法。
  只要九洲的人族能够同仇敌忾，合力对敌邪灵，他们就有胜利的希望。
  第三个部分，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虚无战场。
  那个战场的人族代表，只有两人，叶君林，还有念九。
  他们的胜利，直接导致了这场战局的胜负。
  而第四个部分，便是许流苏与神尊的对抗。
  “九洲那边，靠你们了。”
  许流苏看着众人，手中勃发几道玄光，从几人额头上注入到他们的脑海之中。
  七大天王只觉得头脑瞬间清明。
  醍醐灌顶！
  ……
  ……
  虚无战场。
  一尊巨大帝像，如石刻般，盘坐其上，宛若坐在缥缈云端。
  此乃梵帝。
  彼岸星空的界主合一。
  两道身影，突然现身，落在了这一方缥缈境内。
  “轮回苦果，经历一世尚且不易，何况万世。”
  素衣年轻和尚双手合十，手上挂着一串黑色念珠，慢慢捻动。
  另一人。
  一袭青衣的年轻人，发髻整齐，相貌英俊，气质温润，有一柄长剑在手。
  “万世轮回的确不易，但我现在都想不出，该怎么解释万物之始的智慧，我觉得很难。”
  这算是叶君林和念九为数不多的见面。
  但从二人感觉俩看，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再度相逢，毫不生分。
  “那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解决他吧。”
  念九抬头，看向梵帝，目光微冷。
  很少看到念九这般神色，足可说明，此敌人异常强大。
  叶君林也是眼神一冷。
  梵帝，坐卧在面前的这尊巨大石刻，是活的。
  他是苍生主宰。
  号称法则本源……
  随着二者的到到来，梵帝似有感应，那石刻上假寐的双眸，活了过来。
  很快，石皮一层层脱落，露出了一截真身，金灿灿的，宛若金水浇灌而成。
  道蕴开始流转，化作金色璀璨的符文，漫天闪烁。
  “卦一和卦九，竟然是两个年轻的人族小辈，许万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梵帝嘲讽说道，似是对许万绝的不屑，也是对人族的不屑。
  “不管神主到底在想什么，但我们终归还是出现了。”
  叶君林神色自若。
  普天之下，生灵之中，唯独二者能进入这片虚无空间，因为这是心念的世界，当智慧没有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进不来的。
  而念九和叶君林是卦一和卦九，所以，他们本来就可以进来。
  “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梵帝笑道。
  念九道：“目的简单，拖住你，不让你离开这里。”
  “怎么拖？”
  “先讲道理，将人族的心念力讲给你，若是不成，那就打，打到你服为止。”
  梵帝笑了，普天之下，除了创造出他的那位神尊，可以执掌万物，包括他，寻常人，寻常生灵，别说战胜它，都无法见到他一面，又何谈战胜？
  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卦一和卦九，纷纷笼罩在青光和金光之中。
  这片光芒开始扩散，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蔓延至虚无空间的每个地方，这片空间没有角落，因此，光芒笼罩的地方，便是全部。
  “你们当真是许万绝所创造出来的？”梵帝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惊疑。
  念九和叶君林都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的闭上眼睛。
  他们之间的战斗，没有想象中的移山填海，开山碎石，不激烈，不血腥，也不暴力。
  但战斗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便开始了。
  心念之战，包含了世间所有，胜者，便是永恒，而败者，百年会永远的消亡于世间。
  在这场心念之战之中，双方能彼此的感受到对方的内心变化，他们的出身，经历，心智从年幼到成熟的变化，那些劣势，还逐渐转化而成的优势。
  但问题是，梵帝很快就发现，卦一和卦九都有自身很明显的缺陷，但二者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道的开始，和道的结束，这便是循环，周而复始，一个圆形，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此乃天道。
  也是人道。
  ……
  ……
  虚无战场的战争开始，打响了一场人族与异族之间的较量。
  这场较量来得突然，很是急促，但的确就这样发生了。
  地狱天，九洲，瞬间被战火所侵染，几乎所有的生灵，都陷入到了顷刻的灾难之中。
  源于许流苏作为卦虚被意外发现，这场战斗，宣告开始。
  无数人族的信念，为这场战争提供了力量。
  这是彼岸星空从诞生以来，从那位创世神尊开创这个世界以来。
  所有帝者，圣者，强者，乃至学者都始料未及的情况。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也是在这种全族战火的情况下，许白衣寻找到了世间的本源。
  一颗悬于一片无量空间中的虚无……
  “你便是神尊。”
  许流苏看向了那一方虚无，宛若有实体。
  因为总有一种莫名的气，在规律的流转。
  他曾一度认为，神尊是一个庞大怪物，举手投足，可以开创一片空间。
  是主宰万物规律的实物。
  但最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神尊非人，而是规则。
  “哇哇！”这时，身边出现了无数幻象。
  许流苏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幻象。
  是婴儿的啼哭。
  无数婴儿在不同的人家出生，被不同的人抱在怀中，长相各异。
  但这些婴儿代表着新生。
  随后，某种规律开始运行。
  村民生火，农户锄地，女眷做纺织，洗衣物，稚童们在乡间玩耍。
  慢慢的，有贩夫走卒，有市井商摊，有官吏户使，有达官显贵。
  武者诞生。
  便是许流苏等人常见的一切。
  其余生灵也不例外。
  孕于世间，生于世间，长于世间，行于世间。
  有商贾，有修炼，有宗门，有战争，有古老的遗骸，有巨大丛林的秘境，有波澜壮阔的大海……
  “这是投射在我脑海中的印象，还是说，这些东西本身就再被记录着，无时无刻……”
  许万绝出现在许流苏身边。
  他仰头看向虚无，淡淡道：“所有创世的化身，其实都不是生灵，但他们具备生灵所拥有的一切智慧，换句话说，智慧都是他们给的。”
  “原本，我将武道修至通神，就以为能残破虚无的奥秘，完成我的某个梦想，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错了？前辈如何错了？”许流苏看向许万绝问道。
  “参不破。”
  许万绝道：“在你要参的那一刻，就已经参不破了。”
  “那卦一和卦九，是什么情况？”许流苏没有想到，自己找到神尊后，尽然不需要战斗。
  但刚才念九和叶君林都给他传音了，说要面临一场比较严苛的考验，希望他这边能给予一些帮助。
  许万绝道：“原本的神尊法则，是正确的，但后来被一个叫梵帝的生灵给影响了，那梵帝是实质化存在的，所以需要卦一和卦九将其拖住，你将本源修复。”
  “修复本源？”
  许流苏愕然道：“怎么修复？”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都在竭力寻找卦虚，你这个不存在的漏洞，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将你带到这里。”许万绝竟然也有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继续道：“我每每行于快要接近本源的时候，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弹回来。”
  “那种力量是纯粹的，更像是灵气的本源，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所谓的修至通神，根本没有通神，力量的极致就算得到，又有何用？”
  “因为这一点我们已经探讨过了，你说人性有善有恶，所以掌握了这种极致的力量，就相当于掌握了极致的权利，所以你的强大，根本就不是强大，只是横向对比而言。”许万绝道。
  许流苏点头。
  随即，他深吸口气，道：“那我试试吧。”
  许流苏朝前走，在许万绝略带凝重的注视下，他越过了那道无形的屏障，进入了更里面的地方。
  “果然……”许万绝笑着道。
  他觉得这一辈子做第一，其实也没有白做，至少，他利用了那几个老家伙，找到了一个他觉得不可能存在的虚幻。
  卦虚，其实就是许万绝想出来的。
  这已经是绝顶聪明的大智慧了。
  许万绝觉得自己修了一辈子的武道，把灵气化作真气，真元，真玄，用一种特殊办法建立神藏道宫，将真玄转化为神辉。
  再到彼岸星空，破掉了这里面的一些特定规则。
  然后带领着人族，打响过无数次的斩灵大战。
  也从未有今天这般开心过。
  “卦虚……哈哈，我是怎么想出来了的呢？”
  许万绝有点沾沾自喜。
  现在只是不知道，这小子会如何破解。
  “应该，也是神尊问我的那些问答题吧……但我是真答不上来啊……”许万绝道。
  他转身，一挥手，数千白衣身影出现，这些人，有的和他容貌相似，有些与许流苏容貌相似。
  “我能做的最后一点事了，代表我俩，去打仗吧。”
  一众白衣拱手点头：“遵命，神主。”
  言罢，转身散开。
  ……
  ……
  “你……”
  缥缈的声音，透着许些沧桑。
  “你要找的卦虚。”
  许流苏道。
  那声音问道：“为什么会有你的存在？我所初创之时，所有的规则就是完满无缺，可你的出现，让这个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打破的是我吗？应该是那个叫梵帝的吧。”
  “他只是规则下的一枚棋子。”
  “那我也是啊……”
  神尊道：“以我的规则而言，你应该已近死了。”
  许流苏道：“气运，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但我所创造的气运，无法笼罩在你的身上，所以你在许万绝的口中，一定是卦虚，许万绝也是一颗棋子，只不过是最强的那一刻，但你不是……”
  许流苏道：“你想要寻求什么答案？换句话说，这场事关人族的战争，我做什么，才能够彻底将其平息？”
  神尊道：“很简单，梵帝死了，彼岸星空的规则就会消失，生灵、邪灵就不会拥有那么不可思议，不合常理的力量，人族最后，就一定会战胜梵帝。”
  “梵帝究竟是谁？”许流苏问道。
  “无数个许万绝的邪恶化身。”
  神尊道。
  许流苏沉默了。
  不过他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如何能战胜梵帝？”
  “你战胜我，卦一和卦九，自然就会将梵帝的负面规则打破。”
  许流苏问道：“是你主宰了这场战争？”
  “不是我，战争是自然发生的。”
  许流苏淡淡点头。
  “那么，如何才能战胜你？”
  “我也不知道。”
  许流苏：“……”
  许流苏打开了系统界面，这个独属于他的黑科技，第一次展现在了异界的规则本源之前。
  “原来是这样……你不属于这个规则之中，所以，你是卦虚。”神尊恍然。
  许流苏笑了：“按道理说，规则是没有本源的，但你现在既然出现了意识，而且还这么人性化，那么只能证明一点。”
  神尊问道：“证明哪一点？”
  许流苏道：“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神尊：“……”
  这才是神尊要探讨的真正问题。
  穿越，到底是不是规则本源之一？
  他到底算不算规则？
  一个穿越者，衍生出了对卦虚的探讨，逼出了本源规则，竟然出现了自主意识。
  与其说穿越者，莫不如说，系统这个东西，带着穿越者而来，那么系统……
  才是真正的卦虚。
  “所以想要战胜你，非常简单。”
  许流苏取出了战枪，手握住了枪尖上方，枪尖，则对准了自己。
  或许我杀了我，你的规则就会完满无缺了。
  神尊沉默。
  许流苏突然笑了，放下枪，道：“但这样做是不对的，因为我杀了我，也不在你的规则之中。”
  神尊忽然问：“什么意思？”
  “你的规则太假了。”
  “穿越也是一种规则，系统也是一种规则，世间有无数个规则，构成了生灵，和非生灵。”
  “在生灵眼中，非生灵不是生灵，但在非生灵的规则中，生灵向来不存在于他们的规则之中。”
  “这是哲学问题。”
  “哲学……”神尊喃喃。
  “既然你会恐惧，证明你不是世间一切的规则，世间的意义太大了，不是规则能够限制的。”
  “人的规则，独属于人自己，那么人就不需要考虑所谓穿越的规则。”
  “穿越有穿越的规则，那么你的规则不在穿越的规则之中，那么你也不需要考虑穿越的规则。”
  许流苏笑了，道：“人如此，规则如此，本源如此，天下万物如此，又何来虚无？”
  “没有虚无，何来规则的完满无缺？填补漏洞？”
  “又何来你要弥补漏洞，达到完满无缺？！”
  许流苏忽然往前走，走的很坚定，很从容。
  两世。
  所以的道理都通了。
  如果异界非要搞一个主角与配角之间的关系，搞一个漏洞与补全之间的把戏……
  那么。
  这都是虚无。
  “我就是我，从来不是什么卦虚，念九就是念九，从来不是什么卦九。”
  “小叶师哥就是小叶师哥，又哪来的什么卦一？”
  “我现在敢挑战本源，挑战你神尊，挑战你梵帝。”
  “那是因为，世间没有规则，因为规则，太死了……”
  许流苏忽然伸出触碰它，那个看不见的东西，那个摸不到的存在。
  那个一直被世人恐惧。
  一直被生灵所忌惮的东西……
  唰——！
  咔嚓咔嚓。
  许流苏面前的一切全都破碎了。
  只有他安静地站在原地。
  “所以世人想要的答案很简单。”
  “我就是我，没有我，便没有了规则……”
  ……
  ……
  这一日，无数战火持续了片刻，终于有了停歇的态势。
  曾经的一切，都犹如梦幻泡影。
  当第三次斩灵大战结束的时候。
  一个声音，涌入到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生与死，从不是规则之中的两物。
  生与死的界限，生与死的距离，还有中间无数次的生生死死。
  才是生灵心中真正的规则。
  “许白衣……”
  大地飘荡着这三个字。
  也是在无数代人的努力之下。
  周而复始。
  天理循环。
  ……
  ……
  在一个很白，很暖，很舒适的地方。
  “我很开心，能有你这个儿子。”
  “孙儿，湘悦楼，带着爷爷一起去耍耍？”
  “苏儿，待你下辈子还能见到你的时候，娘亲想要再抱抱你。”
  “弟弟，哥的这双腿，已经能走了。”
  ……
  “许大哥，你真厉害，让人那么难懂的道理，既然能成为你拯救世人的武器！”
  “师傅，师傅，快教我功法，不了，我要学你的道理！”
  “许师弟，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但我也祝福你。”
  “许白衣，你真是个祸害天下的主儿……”
  在所有的期许之中。
  许流苏回首，看到了所有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是属于自己的。
  在规则之中，也不在规则里面。
  在那个白茫茫的世界里。
  许流苏走到了尽头。
  唏律律。
  两匹马，静静地等在那里。
  其中一匹马上，凌雨萱坐在上面，长枪携手，看向许流苏，温柔一笑。
  “臭小子，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许流苏愣住。
  很快，他快步走去。
  “喂，浪荡纨绔，你的马在那边！”
  “娘子，我都没有再好好抱抱你。”
  许流苏翻身上马，抱紧了凌雨萱纤细的腰肢，坚定地笑了笑道。
  “走，我们回家！”
  凌雨萱脸色绯红，回头看向前方，一勒缰绳。
  马儿鸣声，高昂双蹄。
  “抓紧了臭小子，咱们回家了！！”
  驾！！！！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