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儿师妹。”
  一低沉男声打断东方笑走神，后者迟钝抬头，但见寒门一脸担忧之色。
  “你还好吧？”
  “我？哦，或许是及笄礼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我去给你找大夫？籼”
  “不不不，大夫都在师姐那边忙着，寒门大哥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下一会儿马上生龙活虎。”
  “可你脸色这么苍白……再不然，让丫鬟给你叫些膳食吧，听可怜姑娘说，你一早到现在滴水未进的。姣”
  “不了。”东方笑摆手“我不饿，寒门大哥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寒门难言眉宇担忧，还欲再说什么，可东方笑却听不进去，失神头也不回离去。
  寒门皱眉凝视那离去的背影，那身影粉嫩如同春日桃花，映在皑皑白雪中，愈显单薄似要随风散去。
  她怎么会成这样子？
  .
  另一边当东方笑再回到七绝西厢时，偌大厢房寂静无声，其实到来西华这么久按理说她早该适应这安寂，可不知为何，她今天觉这冷清的分外可怕。
  就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寂静如同蛰伏的兽，张着血盆大口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将她吞噬。
  从前不是这样子的。
  窗外阳光正好，东方笑却觉得周身发冷，想走到窗边晒一晒太阳，视线却不经意落到那盆被姽婳揉搓的兰花上———不久之前他刚答应自己，不将自己当做影子看的，如今看来，确实不是影子了。
  正主，归来了。
  .
  七绝西厢这边寂静的人影都没有，而另一边，奉紫的病房门外却是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在房门外焦急的等待着，翘首以盼，议论纷纷。
  传说中西华第二大弟子归来了，并且浑身是血，身负重伤。
  传闻她当年早已逝世，如今在外安寂六年突然归来，目的又是什么？
  城主会如何处置这名弟子？听闻当年她是对自己师父生了不论之心，才被逐出师门。城主会继续收留她么？
  这一切都是谜题，只有等到屋中女子醒来后方才能知晓。
  西华上上下下此刻因一人突然出现忙成一锅粥。
  .
  病房内数道人影来回走动，难得的竟掀不起半丝声响。
  过往人面部表情无不凝重焦急，冰巳与绀难，令加西华精通外伤的大夫数名，众人围着病床上消瘦重伤女子观望切脉，最后配置出最适合女子刀伤的金疮药，将女子外伤全部细心包扎。
  半个时辰后，一些大夫陆续退走。
  “绀难，命人去查这刀伤来历……刀伤切口整齐，应当是杀手专用武器，伤口深浅几乎一致，可见用刀者臂力非凡并且长年操刀。”抬指又量了下伤口长度，冰巳皱眉“刀身自身四指宽，长应当在十二寸左右，伤口左右对称，是双刀。”
  病床边冰巳垂眸凝视女子脸颊半毁容颜，声音冷似冰渣。
  “是，弟子听说江湖上有一新起的杀手堂，金牌杀手均喜用刀，弟子这就去查。”
  “嗯……哦，我想起司药阁暗室有一味药或许用得到。”冰巳起身“我去……”
  “师父！”
  病床上女子似是梦魇，皱眉蓦然一声惊慌呼喊，抬手拽住身边人衣袖“师父，别走……救我！”
  “阿紫。”
  冰巳垂眸凝视死死拽住自己衣袖的枯瘦手指，迟疑片刻重新坐下身来“绀难，还是你去吧，我在这多陪陪阿紫。”
  “师父，二师姐这是在梦魇，无妨的。”
  “不，这么多年我亏欠她，我也希望能在此时多陪陪她。”
  后者未在多言“那弟子告退。”
  .
  出了病房，绀难走出不过十米远，长廊转弯处便蓦然闪出一道艳红人影，拦住去路“绀难。”
  干净利落的声线不同于往日闲散慵懒，竟是百年难得一见注重“奉紫怎么样了？”
  “再怎么说，你也要称呼一声师姐。”绀难调侃“竟激动忘了辈分？”
  “少废话，我问你人怎么样了！”
  “大夫都已经离开，师父命我亲自去取药，你说呢？”
  “伤势平稳了？”红衣人影冷静下来，然下一刻狭长凤目却阴沉下去“她醒过来没有，知道是怎么受的伤么？”
  “师父推断是刀伤，双刀……听说最近江湖新起一杀手堂，专用刀，待会我命人将刀的模样大概画出来，你去查查看？”
  “杀手堂是么？”凤目愈冷“你去吧，此事交给我。”
  人影倏然转身，如红云飘去。
  “姽婳。”
  绀难面对那即将离开的身影喊了一声“我将此事告诉你只求你心安，还有，你可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师父什么？”
  “哼
  。”
  红衣人影未作答，反而施展轻功更快离去。
  “这倔脾气……”绀难望着红影消失方向摇头“都已经消失多年的人突然归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
  夜深，月上柳梢。
  偌大七绝殿寂寂无声，摇曳的烛火照亮所有恢弘大殿，殿中却无所人影，通亮的烛火越显殿中空旷。
  七绝殿石阶前，东方笑自下午归来便一直来回游走在上面，她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但潜意识中，她知道自己的期待，她在等一个人回来。
  可那个人……
  理智与期待纠葛，于是成就了她一下午迷茫无所事事。
  此事已是夜色深浓，东方笑只身在殿前徘徊，唯独影子相伴，她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回荡。
  “东方笑？”
  一声不确定的询问蓦然响在身边，后者一惊下意识退开半步，回眸，但见一漆黑人影如蝙蝠立在回廊阴影中，与夜色融为一体。
  对方身手，若是他不发出声响，她根本不可能发现。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七绝殿！”
  东方笑紧张盯着对方，同时大脑高速运转，此刻距离自己最近的绝贪殿内有一把宝剑……那是距离自己最近的武器。
  “九小姐，您别还怕。”
  对方见东方笑没有否决身份笑的愈加和善，缓缓自阴影中踏了出来“我是皇家暗影，在下对九小姐并无伤害之意。”
  “皇家？”东方笑捕捉到对方言语中重点“你是司凌孤的人？”
  “正是，在下是皇上贴身暗影来无踪，此次前来西华乃是替皇上给九小姐带一番心意。”对方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锦盒，递到东方笑面前“请九小姐收下。”
  东方笑听得愈加云里雾里，视线盯着锦盒，却未妄动“司凌孤他要干什么？还有你，你如何证明自己确实是他派来。”
  “皇上早已料到九小姐谨慎……九小姐实不相瞒，其实在下此次前来本应通知西华，为九小姐风光送来及笄贺礼，但皇上及时听说了一件事，遂将鲛人换成了这个……”对方说话间缓缓打开手中锦盒，通亮烛火下，东方笑见锦盒中安静躺着一块盘龙金牌。
  这是什么？
  “免死金牌，本朝仅有三块，如今仅剩一块赐给九小姐。”
  “免死金牌。”东方笑心中烦乱，司凌孤这是做什么？及笄礼倘若他送自己鲛人还好，毕竟那鲛人当年自己与他争抢过，还算有渊源，可怎么就突然换成了这东西？
  “九小姐也许现在还不明了，但皇上先知，说这东西九小姐日后兴许用得上。还请九小姐收下。”
  平白无故得来一块金牌没什么不好，而且这人知道当年自己与司凌孤相遇鲛人之事，可以相信。
  东方笑上前一步接过锦盒“那谢谢他了。”
  “皇上还说，九小姐日后有什么难处尽可持此牌去寻他……话已传到，在下告辞。”
  语毕，对方躬身一礼退下，转身轻巧如燕消失在夜色中。
  东方笑抬头眼见那身影离去，握着锦盒不禁慨叹称奇，这司凌孤年纪小小，究竟都在身边养些什么怪物？西华如今宾客满堂皆是高手，可这人在西华却是来去自如无人发现。
  司凌孤……
  抬指摩挲着掌心锦盒纹理，东方笑缓缓皱眉“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
  “嗒嗒———”
  背后响起韵律脚步声，东方笑惊喜回身“师父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