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发掌柜听到杨毅这样说，他又反复看了看小罐子的罐身以后开口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看这小罐的胎质倒是确实不错，不仅色正而且手感细腻，但是光这胎质不错也不行啊，主要是这罐子整体不咋地啊。”
  说着，灰发掌柜又伸手指了指罐身说道：“小兄弟，你自己瞅瞅，这罐子的青料。”
  “这里是原先的青料露出的一点吧？你看这色泽，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国产料啊，瞅这样子有点像是坡塘青，这类国产料含铁量很少，烧制出来的青花没有晕散，而且色泽也很淡，并不像明初永乐、宣德浓重青翠的苏麻离青那么颜色鲜明靓丽，像这类的坡塘料就算是放到现在这个时代也很不难找到啊。”
  “呵呵，不得不说掌柜的你眼光确实老道，一眼就能看出露出的这一点青花是国产青花中的坡塘青。”杨毅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光从这一点青花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一只小罐子是一只纯粹的青花罐吗？”
  灰发掌柜不由得眉头一挑，眼中也是精光微闪说道：“你的意思是……”
  “嘿嘿，这清雅的坡塘青难道就不可能是为了烘托更鲜艳色泽的花色吗？”杨毅富含深意的笑了笑说道。
  灰发掌柜又半信半疑的拿起小罐看了看，这次他还特别看了看手里小罐子底部，这次他发现了底部的‘东’字不禁眉头又是一皱：“难道你指的是……”
  可是他这话又只说了一半，又自我否认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应该啊，要真是这类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能被人淘到手，而且还是被当作废品处理的物件……”
  “哎，掌柜的！”
  王侯这个时候也是眉头微皱，开口建议说道：“你在这里瞎猜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把这小罐子洗出来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灰发掌柜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既然自己猜不清楚究竟这罐子的原本面貌是怎么样的，那就直接洗出来看就是！
  反正人家淘来这罐子都花了将近四万块钱，看样子也不在意这洗器的这点小钱。
  “也行。”
  灰发掌柜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清洗这小罐罐身和底部的油彩所需的洗器剂不便宜，约莫要3000块，再加上内部污垢的清洗一共价格我收你3500块。”
  “但是你之前给了我1500块，你只需要再添加2500块就可以。”
  “成，就这样洗。”
  杨毅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答应道：“掌柜的，至于之前我多给的那1000块就不用算一起的，咱一码归一码。”
  “这可不成，我这店铺规矩该收多少就是多少。”
  “嘿嘿，行行行，那就2500。”杨毅嘿嘿一笑，嘴上先答应下来：“那您就准备准备开始吧？”
  “行，记得只收2500！”
  说着，那灰发掌柜转身就先走进了内堂。
  不消一会儿，他就拿着一只黑色的洗器剂走了出来。
  看得出这次的洗器剂确实跟之前洗压手杯的那一种洗器剂不同，是完全用密封包装装着的，光是看包装就比之前那小玻璃瓶里的白色洗器剂高档了很多。
  灰发掌柜先戴了一双手套，然后将洗器剂的包装打开，和之前一样将洗器剂均匀涂抹于小罐罐身上下以及小罐儿的盖子上。
  只是这次的洗器剂颜色并不是白色，反倒是变成了黑色。
  将小罐浑身涂满了洗器剂后整只小罐一下子就变成只漆黑小罐儿。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之后，灰发掌柜才脱下手套再从后堂内打了一盆温水出来。
  看着小罐上下黑色的洗器剂凝固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这才将小罐全部放到了温水当中浸泡着。
  就这样约莫浸泡了二十分钟以后，那灰发掌柜这才又拿起一把小毛刷开始上上下下的清洗小罐儿。
  大概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以后，这件小罐此刻才真真切切的显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在见到小罐儿本身的花纹之后，那灰发掌柜面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淡定了，就连他刷罐身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起来。
  最后在他用刷子轻轻一刷底部的污垢的时候，之前繁体的‘東’晶石其中的几道笔画一下子就被刷了个干净，最后留下的竟是另一个字‘天’！
  “这……这！”
  那灰发掌柜被吓得差点手一抖将小罐给摔到地上，还好他眼疾手快立马又紧紧将小罐儿抓到了手里。
  这倒是把杨毅和王侯两人惊出一身冷汗。
  “哎呦，掌柜的你可得小心点啊，你这简直就是在玩儿心跳啊！”王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嘿，嘿嘿，是是是。”灰发掌柜这个时候也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要是这下罐儿让自己给摔碎了可能得将自己这一家洗器店给卖了才赔得起啊！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小心翼翼的将罐身上最后一点污垢给清除了干净。
  将小罐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了以后，灰发掌柜又取来一张赶紧的毛巾将小罐身上水渍擦干。
  就这样，之前那只又脏又花的小罐瞬间焕然一新的就出现在了杨毅和王侯两人面前。
  这只小罐高约十二厘米左右，罐胎体轻薄，直口，短颈，丰肩，腹以下略收，广底，圈足。
  小罐的罐口和罐底附近是由一圈鲜红色的彩釉勾勒的花纹，罐身主体绘画的则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有一只五爪金龙在浪涛上腾挪翱翔！
  金龙五爪大张，双目圆瞪，看似形象却又几分抽象古朴的意味。
  而小罐的盖子上也是勾勒了一圈的波浪纹，在盖子正中心也有一条小型的五爪金龙，看上去极有威严。
  罐底的‘東’字被清洗后，只有一个‘天’字印在底下，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落款。
  灰发装柜的将这小罐儿放到柜台上端详了许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这……这难道是成化斗彩？”
  杨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点头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