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烈琬琰的故情
作者:
念汝骄 更新:2020-08-03 02:52 字数:2098
两只头、四手脚的鬼猿,被连决敲晕之后,像个毛剌剌的巨大蜘蛛,抱也不是、背也不是,连决费了半天力气,拧着它的长臂托着它的屁股,才系包袱似的把它扛在背上。
钻进这巨树里,一鼻子腐枝烂叶的恶臭,简直不亚于那次被卷进八岐钩腾嘴里,熏得连决要吐出来,但又忌惮黑蟒在外,突然,连决意念一闪:“不对啊,这老半天了,怎么没听见动静?”
连决揪着铁镖似的、黑的发亮的叶片,掀开一条小缝,仍看不清外面,却听见了窸窸窣窣的人语声,像是一男一女叽咕些什么。
空旷旷的墓西山顶,就只剩自己和妖妃两人,连决暗骂道:“活见鬼,她和那黑蟒聊起来了?”
被这强烈的好奇驱使着,又因这漆黑的树冠里,不知藏了多少年的死牲烂畜,剌得连决浑身刺挠,实在是待不住了。
连决探着脑袋钻出了树冠,果见妖妃独立于山巅,一袭红裙迎风猎猎,像个以身献祭的女子,美得惊心动魄。
烈琬琰的脸被风吹得苍白,眼圈却是泛红的,削肩一颤一颤,低颦不语。连决远远地看了,疑道:“妖妃哭了?”
连决心想着,妖妃猛地一抬头,一把拭去垂入香腮的泪滴,大声道:“桀风!从前的恩怨,驳也驳不清,说到底,只怪当初你我人妖殊途,有缘无分罢了!但现在不同了,你已有妖神白昼之身,精焱妖鹏之魄,我愿率兵清剿烈流允,拥你为一族至尊!”
连决正好奇聆听,突然身躯一阵激颤,巨树都在瑟瑟发抖,原来那巨大的黑蟒就盘在连决身下的树干,黑亮坚硬的蟒皮,仿佛是巨树万年沐风栉雨磨出的老痂。
一个男人的声音冷笑道:“烈琬琰,你以为我会再信你?当年我痴心对你,你如何对我!你和你爹串通好,把我活埋在山洞里,你知道这十年我怎么挺过来的!”
烈琬琰失魂落魄地望着远方,怆然道:“是父亲骗我你死了,我才——”
“才嫁给了烈流允,做了妖妃?烈琬琰,十年了,我早已心不在此,你少费口舌吧!”
黑蟒如一条涌动的暗河,沉闷地爆发着,黑蟒巨口未动,不知从哪传来的男人声音,因气愤而发出震颤的蜂鸣!
“桀风!”妖妃百口莫辩,大而圆的瞳仁浮满了泪光,衬着那雪白的琼鼻、小巧的下颌,真是我见犹怜。
连决听到这,约莫明白了几分,突地,脚底刮起飞沙走石,风一般的黄雾袭来,连决攀着树干向下眺望,上百个猿猴攀援跳跃着,一溜烟地上山来了!
鬼猿被连决敲懵了过去,在背上死沉,万一被猿猴们发现群起攻之,就难以脱身了,见妖妃无意离去,一脸夙愿难偿的忧色,还想与那黑蟒交涉些什么,连决只得悄悄绕至巨树背后,“噌”地御起湛亮的魂银剑,朝山底狂行。
猿群奔至半山腰,眼睁睁看着头领被连决夺走,群情激奋抓耳挠腮,老远地嗷嗷狂叫,却无济于事。
连决落了地大喊道:“雷舜云!安泽奇!你们在哪?”
“嘘!”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连决的袖子,连决回头正欲说话,明珠的纤手急忙捂住了连决的嘴巴,脸颊一红道:“连决哥哥,我带你找大家。”
经明珠一指,连决仰面望去,墓西山脚一株参天枯树上,大伙儿猴儿似的,挤挤挨挨蹲在枝头,遒劲的枝干黄叶飘零,看来也被墓西山吸干了灵气。
连决带明珠浮空,只见枝干上,众人腾出了一块宽绰地儿,躺着被蟒尾拍成了猪头三的严杰,严杰的脸肿得水亮,鼓囊囊的鼻孔,有气无力地翕动,看起来无性命之忧,情况倒也不妙。
一旁,严冰也昏昏愦愦地睡着,小脸被烟熏得焦黑,连决皱着眉头问:“明珠,他俩怎么样?”
“能撑到悬川。“明珠轻叹了一声道:“哎,本是同根生,何必呢?”
听明珠之意,似乎为这兄弟俩诊治过,明珠又不善身手,不能做通风报信之用,怎么又到树下来了呢?
连决一怔,舌底一阵酸热的暖流,问:“丫头,你不会是给他们治完,一直在树下等我吧?”
明珠讷而不语,只低颦淡笑,似只为连决归来而放心。
连决怔怔地说道:“小丫头,你也太傻了!”
“你俩都是傻子!”未等明珠说话,一张俏脸已挤到两人中间,古灵精怪地笑道:“连决,你背上什么东西?个头这么大,你还背着它闲聊,还说自己不傻?”
云歌瑶眨着水眸,好奇地去翻贴在连决背上的毛脸,一掀可不要紧,云歌瑶直接叫了出来:“连决,你捉到鬼猿了!”
众少年散步在树杈上,筋疲力尽,已昏昏入睡了,云歌瑶这么一呼全惊醒了,有人惊愕,有人羡慕,又有人觉得众望所归,也不出乎意料,总之众目睽睽全照向连决。
墓西山传下黄毛风似的猿啼,猿群又追赶过来,连决促声道:“快离开兽宗!回头再说。”
“连决!”一个少年站了起来,清逸身姿屹立枯木,竟有一股举重若轻的潇洒,安泽奇双眸仍是发白的,因近黄昏,瞳中浮杂了几分灵气。
安泽奇笑道:“我们还要西行,你们回悬川的话,我们只就此别过了。”
连决一愣,向安泽奇点了点头,目光黯然地飘向虞嫣,虞嫣也正望着连决,紫衣与落霞相映如画,星眸低回,欲言又止,仿佛在这人多眼杂之地,说些什么,都不如两人心契的沉默。
连决先开口,只道:“你要小心。”
“你也珍重。”虞嫣眸光流连,仍施施转身,与蒙面老者和安泽奇一同离去了。
白言扶掖着严冰,由雷舜云背起,大都则背起了主子严杰。
少年们正要御剑启程,一个少年仍龟缩在树杈间,不愿起身的模样。
明珠“咦”了一声道:“长竿怎么了?他没受伤呀。”
看清了发现,长竿畏畏缩缩抱着树枝,两片薄唇已无血色,身体筛糠般颤栗,发癔症一般,不停地说着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