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倩？我没记错的话，她跟你不是一伙的吗？”孙禄嘴上说着，脚底下跑得可不慢。
  “你觉得跟我一伙的，能吃死尸吗？”
  还有一句话我来不及说，那就是我们一路来，都被浓重的山阴气息包裹，偏偏见到杨倩的房间里，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山灵髦最大的灵气来源是山林氤氲，杨倩散发出那样强大的气息，处身之地却没有被涉及，这并非是说明她自大到自以为无人能够伤害她的地步，恰恰相反，图书馆内外所笼罩的山阴之气，恐怕是她自身最没安全感时，所布设的最强防御。
  我是九阴煞体，不被山阴之气侵袭，孙禄背着九个捧月女煞，也不受影响。
  就这么着，两人一步步来到了杨倩藏身的所在，还直接看到了她‘进食’的场面！
  “我们为什么要跑啊？跟她硬杠不行吗？”
  “徐洁没残的时候都只能跟她两败俱伤，我们拿什么跟她杠？！”我咬牙，“关键她是咱们的人，咱不能伤她啊！”
  那趟山村之行过后，我不止一次向老何、静海等人问过关于金刚尸和山灵髦的来历。
  金刚尸十之八九是邪术炼就，而山灵髦，则是人的执念为根本，吸收山林气蕴，天地造化而成。
  金刚尸是尸，山灵髦则是能够以魂灵和实体两种形态存在的事物。单就这一点，她比最强盛时期的徐洁还要迅猛邪异。
  我和孙屠子一路跑下楼，跑出图书馆。
  “我……我跑不动了……”孙禄回头，“她好像……好像没追来？”
  “她已经来了。”我盯着孙禄身侧。
  就在孙屠子说话的时候，一个如鬼似魅的女人已经闪现在他身旁。
  杨倩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现身之前，完全没有一点征兆。
  “干！”
  孙禄一发现不妙，横跃的同时，单手一甩，亮出九环大刀，不管不顾的照着杨倩横劈过去。
  我没有制止他，事实是，以杨倩的速度，我不认为孙屠子能伤得了她。
  果然，孙禄的刀才砍出一半，杨倩又已经不见了。
  “祸祸，小心后头！”
  听孙禄大叫，我想都没想，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下一秒钟，低沉地喝喊一声：
  “杨倩！还记得虎婆子吗？！”
  脑后劲风戛然而止。
  缓缓回过身，看到杨倩近在咫尺几乎要抓住我面门的手爪，我后背的汗毛都快炸成刺猬了。
  杨倩虽然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但眼神深处却透着难以形容的恐惧。
  “虎婆子……你的母亲。”
  我脸往后仰，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还有杨天藏，癞痢头，他是你哥哥。”
  “你……你怎么知道他们？”杨倩终于有了反应，偏过头，眼底却又转换成了无比恶毒的恨意，“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我心念电转，看着她变化的有些超乎寻常的眸子，隐约把握到了关键，没有后退，反倒向前了半步：“你以为我是谁？”
  “你？”杨倩忽然笑了，笑得很凄然，“你自认是我的丈夫，可在我眼里，你就是魔鬼，你们全家都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魔鬼！”
  我深吸一口气：“你弄错了，放下手，放下敌意，看着我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还有，癞痢头和虎婆子他们……”
  我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自己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癞痢头和虎婆子，这两人对杨倩显然有着深重的意义。
  因为想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她竟真的放下了手爪，然而却在我看都没看清她是如何行动的情况下，已经到了我跟前，两人四目相对，鼻尖相距绝不会超过十公分。
  “你母亲和哥哥，让我带你去见他们！”
  一句话出口，我脸色骤然变得狰狞。
  杨倩身子一僵，眼神重又变得惊恐万状，缓缓低头看向身前。
  我眼神冰冷，声音更冷，恶狠狠道：
  “老子花钱把你买回来，你就整天想着跑。你想跑去哪儿？跑回去找你老娘，找你那个赖头的大哥？嘿嘿，老子今天就让你绝了这个念头！你老娘和你那个赖头大哥，已经让老子找人弄死了！你还想跑？好啊，我让你跑，嘿嘿嘿……”
  狞笑间，我将阴阳刀从她肚腹中抽了出来，一步一步，缓缓后退。
  杨倩的眼神再度变幻，变得绝望至极。
  “祸祸，你……”
  孙禄看了看我手中的小刀，抿住了嘴唇。
  我仍然死死盯着杨倩，笑得越发邪恶：“臭娘们儿，我已经成全你了，你老娘和大哥已经归西了，我现在给你这一刀，算是替你解脱，我就送你下去跟那死老太婆和癞痢头见面！”
  杨倩嘴角抽动了一下，动作僵硬，却很是毅然决然的将目光从我脸上转移。
  她扭脸看着一个方向，片刻，眼神不再满是绝望，反倒在月光映照下，透出了一丝期盼。
  “阳世和阴间，距离本就不远，九步，只要走出九步，你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了。”我一字一顿说道。
  她放下了捂着腹部的双手，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像是踩着独木桥一样的向着所凝望的方向走去。
  “一……二……三……”
  “七……八……”
  “九！”
  我声音抬高十倍，炸雷似的喊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杨倩最后一步落下，却像是一脚踩空，整个人倾斜歪倒在地。
  她的脸仍朝着所凝望的那个方向，身体却再没了任何动静。
  “她死了？”
  孙禄有些惶然，“可你……你明明是耍诈，你没真用刀捅她啊！”
  我甩去阴阳刀上沾染的血迹，右手心划破的伤口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
  像这种看似捅人，实际贴近对方时，手指松懈，让刀身向后缩的把戏，我七岁就会玩儿了。
  只是，阴阳刀的刀刃实在很锋利，我没想真的刺伤杨倩，但手掌难免挂了彩。
  “不是……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她怎么一下子就倒了呢？”
  “她没事，只是接着睡了，这一次，她应该睡得很安稳。”
  “什么意思？”孙禄依旧一头雾水。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在鼻端扇了扇风，之前的山林气息，此刻已经消散无踪。
  我和孙禄对视，苦笑：“这次，咱哥俩算是正经死里逃生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