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行？”
  我啼笑皆非，但对这“鬼妻”对丈夫的爱意也是感受十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这种事我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前不久，我才在人面尸蛾肚腹的幻像中，替一个女人剖腹产。
  现实中，那女子也的确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可现在，同样是剖腹接产，对象，却不是活人，而是女鬼。
  “尊主！”
  娄阿蛾再度出声，却对我改了称呼。
  然而在下一秒钟，又再改了称呼，并且压低了声音：“二爷，碧蟾先生，您不是我们的尊主，不是假仁假义的魁星翁。您是二爷，您宽厚大德，务必求您，满足我这小小要求。”
  我浑身剧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是……”
  娄阿蛾道：“浩海之中，方丈山下，我已与傅将军私定终身。鬼王宴上，他只饮酒，并未吃肉。分得的肉，他留给了我。
  所以，他对鬼王宴的真正目的，毫不知情。我不忍食其肉，不想做怪物，第一次看到有人梦中啃噬伴侣，当夜，我便投海了。
  本以为我永远只会是瀚海中一水鬼，但时隔多年，转世的魁星翁仍是找到了我。同时，他也找到了转世的傅沛。拿傅沛的性命来要挟我，成为魁星南流部的一员，和七十二鬼刹各自南下，目的是为他平定江山，一统天下。”
  比起七姑，娄阿蛾似乎更聪明机巧，不等我问，就又解释道：
  “所谓魁星南流部，就是当初鬼王宴上吃了鬼王鲨的七十二个人。这些人不是不会死，而是死后，还有另一个身份永久‘存活’。你看到水洼中袁七的样子了，那才是她真正的模样，是吃了鬼王鲨后，变成了永存于世的鬼刹。
  尊主利用男女之情控制我们，但除了对自己的爱人，鬼刹几乎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可以说，七十二鬼刹，实际是生于尘世的七十二个修罗恶鬼。
  他们的肉身会死，却灵魂不灭，无论合适与否，是个人，他们都会以鬼刹之法，上其身，取而代之。
  七十二人，听起来似乎微不足道，可如果他们成为当朝权贵，那魁星翁的千年谋划，难道还不容易实现？”
  我脑门子起了一层白毛汗。
  早想到徐魁星野心庞大，却未曾想他居然有君临天下的心思。
  按照娄阿蛾所说，以七十二鬼刹的特殊能力，这当中如果不是出了变故，徐魁星恐怕早就得逞了。
  娄阿蛾接着说道：“七十二鬼刹，最初多是被逼无奈，但到了中原花花世界……我们就全变了。
  就我本人而言，寂寞难耐了，便去那烟花地，化身成为当红头牌，享乐过后，腻烦了，那宿主的头牌寿命也就完结了。我就又变成了万众所求的富贵人家大家闺秀……
  男人，那还用我说吗？
  最终，大家都乐不思蜀，甚至忘了自身任务。
  但是，魁星翁也早就料想到了会有那样的结果。早有了应对之策。
  金冠盗爷凌四平转世，受魁星翁之命，南下平妖。把七十二鬼刹挨个抓住，定其身，送官法办。
  那时我已醒悟，却也心灰意冷，认为自己终于有了‘归宿’。可在黄泉路上，魁星翁一袭白袍，一把铁扇，杀鬼差，又把我带回了阳世。
  诸如袁七和其余鬼刹，多半也是相同遭遇。
  这样一来，谁还敢自以为然，以为能够逃脱魁星翁的掌握？
  那之后，已经有十二鬼刹，附身代替了当朝十二名大员。另有四女，两个成为帝王宠妃，一个化身成皇帝宠溺的掌上明珠，另一个……算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妖姬了。
  然而，所有人都以为时机快要成熟，魁星翁会按原定计划，以汤爷为正面先锋，他本人则以邪术妖法，一举问鼎中原的时候。
  却有一个人，找到了我。”
  我下意识向还在传出哭声的房间看了一眼。
  娄阿蛾“嗯”了一声：“是的，是傅沛。他告诉我，魁星翁取消了计划，聚集七十二鬼刹，另有号令部署。
  所有人都觉奇怪，但魁星翁的号令，已经是所有人无敢不从了……”
  “打住！”
  我眼珠急转。
  皇帝宠妃不上朝；公主跋扈掌掴八十高龄重臣；那个历史上臭名昭著却又国色无双的妖姬……
  徐魁星取消了计划，被鬼刹附身的十二重臣，结果只能是毙命。
  那时节，难道说是那个……
  我离开袁七姑远了些，压低声音问：“你，就是那个迷惑众生的妖姬？”
  “很久以前了，我，不想再提了。”
  娄阿蛾道，“最初，我是尊主座前最得宠的奴婢，他将我赐予傅将军，只是为了收买人心。
  七十二鬼刹中，我算是最了解尊主心思的。他不会轻易决策，更不会轻易更改已经付诸实施的计划。
  他绝不会，将已经近乎实施成功的计划，突然行动终止。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魁星翁，不在了。
  那一世，我在得魁星翁召见，部署任务后，离开时，在街上偶遇到了一个一身白袍，手中把玩一把紫竹小刀的浪荡公子。
  奇怪的是，除了表情纨绔，他的身量模样，竟和魁星翁完全一模一样！
  我那时穿得落魄，但还有几分姿色。巧之又巧，被一个吃醉酒的地痞给纠缠上了。
  我本来可以轻松摆脱，甚至要了对方的命。却忽然好奇起来，这和魁星翁样貌相同的，究竟是何人？
  我假装被欺凌，无力反抗。
  白衣公子走到近前，直接一脚踢在那地痞的胯下。
  地痞怒了，招呼人一拥而上。
  然而，那时，白衣公子的整个神态就全都变了！”
  ……
  “我徐魁星虽然只是个仵作，但在衙门口也有几位至交好友。”
  白衣公子神态凛然，如雪山屹立，冷酷道：“仵作的刀，不光可以用来验尸，也能杀人。而且，可以不用偿命。”
  “尊……”
  娄阿蛾心中生出一股熟悉的惧怕，“魁星翁……”
  她的害怕，是出于本能。
  而那帮醉酒的痞子，却像是压根不知道徐魁星的名号，个个虎着脸同时上前一步。还有两个，分别抄起了凳子。
  面对众人威逼，白衣公子泄气一叹，将手中唯一能够作为武器的紫竹刀收了起来。
  下一秒钟，娄阿蛾直接看傻眼了。
  只见“魁星翁”慢悠悠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
  “先说好，不准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