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眼前就浮现男人好看而高挺的五官，如镌刻般的鼻梁近在眼前。
  林娇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满掌温软。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想起睡前的情形。
  睡着之前，她正和应阳坐在轿车的后车座上，那时候，她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在他的安慰下，才渐渐止住了泪水。
  也不知道是他的怀抱太过暖和，还是因为真的累了，止住眼泪不久后，她躺在他的怀里，竟就这样睡着了。
  “醒了？”他的嗓音低沉带着点哑。
  林娇抬头就撞进了湛黑深邃的眼眸里，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
  在这样的冬夜里，他的怀抱很暖，垫在脑后的手臂结实有力，而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似的，一眨一眨的。
  “娇娇。”他喊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林娇轻轻“嗯”了一声，修长均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男人胸口的衬衣。
  应阳莫名低低地笑了。
  林娇望着他，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傻傻地问：“你笑什么？”
  他缓缓低头，两人额头相抵。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林娇甚至能看清他瞳仁深处的点点光亮。
  他的心跳有力而快，落在耳畔就好像独特而令人着迷的乐章。
  “一想到能和你同床共枕……”他只说了前半句，后面却不说了。
  林娇看着他俊朗硬刚的脸庞，一时间无言。
  此刻，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她能敏感地闻到他身上那一股很淡的香水味，以及那略粗重的呼吸扑打在脸上时的微痒感。
  这样温馨的瞬间，在跟他分手之后，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原来，还有机会跟他这样相拥而眠。
  “要洗澡吗？”他又问。
  林娇整个人都还有些发懵，又“嗯”了一声。
  应阳的唇角弯了弯，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等我，我给你放洗澡水。”
  看着他走入浴室后，林娇才终于回神。
  窗外，夜色已深，一轮很淡的蛾眉月悬在暗色的山屿之上。
  床头柜上，时钟的时针指着“1”。
  凌晨一点了。
  此刻，她正身处他的郊外别墅中。
  一切，都没变。
  他房间的一切，一如从前。
  低调的淡灰色大床，阳台边有一把藤椅，面朝河流山川。
  一切如故，但他们已经错过彼此好长时间了……彼此分开已经一年半有余了。
  “在想些什么呢？”应阳从浴室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她怔怔地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秀眉微蹙，红唇微张，有几缕秀发调皮地跳离原来的地方，竟有些可爱。
  这样的她，于他而言，是梦中日日夜夜思念的模样。
  一时间，他竟觉得此刻恍然如梦。
  好像……也曾在美梦中见到这样的场景。
  顿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朝她微微一笑：“洗澡吧。”
  林娇欠了欠身，点点头：“嗯。”
  她走到衣橱旁，拉开了衣柜的门，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黑色西服旁，有两三套女士衣服，排放井然有序，显然是特意放在那里的。
  她的眸色蓦地深了一些，背对着他，问：“余温之前来你这里过夜了吗？”
  不必过问，她都知道，这些女士服装，肯定是余温的。
  他没答话。
  一想到他曾和余温在这间房里缠绵悱恻，林娇就觉得太阳突突直跳，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成拳。
  她刷地关上了衣橱的推拉门，转头看他。
  在淡橘色的灯光下，男人墨黑的短发泛着浅浅的光泽，深刻的眉目在光影下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唯独黑色的瞳仁亮得烫人。
  林娇深深望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不急不缓地道了一句：“今天叨扰应总了，我先回去了。”
  话罢，她转身就走。
  然而，人还没走出房门，就被他从背后拥住了。
  结实而温煦的胸膛贴着后背，林娇倏地有落泪的冲动。
  在这间房里，他和余温曾耳鬓厮磨。
  脑子一想象到这样的场景，她就觉得满心疼痛，痛不欲生。
  “你又想逃了，是吗？”他问，略哑的嗓音。
  林娇觉得心脏紧了紧，手指捏着紧身毛衣的一角，努力压下话里的颤抖：“你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吧，应阳。”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那股缠绕在心中的烦闷更为浓郁了。
  在机场，他求自己留下来时；发生车祸，他扑身过来挡住自己时；还有他半路拦截苏喆的车，想要救下自己时，每一个场景，走足够令她心动，也足够令她产生动摇。
  可现在看来，一切心动和动摇，都是犯贱。
  她这样想着，便觉得心恸难平。
  “林娇，回答我，你是不是又想逃了？”他再度发问，语气带着隐隐的愠怒。
  林娇也懒得思索他生气的原因，手肘用力撞击他的胸膛。
  应阳一时间吃痛，放开了禁锢她腰身的手臂。
  她得了空子，立马侧身逃离了这温暖的怀抱，走了好几步，才转身看他。
  薄弱的灯光下，她的眼中翻滚着晶莹的热泪，眨了两下眼睛才开口，说话时声音已经哑了：“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失望？”
  “林娇，为什么你总是不直接问我？”他捂着被纱布裹挟的左手臂，定定地盯着她：“你总是这样胡思乱想，旁敲侧击。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问我？为什么总是拐弯抹角？”
  林娇立在原地，没有动，唯独一双清明透亮的眼望着他。
  应阳向前走，一边朝她走去一边说道：“我们分手之前，余温跟我闹绯闻，你没问我，反倒自己跑去借酒浇愁；有关于你十三岁那年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为什么要去医院找余温？还有……你怀疑我母亲命人在你父母亲的煤气罐动了手脚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问我？”
  林娇抿唇，双拳收得更紧，手上的青筋暴起，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为什么？呵！你也配来问我。”
  她轻嗤一声：“从我进入应氏集团开始，我就不断地听到下属在嚼你和余温的舌根。你跟余温在网上闹绯闻的时候，我不问，是因为我知道你很累，我不想做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所以我等……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望着他清隽英俊的脸，她的眼泪又开始奔涌而来，“你给我的每一个解释，都是借位拍照。ok……我都信了。”
  林娇伸手抹了一把脸，满掌湿润：“分手的时候，是你说的，从未爱过我。现在，你却来跟我说，你爱我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在我最委屈的时候，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你在哪？”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崩溃地怒骂，“你在和你的余温惺惺相惜，两情相悦！你明知道，十三岁那年的事情几乎毁了我的一生，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