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高门,我破茧成蝶，却眼睁睁看你一去不回（六）【一更】
  记得，你好。舒悫鹉琻
  倪曼说，话里带着几分疏远。
  杜晋知道她来出差，就邀她搭他的车回北市。总共见过两次面，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倪曼不加以思考就委婉拒绝了。
  “他谁啊？”倪曼一个同事问。
  倪曼就说一个亲戚瞑。
  “那这样，就让他载上你和小优，免得跟我们三四个粗爷们挤。”
  说这话的人并没什么坏心眼，纯一腔好意。混这行，素来什么荤话都出得了口，两个女孩都新入行的，一路很少搭声。他们也拘谨多了。
  再说，累了一天，几个人还想着去按摩放松。带上女孩子家，总归不好行动璧。
  不等倪曼说什么，杜晋便揽了这一任务，还主动买单。一顿好吃好喝以后，大伙便再没有留其他顾虑了。
  而另外叫小优的女同事，见杜晋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也拽了拽倪曼的胳臂，半途竟然还套着话让倪曼当红娘车扯红线。
  倪曼一个脑袋两个大，幸亏因急着回去，晚餐很快结束了。
  上车的时候，她才知道还有一个人。
  “这是我朋友，著名的心理咨询师。”杜晋介绍，特意睇了倪曼一眼。
  那人一双眼睛很黑，深幽的暗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倪曼与他的视线对上几秒，“方全医师。”她自语。
  “你认识我，接触过这个圈子吗？”方姓男子神色淡淡。
  倪曼在蔡宜能的案例分析书见过这个人的样子。
  “在朋友的书上。”倪曼轻声答道。长时间的治疗，让她对心理医生有种本能的信任，也相对听话很多。
  方全眼里流着细细碎碎的光亮，“你朋友要有心理问题，以后可以直接来找我。”顿了顿，他把深沉的眸子将倪曼锁着，“当然要是你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好像一道目光就把她看穿了一样，一股不舒服的滋味泛过心坎。
  倪曼转过脸，“我没有。”
  “但是我觉得你的眼睛里，藏着秘密。”方全贸然开口。
  “这世上，有种人往往忘记了重要的事而不自知，说来也很可怜。倪曼，你想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吗？”
  倪曼心尖微颤，她微蜷了五指，重复，“我没有秘密。”垂下眼睫，倪曼盯着地上路灯下缩小的自己的黑影。
  “一点都不好奇吗？”
  倪曼被刺了一下，再没有刚才的好脾气，颦眉道：“你究竟什么意思？是指我忘记了什么吗？我告诉你，没有，我记得所有事情。”反驳的话，来来去去几句，苍白的可怜。
  她并没有病，而方全的眼神每一秒都在告诉她，她有问题，她丢了记忆。
  身体里一根神经被拨动，倪曼控制不住上涨的躁动，“再说，生活冷暖悲喜，可不可怜，只有自己最清楚。”
  倪曼靠着车窗，窗外飞逝的风景滑过她的瞳仁。
  谁都没再说什么，只是方医生似洞悉一切的目光让倪曼难以忍受，快要到家的时候，倪曼让停下车。
  “你是在害怕。”方全叫住倪曼，他的声线柔和干净，让倪曼不由自主回过身。
  眼底带上不安，倪曼一对眼珠子便盈上了一抹晃漾的流光。
  “不。”声线扬了颤音，倪曼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没有。”
  方全笑了笑。
  “那就抱歉了。”他的笑虚虚浮浮，仅仅肌肤扯动，话锋一转，“你可以当我什么也没讲，有事再来找我。”
  方全给的名片，在拐角处，倪曼就塞进了垃圾箱。
  身后不远，杜晋微微眯起了双眼，嘴角勾起一缕似有若无的笑痕。
  他并不需要对倪曼做什么，只要把这一段视频交到杜楚恒那里，就足够他火急火燎。
  杜楚恒确实去找他了。
  在得知自己的人将杜晋跟丢以后。
  最为一名优秀的特种兵，杜晋的反跟踪能力极强，自然一般人不能与其相提并论，这也算杜楚恒估计错误的地方。
  “楚恒，杜老板。”
  杜晋即使故意调侃，也是一身严肃气，“这么快就大驾光临了，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你要乐意，我可以天天来。”杜楚恒全无他想象的愤怒，他的声音本就优雅好听，没了情绪波动更异常深沉，“你的生理医生并没有催眠小曼，找我做什么。”
  “只是警告你而已。”杜晋说，“楚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知道，我没什么在乎的，而你在乎的可就多了。”
  这个世界往往都如此，穿鞋的怕没穿鞋的，因为无所顾忌，所以肆无忌惮。
  “倘若你的人真能让小曼记起些事，那也好。”杜楚恒这样说。
  他眸中的光辉似冬夜唯一一轮弯月，皎洁无暇，“我，想拥有完完整整的她。”
  在来的路上，手机不停循环播放杜晋发给他的视频。
  女孩无助惶然的脸，茫茫然的双眼透出害怕。杜楚恒骤然明白了。如果必须有这一天，他不想再阻拦。毕竟，他无法失去她。
  三年前那个晚上的事，也许会教倪曼痛不欲生。但这样的她，他也见过，不过再来一次。这一次，他会把她留在自己的羽翼下，让她眼里心底只剩他一个人。
  无需认识其他人。
  他可以是她的朋友，丈夫，长辈及所有。
  “什么时候，你给好好安排一下会诊。”杜楚恒拍拍堂兄的肩，款步擦肩而过。
  杜晋敛了面部表情，男人的反应的确出乎意料。他怔愣了一段时间，在杜楚恒准备躬身上车时，他短声道，“爱情果然伟大。”
  动作顿住。
  “楚恒啊，你妈要知道你为一个女人，让她受监狱之苦该多么伤心。”杜晋佯叹息。他抓住杜楚恒的软肋，甚至还掐住了他的人中。
  杜楚恒身子石化，一动不动。
  “她养育你多年，到头来抵不过一个陪你三年的女人。”
  “说完了吗？”
  杜楚恒声音裹上冰寒，同时失去了吐出其他字词的力气。他回头，眼底深处的暗糅杂了夜深浓的色调，幽深得让觉得寒冷。
  杜晋知道眼前这个人对自己起了杀心。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会只有我知道。”杜晋话里已经缺少底气。
  他彻底激怒了面前的人，凭杜楚恒的能力和财势，不管生或者死，杜楚恒今后只会教他痛不欲生。
  只此短时内，在他找不到周全的法子前，他还会继续忍让。
  “你会达成你想要的。”
  杜楚恒快步离开，他这样的男人不会求饶。输了，便认。然后等待时机。
  母亲犯过的错，理应遭到法律的制裁。作为儿子，他总存了些私心，能够的话，他愿意替母亲走向刑罚台，却不能双手把母亲送进牢房。
  他这么做，一定会得到惩罚。老天早晚，用他最难以割舍的来赎罪。————失去她，失去和她的爱情。这样的代价，未免太沉甸。杜楚恒猜不到自己会忍受多久。
  “你又不会来吗？杜楚恒。”
  男人将手机紧紧贴着脸，这样，女孩的声音仿佛会更近，更能够记在心头。
  “那我不等你了，你自己要好好休息。……昨晚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不会胡思乱想，只有你的话，我才相信。”
  杜楚恒闭上了眼睛，一颗泪水顺势跌落。
  心中的不舍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刀，一点一点在他心上割着，痛延绵而漫长，死死地把他整个人缠绕住。
  “小曼，我们离婚吧。”
  湿润酸痛的感觉在眼底深处不打招呼，肆意蔓延，眼泪滑下脸颊。倪曼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才说了只相信他的话，此刻，只想欺骗自己，那是他的玩笑。
  即使，这个玩笑，在她眼皮下一步一步早就描好了棱角。
  还是措手不及。倪曼缓缓蹲下身子，抱着双膝垂下头，“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遽烈地疼痛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