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安全感
作者:林秋      更新:2025-01-13 16:51      字数:2620
  之后几天就是吃饭睡觉做爱,和苏泽在一起,沉默也是缱绻和惬意的,但我也没想到自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和他讲。有时我想听他说说在英国的时光,倾诉欲却总是不经意地上涌,叁言两语间又变成了我说他听。
  而在碎碎念时瞥见他的某个瞬间,大脑又好像突然空白一片,句子在嘴边卡了半天,苏泽会笑着提醒我上一句说到哪,有时又干脆低下头来吻我,吻着吻着就变得不那么清白纯粹,滚到床上去做爱。
  流水一样,又比水要粘腻浓稠,生活就像这种满含性与爱意味的液体一样淌过,一天里光线由明至暗,打开灯,忽然发现夜晚又一次降临了。好像过了很久,算算日期甚至还没到月末,一想到我们还能像这样呆一整个寒假,简直幸福得让人惶恐。
  当然不止一个寒假。未来,以后,永远,苏泽都会陪着我。
  早上睁眼,苏泽不在床上,也不在书桌前,我扯着嗓子喊哥,他慢悠悠踱到我跟前,说早饭做好了,现在吃,或者再睡一会儿起来重新加热,随便我。
  我伸出双臂环着他的腰,要他哄我。
  哄什么,怎么哄,不知道,他低下头问我怎么了,是不是醒来没见到哥哥觉得受不了,我沉默片刻,说笨蛋不准揭穿我。
  习惯的养成需要多久呢,将哥纳入我生活的一部分,大概不到叁天。
  但安全感的养成还需要时间。
  他躺回床上,把我圈在怀里,体温让睡意重新晕开,伴随着轻柔的语调,再次陷入梦境。
  我睡眠质量还不错,很少做梦,也可能只是醒来后很少记得做过梦。偶尔的梦境也通常和我本人一样无趣,缺乏幻想,往往只是日常的延续。
  小时候做噩梦醒来去隔壁屋骚扰他,苏泽问我梦里有没有他在,我摇头,他就回我说下次记得他不在的话一定是梦,梦都是假的,不要信。
  后来梦见被某种恐怖存在追杀,我朝楼顶奔逃,转过拐弯的扶手,忽然意识到只有自己在逃跑。那一刻苏泽的话起了效果,哥不在我身旁,所以一切都是假的,我在做噩梦。
  但意识到是梦,一时好像也难以摆脱,我爬了很多层楼梯,想不到好的办法,但身后到底是什么在追我?这时梦境开始地动山摇,我被什么拽了起来,随即在黑暗中睁开眼,半掩的窗帘透过明亮的月光,映在少年的脸庞,清冷又皎洁。
  微光印在他的眼底,单纯的光点,我却觉得他的眼中盛着满月。苏泽低头看我,没有着急拥抱,我要看到他的脸才安心,他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是抚摸我的眼角,没哭,但有点发烫,衬得他的指尖格外凉。很舒服,所以我闭上眼,伸出手要抱。
  像现在这样,他躺上我的床,圈着我轻声说:“下午看完电影,就知道你晚上睡不着。做了什么梦?”
  我老实描述完,表示他的方法很有效,但是不知道怎么要怎么从梦里醒过来,苏泽想了想,让我试试在梦里喊他。
  我的梦常常是默剧,但这方法居然很奏效,我可以在现实中喊出声响,哥就会过来摇醒我。这其实让我相当意外,因为家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我到底喊了多大声音才能一下就把他叫醒啊。
  苏泽只是揶揄地笑,让我自己录下来听听看,我本身做梦就不多,噩梦更是屈指可数,没机会真的录到。但应该确实很响,在为数不多的时刻,他总会出现在我的枕旁。
  随着年龄增长噩梦越做越少,高叁虽然精神不好,但并不怎么做梦,平日的晚上,哥已经不在我隔壁了,喊他也不会听到。但我至少能意识到那是梦,也已经不怎么会怕,如果能在中途醒来,我倒也不客气,掏出手机打电话骚扰他。
  这时电话那头总是沉默的,我要挂断,苏泽又似有若无地讲些冷笑话,很搞笑。
  哥走后,我梦见他时总会有一瞬间意识到此刻并非真实。一切因此变得颠倒,他不在才是正常,噩梦显得顺理成章。
  不过从我大学开始,就一次也没做过噩梦。
  说不定潜意识里我依然是有安全感的,知道哥会回来,不会将我独自丢下。
  但苏泽真的躺在身边,五花八门的梦魇突然找上,睡眠时深时浅,刚醒来的时刻格外脆弱。苏泽犹豫了半天才问出口,说明天会等我起床再去厨房,我摇头说不用,顺其自然就好,习惯成日常。
  哥又怎么样呢。
  我有些作业资料要准备,回校拿电脑,寒假学校不开放,苏泽只能在校外等。临走时遇到隔壁寝室留校的同学跟我打招呼,问我今年不在学校呆了吗,我说我哥回来了,以后放假去他那边住。因此多聊了一阵,手机就开始吵闹,跟同学道了别,出来又遇到社团的学姐,问我活动报名怎么填了两个人,是不是有情况,我解释完那是我哥,又被缠着问了高煦阳的事。
  学姐人很好,除了有些八卦和自来熟,我并不讨厌,就随口跟她讲,一路走到校门口,话题已经翻了几翻,最后在她见到苏泽的一刻卡了壳,低声问我哥是不是单身,微信能不能要。我指了指他手上的戒指,学姐半真半假地哀嚎,随后跟我说拜拜,并且大声夸了句:“你哥真帅!”
  学姐离开后,我点着下巴打量他,说了句:“哥真帅,妹妹与有荣焉。”
  他好像没听到,伸手把我抱得很紧,问题一长串:“怎么收拾了那么久,打电话为什么不接,遇到什么事了,刚刚那是谁,你们聊了什么?”
  话音一顿,又叹了口气,问我:“晚上吃什么。”
  我说吃饺子吧,苏泽迟疑了一秒回我好,我捣了他一肘说好什么好,只是为了沾你这迭醋,他在耳畔哼出轻笑。
  “好吧,来都来了,学校进不去,带你在这附近走走。”我挽着他的胳膊拍了拍,“没看出来啊哥,分离焦虑?”
  他伸手盖在我的手背,扣进指缝,用力攥紧,神色平稳地点头嗯一声。我觉得好笑,又意识到这是真的,而我才发现他居然有这么焦虑,往他肩膀靠了靠:“你表现得再明显点也可以嘛,让我也爽爽。”
  他捏我的脸,嘴上还是说好,想了想,又平淡地叙述道:“再给我点安全感吧。”
  看来哥也一样。
  我忽然有点不能想象他原来离开了将近两年,下意识地摇头不再去思考,跟他讲在宿舍楼和隔壁寝室的同学聊天,出来遇到社团的学姐,明天出去团建她也在,刚刚在问我报名表填的男生是谁。
  事无巨细地报备完,苏泽面无表情地问我能不能亲,我低头看到戒指闪过一星寒光,仰着头闭上眼睛。
  是普通的大学校园情侣,是兄妹。这么明目张胆行事,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吧,但那又怎样呢,又会怎样呢,有什么比给苏泽安全感更重要的呢。
  可能考公过不了政审吧,会有人举报。
  省去一条前路选择的烦恼。我暗自发笑,苏泽咬住舌尖磨了磨,松开我,说就这一次,下次不会要了,我说你不要我要,我要你亲我,你难道能拒绝吗。
  他很轻很轻地弯起嘴角,似有若无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