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渊固执起来，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非要守着姜忆暖，他们也不能强行拉走。
  佐叙没有办法，只好离开，随便他怎么样。
  霍清渊望着姜忆暖，又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又过了十二点。
  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疲惫。
  他倾身过去，握着姜忆暖的手贴在脸颊上，“暖暖，我有些困了，让我睡一会儿好吗？”
  他轻声说：“我就在这里，趴在你的床边睡一会儿。”
  “我不会离开的。”
  你还有气息，我还能等待，所以还想继续撑下去。
  我不想比你先倒下。
  霍清渊趴了下来，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却还握着姜忆暖的手。
  他睡着之间还在呢喃：“我不会离开你，暖暖……”
  霍清渊终于睡过去了。
  他睡着了，并没有看到几天来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姜忆暖，眼睛忽然动了一下。
  那一下很快，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再次动了一下。
  紧接着，手指也微微动了一下。
  就那么轻微的一下。
  霍清渊实在太累了，睡得很沉，并没有感觉到这一下细微的变化。
  况且，他在熟睡中，梦见了姜忆暖。
  梦里的她，笑颜如花，健康快乐。
  姜忆暖也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
  长到，她都分不清究竟过了多久，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刚开始的时候，梦里面只是一片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也空荡荡的，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出这片黑暗。
  她被困在里面了。
  无边无际。
  她心慌，恐惧，着急……
  她无法挣脱这片黑暗。
  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终于慢慢散去。
  她的周围渐渐出现了一些场景。
  她身在局中，却又好像是个局外人，茫然，冷静地看着这些场景里发生的事情。
  很小的她，站在病房外面，看着那个叫父亲的人对母亲说难听的话。
  后来，她的母亲就死了。
  很小的她，躲在巷子里，明明很困却不敢睡觉，怕得瑟瑟发抖。
  后来，有人出现，问她，要不要变得强大。
  强大……
  她当然想啊。
  所以她跟着他去了。
  从那以后，她一个人格过着正常的生活，换做另一个人格的时候，她过的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充满了血腥和残忍。
  她活下来了。
  反正那么多年，没有人会管她的死活。
  再后来，她慢慢长大。
  终于有一天，她遇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突然地闯入她的生活里，把她带到身边。
  慢慢的，她知道了什么是爱情。
  那种对她来说，很奢侈的东西。
  可真正爱上了才发现，有他的日子，才最充实。
  她终于明白过去的生活，究竟有多么的空洞无趣。
  他们经历了误会，分开，重逢，失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爱着对方的心，总没有改变。
  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姜忆暖的这个梦很漫长，长到她已经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能听见他在说话。
  他是谁？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霍清渊。
  是他。
  她最爱的人。
  她这场漫长梦境里，最重要的人。
  他仿佛在耳边问她，喜不喜欢他送的玫瑰花。
  喜不喜欢他送的戒指。
  姜忆暖很疑惑。
  玫瑰花和戒指在哪儿呢？
  她看不到。
  就连他的话，也听得不是很真切，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虚无又缥缈。
  她恍惚间又认为，这是不是一场梦中梦。
  后来，她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说，在向她求婚，等她醒来以后，就举办婚礼。
  婚礼的一切都由她做主。
  再后来，他好像还说，如果她撑不下去了，就跟着她一起走。
  她如果要走了，就把他一块儿带走。
  什么撑不下去？
  为什么要带他走？
  她怎么了？
  姜忆暖费力地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
  哦，她被人推下台阶，摔倒了头部……
  她是在昏迷着，做一场没有尽头的梦吗？
  她能听见他的声音，却不能醒来看看他，动手摸一摸他的脸，对吗？
  他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如果自己死了的话，也带着他一起去死？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想让他死啊。
  他那么有前途的一个人。
  最后停留在姜忆暖耳边的，是他重复了好多次的“我不会离开你……”。
  眼前的景象都慢慢消失了，恢复成了一片黑暗。
  在这片黑暗里，隐隐约约中，仿佛有一道细微的光。
  姜忆暖追随着那道光而去……
  习惯了黑暗，忽然有光线透进来，让她很不适应。
  姜忆暖再次闭上眼睛，复又慢慢睁开，重复了几次，终于适应了这样的光线。
  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窗帘拉了一半，另一半在提醒着房间里的人，此刻的时间。
  天微微亮，太阳挣扎在地平线下，还没有升起来。
  这个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姜忆暖眨了好几下眼睛，鼻尖有花香。
  她微微转动眸子，看见了就放在她床头的一束红玫瑰。
  她忽然想起来梦境里听到的话。
  霍清渊问她，喜欢他送的玫瑰吗？
  姜忆暖怔了怔，心说：当然喜欢。
  她怎么会不喜欢。
  缓了好一会儿，姜忆暖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又酸又软，使不上劲儿。
  而她感觉自己的双手被都束缚住了。
  姜忆暖静下来，偏头看过去。
  霍清渊还趴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睡着。
  他把她的双手都捧在手里，不愿意放开。
  姜忆暖发现他的衣服和之前不一样，穿得有些正式。
  随即，她又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
  像是礼服的款式。
  她又想起梦中听到的话。
  他向她求婚。
  难道他真的在她昏迷的时候，一个人求婚了吗？
  姜忆暖微微动了下手指，感觉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样东西。
  他真的给她戴上了戒指。
  这一瞬间，姜忆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在根本不确定她能不能醒来的情况，他怎么能求婚呢？
  难道他要把自己和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人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