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二房那边，李氏得知是老夫人亲自下命令把她放出来，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入了锦绣苑的次间，却见老夫人正与苏晴怡有说有笑的，顿时脸色黑沉得点吓人，那目光，恨不得上前把苏晴怡生吞了般。
  老夫人见了李氏，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声道：“你来了。”
  李氏狠狠咬了一下牙，然后上前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十分谨慎的道：“母亲，你和怡姐儿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见提起怡姐儿，老夫人的脸色再次露出笑容，一把拉过苏晴怡的手，笑着道：“那日去平儿的府上，瞧见了浩儿这孩子着实不错，我琢磨着把怡姐儿嫁过去，怡姐儿你意下如何？”
  苏晴怡连忙低着头，脸颊绯红，低声道：“晴怡都听祖母的。”
  李氏一愣，随即整个脸都狰狞起来，原本说好的，嫁给程浩的人选是她的雅儿，现在却变成了苏晴怡这个小贱人！
  不过，她之前已经跟老夫人撕破了脸皮，现在好不容易才被她放了出来，李氏经过这些天的反省，也知道现在不是跟老夫人硬碰硬的时候，只得酸不拉几的道：“母亲，你给怡姐儿安排的亲事是极好的，就连雅姐儿也不曾有这般好的福气呢！”
  现在苏家虽然已经不再是相爷府，京城第一首富的程家，在生意上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想必很快京城第一首富就会易主，只不过烂船都有三斤钉，更何况是昔日显赫的程家。
  李氏越想心里觉得越不平衡，自从她得知苏晴怡跟自家儿子鬼混过的事，她咬牙了几日才算是咽下了这口气，毕竟这个贱蹄子说用了什么合欢散，若是自家儿子不能人道的事情被她说出来，那以后盛儿还怎么娶妻？
  瞪了一眼装作温顺乖巧的苏晴怡，李氏差点就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贱蹄子想必就是知道自己不敢声张此事，才会有恃无恐的。
  老夫人笑呵呵的道：“怡姐儿喜欢的才是好的，怡姐儿不喜欢的，强迫着她要的，当然不是好的了。”
  李氏的脸色顿时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老夫人是在暗讽自己曾经擅作主张要把苏晴怡嫁出去的事呢。
  只见苏晴怡紧紧的拉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晴怡是祖母的孙女，姑奶奶又是祖母的亲生女儿，程浩表哥是姑奶奶的亲生儿子，这次由祖母亲自给晴怡安排的亲事，当然也是最好的了。”
  李氏心中暗自愤恨，再也压抑不住，语气阴阳怪气的道：“怡姐儿如今有了母亲撑腰果然不一样了，说话腰板也挺直了。”
  苏晴怡这才抬眼望了一眼李氏，松开了老夫人的手臂，端正了坐姿道：“二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祖母她对四哥和七妹妹也是极好的。”知道老夫人不想听到大房那边的人，苏晴怡也聪明的没有提，只提起苏盛和苏晴雅二人。
  好？好个屁！李氏在心里狠狠的骂着，可是当着老夫人的面，也不敢把话说出来。
  老夫人扫了李氏一眼，哼了一声。原本她是想让雅姐儿嫁给浩儿的，没想到是雅姐儿她自己不争气。昨日她还特意写信问了浩儿的心思，没想到浩儿竟相中了怡姐儿。现在看来，怡姐儿就是上天特意安排给浩儿当妻子的，这两孩子就是天作之合哩。
  李氏气得暗地里咬牙切齿，却也只得道：“以前都是媳妇猪油蒙了心，像怡姐儿这般端庄秀慧的人自然是不能低嫁的。”
  老夫人沉着脸不吭声，端起茶杯喝茶。
  李氏正暗忖自己哪里又说错话了？却又见苏晴怡那个贱蹄子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顿时狠狠的怒瞪回她，可苏晴怡并不跟她对视很久，而是快速的把目光移开。
  老夫人忽然把茶杯狠狠摔倒在李氏的茶杯，怒道：“今日是谁泡的茶？如此热就端上来，是想烫死我么？”
  李氏尚未回过神来，冷不丁听到老夫人的怒喝，随着清脆的瓷器摔烂的声音，她的心一窒，茶水与瓷瓶碎片溅了她一身衣裳，她的裙摆都被沾湿了。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李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老夫人分明就是在警告她方才瞪视苏晴怡那个贱人，她到底是该上前向苏晴怡那个贱蹄子服个软，还是说不应该呢？
  这时，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道：“老夫人喜怒，奴婢即刻去冲泡新的茶水过来。”
  苏晴怡冷冷瞪了一眼这个丫鬟，祖母这是在帮她教训李氏呢，这个小丫鬟上来参合什么？！
  老夫人对着旁边的一个婆子道：“杜妈妈，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丫鬟么？”自从严妈妈背叛她之后，老夫人就把原来锦绣苑的丫鬟婆子全换过了，虽然如今严妈妈那个贱人得势，可也已经分了家，她手再长，也伸不到二房这边来！
  杜妈妈上前赶紧拉了这个丫鬟退下道：“是老奴管教不力，老奴这就下去再管教管教！”
  李氏松了一口气，寻思着自己的衣裙已湿，需要回房间换身衣服。她抬眼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老夫人，但见她已经转头笑着对苏晴怡道：“这品茶呢，水温可得讲究了，你以后呀，可得多学着点。”
  “是，晴怡谨记祖母的话。”苏晴怡柔声答道。
  从李氏入次间开始，苏晴雅原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此刻看到祖母如此故意的欺负自家母亲，再也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一步说话，却被李氏死死的拉着。
  “母亲……”苏晴雅压低声音，不解的看着李氏，却见李氏按下她，轻轻的摇摇头。
  似乎是听见了这边有动静，老夫人这才转过身子，讶异的看着李氏，说道：“哎呀，二媳妇你这是怎么了？你裙子怎么忽然湿了？”
  李氏被老夫人的话激到想吐血，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她站在原地，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就是你砸的我吧！
  这时，老夫人才恍然道：“哦，莫非是方才我扔茶杯时太过用力了？哎呀，二媳妇你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这衣裙是弄湿了，教别人看见了可不好。”
  “祖母，方才明明就是你……”苏晴雅简直是忍无可忍，张嘴欲说方才明明就是你故意摔的茶杯啊。却又被李氏紧紧的拉着她，福了福身子，道：“媳妇多谢母亲的体恤，先行退下了。”说罢，硬拉着苏晴雅一起退下。
  待出了锦绣苑的院子，李氏才松开了苏晴雅的手，苏晴雅立即不满的道：“母亲，你是怎么啦？莫不是你在祠堂反省到头脑都不清晰了？如今苏晴怡那个小贱人都已经爬到我们的头顶上来了，祖母方才还故意这般为难你，你还要忍下去么？！”
  李氏恨得咬牙切齿的道：“不忍又能如何？今日这事，我必须得忍了。如今你父亲是完全不会再管我们的了，我们得和那个老不死小心周旋着，不能让她再借题发挥，把我再关进祠堂，那可就什么仇都报不了了！”
  只不过，方才这般情形，老夫人当着锦绣苑那么多的丫鬟婆子这般甩脸色给她看，李氏已经预见自己未来在苏家的日子有多么艰难了。
  “可是，祖母竟然把那个小贱人许配给程浩表哥……”虽然苏晴雅不喜欢程浩，可毕竟原本说好的要嫁给程浩表哥的人是她，现在却莫名换了人选，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滋味十分不好受。
  尤其是现在，苏家不再是相爷府，虽然她是苏家嫡女，可现在没权没势的，能够嫁给程浩表哥是不错的选择，苏晴怡能够嫁给程浩，这分明就是要嫁得比自己好啊！
  李氏烦躁的打断她：“我知道了，你就别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了，你若是嫁得比那个小贱人差，那我以后还怎么有面子回娘家？此事我自有主张的，你放心吧。”
  苏晴雅闻言，忽然压低声音道：“母亲，其实女儿还是想嫁给玉世子多一点。”若是能够加入玉王府，这个比加给程浩强多了。
  李氏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家女儿：“你这死丫头，怎的到现在还没死这条心？”
  说罢又轻轻敲了一下苏晴雅的头，想要敲醒她的春秋大梦：“你以后莫再提起这事了，别说现在你大伯父已经不是相爷，就是他是相爷，嫁给玉世子的人选也轮不到你！”
  “母亲，我怎么就不能嫁给玉世子了？”苏晴雅不乐意听李氏的话，反驳道：“苏家再不济也曾经是名门望族，我再不济也是个苏家的嫡女，再说，我又没说要嫁给玉世子做世子妃，若是你能够帮我说服玉王府，女儿就算做个通房丫头也是愿意的。”
  听完苏晴雅的话，李氏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晴雅好一会儿，才忽然沉下脸，手一把扭住苏晴雅的耳朵：“你跟我回来！”
  “轻点，轻点，我疼……”苏晴雅痛得咧着嘴，却挣脱不了，只得任由李氏扯着她的耳朵走。
  一路回到住处，苏晴雅却是已经痛到眼泪汪汪，又见母亲吩咐丫鬟拿来鸡毛掸子，呜呜的哭着道：“母亲，你就是打死女儿，女儿也是喜欢玉世子，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女儿就喜欢他了。”说到最后，干脆呜呜的哭出声来。
  李氏原本拿了鸡毛掸子也不是真的要打苏晴雅，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的，见女儿如今哭着却仍然倔强的模样，忍不住心软把手中鸡毛掸子扔掉，叹了一口气道：“雅儿，并不是母亲不想帮你嫁给玉世子，而是玉世子的身份我们着实是高攀不起的，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罢。”
  苏晴雅也停止住哭声，其实她也把李氏的话听了进去。今非昔比，她也知道自己想嫁给玉世子，是痴想妄想罢了。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抹了把脸，苏晴雅才道：“母亲，你原先在祠堂吃不好，我们先吃饭吧。”
  “嗯。”李氏在祠堂确实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连忙吩咐丫鬟上菜。
  丫鬟应声将饭菜布置好，待李氏坐定，眼神扫过桌子上面的菜，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她指着桌子上的菜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苏家不再是望族，也不该吃得如此清淡吧？桌子上五个菜。其中四个青菜，一个清蒸鲫鱼。之前她们的菜都是十个的，而且是八荤二素，现在就是减去一半，那也起码是四荤一素才对！
  丫鬟见李氏脸色这么难看，只得战战兢兢的答道：“二夫人，这个就是午膳的全部菜了，厨房的人都是老夫人安排好的，所以……”所以不关她们的事，这菜式也是老夫人吩咐好的。
  李氏立即想起方才老夫人摔茶杯的事，原来不光是要甩脸色给自己看那么简单，苦日子果然还在后头，思及至此，她脸色更加黑沉了。
  “母亲，吃菜吧。”苏晴雅似乎已经见惯不怪，她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到李氏的碗里。
  ——枫翎鱼《一等阴毒女》——
  锦绣苑那边的丫鬟迅速的打扫了茶杯的碎片，老夫人见李氏退下，也赶紧让下人上午膳，笑着和苏晴怡用了午膳。
  待老夫人午休的时候，苏晴怡再去来到了听风阁。
  “三姐姐。”苏晴怡入了次间，只见苏晴风正在安静的坐在炕上喝茶。
  “你来了。”苏晴风轻轻应了声，方才锦绣苑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打量了一眼苏晴怡，却看不见她眉目中有丝毫的得意神色。
  苏晴怡却已经跪倒在苏晴风的跟前，说道：“三姐姐，今日祖母要将我许配给程浩表哥，晴怡思前想后，心里也是喜欢程浩表哥的，犹记得三姐姐上次说的话，愿意再帮晴怡一次的话还可以当真么？”
  苏晴风一挥手，冬儿和香翠立即会意，连带苏晴怡的丫鬟也到门口守着。
  “你起来吧，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记的。”苏晴风淡淡道：“只是，二婶如今被放了出来，你和程浩表哥的事恐怕会遭到她的阻拦，你还是多防着点她才是。”
  “晴怡知道。”苏晴怡站起来，情真意切的道：“三姐姐，晴怡已经看开了，也不再报仇了，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都散了吧，如今的我只想可以快点离开苏家，可以不用再看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