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人可怜啊？
  海纳尔森家族谁可怜都轮不到他们吧！”
  “乌尔里希又不是喜欢玩把爱播撒在人间的小爱神，他在乎的只有自己人的感受。
  像是海纳尔森家族其他的派系，尤其是过去得罪过他，甚至试图压制过他的人，想要他给个踏实的答案，他理都不会理。
  但，他身边的，看着他长大，并且坚持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老态龙钟的对他说一些自己的夜不能寐，他总是会心软。”希尔伯特看了他一眼，“乌尔里希的性格里，这种有点纯真的一面，很难改掉。
  他唯一的好处就是分得清里外，但有时候，这个里的范围也有点广。
  所以，我才根本没想过让他进入黒迷之塔。”
  因为家里人犯贱而发话谁都不管，死了也别死到自己面前的拉塞尔完全无法理解……他连亲叔叔都能看着去死。
  但，拉塞尔也忍不住想起了过去那些事……在海纳尔森学徒宿舍的那些年，的确是他们这些学徒生活的最舒坦的日子。
  就连费利斯他们那些因为资质的问题而不得不提早离开的人，也从来没有怨恨过那些日子。
  离开了那个宿舍，他们才明白，温柔的公平是多么难得的存在。
  法师学徒的管理权，是乌尔里希唯一坚持不曾放弃的权力。
  在这一刻，终于想起了那些和卡朋特一起感受到的温柔与爱，到底是因为谁的庇护而得到的拉塞尔，轻轻地低下了头。
  他听明白了老师的言下之意：他可以走他想要走的路，但不能忘记过去曾经得到的东西，来自于何方。
  人在大踏步往前走的时候，不代表就要抛弃自己的过去，毕竟他的过去不是只有苟且与悲哀，也不是只有跟在他身边的卡朋特。
  就算暂时遗忘也没关系，但绝对不能……放下饭碗就骂做饭的厨子，尤其是对方本来用不着给他精心做一顿好吃的饭的时候。
  法师的道路的确是寂寞又孤独的，有很多风景都只能留在身后，但不应该因此就忘记，自己曾经路过的时候，被打动过、也被温暖过。
  拉塞尔很清楚，自己眼前这位法师的强大与正统，所以他更理解，对方给他的教导，绝对不会走错……他不是不知道法师也是分正与邪的，但既然能有幸遇到正路，自己又不是什么天生恶人，干嘛不去走正路呢？
  邪恶如果真的好，哪会有正义的存在？
  拉塞尔捧起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书：“老师的教导，我会好好记在心里的。
  我现在就去看下费利斯，按照他的习惯，今天正好是一轮冥想结束的日子。”
  希尔对着他满意地笑了笑。
  感觉到了这点的拉塞尔，打开密道走进去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
  ……
  “这是什么？”费利斯看着拉塞尔丢给他的几本一看就很古老的魔法书一脸茫然。
  虽然那位吉尔伯特大法师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但费利斯很清楚，能够允许拉塞尔将一些属于大图书馆的书籍拿来给他看就已经是对方最大的宽容了。
  谁让他名字挂在的是卡曼特塔那边呢！
  “鲁特大法师听老师说了你的天赋以后，给你的。”拉塞尔笑了笑，环视了一圈这个密室。
  费利斯在从那个大冰块里出来以后，就一直在不停地改造密室里的装设。
  现在，这个只有20平左右的房间，甚至已经被他用一些金属之类的材料改造成了一大两小三个房间……最小的那个应该是洗手间。
  法师总是有方法能解决一些脏东西，但从小习惯了干净的他们，真的接受不了什么都在一个房间里解决。
  有时候，童年的一些习惯，真的可以影响人的一生。
  拉塞尔眼前的，应该算是会客厅的地方，不但有了书桌、椅子和书架，甚至还像模像样的做了几个金属雕塑和细长的花瓶，花瓶里面，用掺入了一些金属粉制作出来的各色花枝摆出了形态各异的图案。
  甚至费利斯还很有感觉的将一些魔法书立在了这些花瓶旁边……冰面与金属感的封面的交相辉映，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美感。
  “看来，你最近的心情挺不错。”拉塞尔忍不住笑了。
  翻动着手里书籍的费利斯，转头看了一眼：“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
  事已至此，我总不能天天不高兴吧！
  鲁特大法师……为什么愿意拉我一把，你知道吗？”
  吉尔伯特会拉他一把，费利斯并不觉得奇怪，他们海纳尔森家这位后盾，向来可靠。
  可，鲁特，为什么会愿意管他这个其他派系的倒霉蛋？
  就算卡曼特塔完全不管他，但他的每一次进步，都只会给那个老家伙增光添彩。
  费利斯自己再不情愿也没用，他的名字，挂在卡曼特塔名下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他的命运再也无法与那位性情狡诈的大法师分开。
  除非有一天，他能走到比卡曼特塔更高的地位，或者，卡曼特塔先死成渣。
  然而费利斯甚至都无法确定，那位活着对他的意义更大，还是死了。
  好歹他现在还有个名字可以挂。
  卡曼特塔要是真的没了，接任他塔主之位的人又不是卡曼特塔同一阵营的法师的话……费利斯的身份肯定不会再被承认，那他就会变成外环法师。
  那个时候，拉塞尔甚至都不能像现在这样，随便给他大图书馆拥有的魔法书看……外环法师，在大图书馆只有一部分权限。
  拉塞尔再愿意帮他，也不会为了他违反魔法塔的规则。
  所以，来自鲁特的那莫名其妙的善意，费利斯是真的想不明白……他这样只能在密室里生存的人，又没办法帮助鲁特这边打探什么消息。
  “虽然你没有啥用处，但你和黒迷之塔的原始属性挺相配。”拉塞尔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他那位老师的原话有点长，“鲁特大法师，打算废物利用一下，看你能学到多少东西。”
  “我总觉得，你说的不是原话。”费利斯沉默了几秒，才勉强理解了拉塞尔的意思，并且给出了自己的回馈。
  “虽然我的确简略了一点，但内容大差不差。”
  第四百六十八章 再次面临选择的费利斯
  费利斯完全压抑不了他的冷笑：无论是吉尔伯特，还是鲁特，都不可能在言语上攻击他这样一个低等级倒霉蛋。
  拉塞尔的语言能力是真强，竟然可以将大法师的原话用如此恶心人的方式复述出来……关键是，还能让他听得懂，并且，轻而易举就能想明白那两位的原话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难不成自己想明白了以后，还非得让拉塞尔说一遍原话吗？
  虽然那两位并没有骂说他是废物的意思……可一旦往那边想了以后，怎么听都不会是好话。
  费利斯只能认了。
  拉塞尔这点本事是全都用在嘴皮子上了，是吧？
  “有时候，我真觉得，天塌下来都能用你的嘴皮子挡住。”他还是没能彻底忍住。
  “那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这么大的责任，我自己绝对不敢认。”拉塞尔笑眯眯地说。
  “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非得找我头上来？”
  “因为在走下来的时候回忆了一下过去的美好，然后，就突然想起了你那时候让人讨厌的嘴脸。”拉塞尔歪了下头，才继续笑着说。
  费利斯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他当然知道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到底多惹人厌烦：毕竟那时候他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不久，正觉得天上地下谁都对不起他，并且深深地嫉妒羡慕那几个真正的海纳尔森。
  如果说以前他还只是羡慕比自己天赋好的人的话，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的血和任何一个谁换一换。
  他之所以现在能这么想的开，真的是打击一轮连着一轮……一次比一次被放弃的彻底……所以，才终于领悟了人生什么最重要。
  其实，费利斯自己也挺佩服自己竟然在几条路里选择了唯一一条正路，可那说穿了，也是因为他真的爱自己，所以才不会让自己无路可退。
  “你受什么刺激了？”他最后只能慢吞吞地说话。
  拉塞尔偏了下头：“我的老师在教导我的时候，教会了我什么叫珍惜过去，带着美好的回忆走上崭新的路。”
  费利斯有点迷惑。
  “就像你，虽然一直在倒霉，但在最初的学徒宿舍，不也有过快乐的日子吗？”拉塞尔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倒霉的日子占了绝大多数的费利斯能不能有和他一样的感觉，但拉赛尔是真的觉得，能让费利斯还有点美好回忆的，估计只有那段时光了。
  他慢悠悠的说：“而那些美好，是因为乌尔里希的善良，所以……”
  “乌尔里希是出什么事儿了吗？”费利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嗯？你为什么这么问？”
  “在海纳尔森家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大部分友善都是有条件的……包括我的母亲。
  就算是卡朋特，她愿意理解我的苦衷，也是从我们之间那亲密的血缘关系开始。”费利斯笑了笑，“所以我爱卡朋特这个妹妹，但不会因为这种爱而感激她。
  那是天然的，是我们之间本来就有的联系。
  但乌尔里希，愿意在我还是个正常的孩子的时候，庇护我的乌尔里希，却是，真的……善良。
  你明白吧？
  他可以不那么做的，那个时候的我，在谁眼里有价值呢？
  我的亲生母亲都选择了放弃……虽然我不会怪她，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先保自己的命，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然而，我也仍然会因此而难过。
  反而是乌尔里希，给了我最后一线生机……而且，真的对我也没有什么要求。
  虽然都说是为了家族的脸面，可……我的身份，几乎没人不知道了，还有什么海纳尔森的脸面可言？
  他庇护我不是因为我以后可能有用，而是，如果不那么做，我可能就真的完了。”
  拉塞尔恍然的点点头……比起需要提醒才能感觉到乌尔里希的温柔的他，费利斯才是更直观的感受到这一点的人。
  或者说，费利斯没有因为那些遭遇直接走偏，愿意放弃对他来说更容易的路，也因为他感受过善意。
  乌尔里希……拉塞尔轻轻地抿了抿嘴，也许他自己不在意，但，海纳尔森出身的年纪比较轻的那些法师学徒，愿意走正路的人更多，真的和他有很大关系。
  “没什么，只是我一开始不太明白，为什么老师在发现乌尔里希的善良带来的一些小麻烦的时候，毫不在意。
  而且他很愿意站在这样的乌尔里希身后，帮他扫清那些麻烦。”拉塞尔偏了下头，“但直到老师说出来，想到那些过去的我，才，有些明白过来，自己也曾经被这样的温柔善良保护过，才能这么顺利的走到今天。
  是我自己，忘记了……啊，不，可能是因为太过自然，所以忽略了那些感受。”
  怪不得这家伙会突然回忆过去。
  费利斯撇了撇嘴：“你真是多余想那么多……吉尔伯特法师才是那个和乌尔里希关系最密切的人。
  他要是觉得乌尔里希这样不好，早就会逼着他改了。
  没那么做，自然就是因为他觉得乌尔里希这样更好。”
  拉塞尔眯着眼睛笑了笑：“是我有点太……不知道深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