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白头只余空悲切(1)
作者:
卿如月华 更新:2020-10-01 15:37 字数:2122
她跑着跑着,便听到另一道属于少年的声音道:“她自己不愿醒来,谁也没有办法!”
谁在说话,怎么如此熟悉,青谨,不不不,不像,碧遐谷那十三岁的少年,声音怎么有些嘶哑了,那个不知愁滋味的青谨,又怎么可能说出这样无可奈何带着几分叹息的话,绝对不是青谨,不是!
耳边短暂的沉默之后,那有些嘶哑的少年声音又再度响起:“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传信给了我师父和师娘,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他们一定有办法!”
“那就好!”温润如珠的声音散落,仿佛珠帘碰撞一般叮叮当当,却愈发让她心慌意乱,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断怨念着这是哪里来得这么惹人心烦的声音,我要逃开,逃开!
“你……”那少年的声音似在迟疑,而后接着说道,“你也不必自责,我师父说过,万事皆有因果,此事不在你!”
“我知道!”那温润的声音似在叹息,却如山一般突然压落在她的心头,使她奔跑的脚步微微一顿。
“你不知道!”那少年斩钉截铁道,“你若是知道,你就不会逃避这么久,师姐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你为何今日才来看他!你如今是君临天下的霸主,天下多少臣民的幸福和命运都攥在你的手中,你不能马虎分毫,如今天下初定,若再有人兴风作浪,那便又是异常腥风血雨,所以,北牧和傲苍的关系该怎样处理,你也不必再顾及什么,一切以天下为重,我师姐……虽常喜使些小性子,但在大局面前,她向来是比谁都看得清楚,所以,北牧,也是时机消失了!”
那方沉默不语。
那少年的声音又接着响起:“你如今被我师姐乱了心性,但我仍旧相信你会是一个为民造福的好皇上,不仅我相信,就连我师姐也相信,不然她也不会把这天下交给你,我也只不过给你提个醒,只希望你不要辜负天下百姓的期望,天下的事情,你比我懂!”
“我知道了!”那温润的声音良久之后才答道,“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先去了!”
“慢走!”那少年声音再次响起。
玉潇然一边奔跑着,一边听着这段不明所以的话,不知怎地,突然就想嘲笑这少年一番,却不知素日里是怎么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何时他也会如此长篇大论教训起别人来了而且说得头头是道。
她想到这里,便不由一愣,他?我认识他吗,为什么总觉得这少年不该是如此沉重的模样呢?她如此沉思着,便放慢了脚步,却不料险些被后面的一白一紫两道身影追上,便又抛下一切思绪跑开来去,耳边却又再次响起那少年的声音:“我说的话,你一定都听到了吧!你一定在嘲笑我装模作样,那你起来啊,我让你嘲笑,这次,我保证绝不还口!”
玉潇然一边奔跑一边抿着嘴巴偷笑,不知哪里的少年竟然如此有趣,若非此刻她被人追逐,真相停下好好与她玩笑一番,但如今不知怎地,就是不想停下来。
耳边又是一声叹息,那少年接着道:“好吧,那你接着睡吧!”
她就这样不疲不休地逃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最为让她想要流泪的声音:“然儿,可怜的……”
那声音未曾说完,便哽咽不止,接下来的话,便泣不成声。
她默然驻了脚步,四下看去:“师娘,师娘你在哪里啊?”
她这一驻足,后面的身影便顷刻间而至,她便又开始奔跑不休起来。
下一刹那,她耳边又再度响起了她自小到大都又惊又怕的声音,那声音清润明朗,带几许不容她抗拒的力道:“我诸葛游之的弟子,岂是一昧只知逃避的胆小之徒!玉潇然,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他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般炸进玉潇然心底,使她双足一颤,再也无力逃走,呼吸之间,追上的白色和紫色两道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她惊呼一声,便瞬间没了这天地。
玉潇然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刹那间从床上坐起,眼神冰冷,宛如千年冰潭一般毫无生气。
“然儿!”头顶投落下阴影,和蔼的声音响在耳畔,仿佛春雨润物一般滋润她有些干涸的心野。
她这才惊觉身旁有人,机械地偏过头去,看着绝美犹如天人之姿的男女,眼底微微荡漾,声音有些嘶哑和迟疑:“师父,师娘?”
玉凉夕似是轻轻叹息一声,走上前来坐了下来,伸出手去覆上她形如枯骨的手,触手间却毫无温度,她美丽的眼眸颤了颤,良久之后,才微微笑道:“然儿,是我们!”
她面无表情,看着满脸悲悯和慈爱的玉凉夕,淡淡道:“然儿让师父和师娘费心了!”
“师姐,你总算醒了,你这几日,可快把我累坏了,我不管,回头你要赔我!”青谨凑上前来,满脸笑容。
玉潇然抬首看了看青谨,机械地点了点头:“好!”
青谨眼中希冀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师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素日只要他说这番话,师姐就会反唇相讥亦或是威逼利诱,如这般答应的如此爽快,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但他却觉得,索然没了兴致。
“潇然!”如此沉寂下去许久,床榻几步外传来似是迟疑,又似是欣喜,又似是惊慌的声音。
诸葛游之和慕容修文让开来去,她便微微抬了眼看那白衣玉面的男子,他身姿依旧皓白如月,五官精致犹如神工的雕刻,温润的眼底眸光闪动,精致的下颚上长出了黑色的胡渣,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别有风韵,不知几日不见,他已消瘦成如此模样,她想为他伤怀,但却不知为何,激不起心中的微微荡漾。
哀,莫大于心死。
心如死水,想痛而不能痛,想动,更不能动,已经干涸的灵魂,到底,谁能够来将之点醒。
她在动,却如一隅毫无生气的雕像,感觉不到任何喜怒哀乐。
慕容修文的心,在这死一般的冰冷中,仿佛被谁堕入了无边地狱狠狠地被魔鬼撕扯着,纵然早有所觉,但却不知,竟是如此的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