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谁在指使你！”
  李世民面若寒霜，死死盯着姚思廉。
  “陛……陛下！”
  姚思廉浑身颤抖，心头仿佛笼罩着一股阴霾。
  “姚爱卿，朕自问从未亏待过你。”
  李世民开始打感情牌：“这些年给你高官厚禄，许你太子太师的位置！”
  “哪怕是当初的李纲，也仅仅是太子少师！”
  李世民格外的生气。
  不仅因为李承乾的事，更因为姚思廉让他失望了。
  “陛下，是老臣错了。”
  姚思廉躬身，久久不敢直起身：“老臣不该刚愎自用、倚老卖老……”
  “更不该差点毁了太子！”
  所有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觉得有点可悲。
  “究竟是谁指使你诋毁太子的。”眼看时机到了，李世民喝问道。
  “这个老臣真不清楚。”
  姚思廉想了想道：“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东宫就开始流行一件事……”
  “贬太子、提声望！”
  李世民愣了愣。
  这事他最熟悉……
  那些谏臣最爱揪他的小辫子，来提升自己的名望。
  “你是说那些太子辅官，专门逮太子的错误？”
  李世民眯起眼。
  细想这两年太子犯的错。
  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他告状。
  他还得陪笑安抚……
  想想都觉得恶心！
  “陛下……不仅太子辅官如此，这几乎是朝堂默认的一件事了！”姚思廉硬着头皮说道。
  朝堂默认的事？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若是如此，绝对有人在幕后推手！
  突然……
  李世民将目光看向了魏征。
  老魏也弹劾了高明好几次！
  “陛下是在怀疑臣？”
  魏征一脸正经的回道：“臣如果需要博声望，不需要贬太子，臣直接喷您就好了……”
  去你丫的。
  真他娘的有道理。
  “来人，将姚思廉打入大牢！”
  李世民的话音落下。
  姚思廉身子一颤，整个人仿若被抽空了力气。
  “陛下，老臣知错！”
  回过身，姚思廉恭敬施礼：“但念在老臣忠心耿耿，请陛下饶过老臣一家老小。”
  “你觉得可能吗？”
  李世民杀意凛然：“你将太子教成这般模样，还想朕饶过你家人？”
  魏征眉头微皱，动了恻隐之心。
  姚思廉一辈子为大唐，老了老了晚节不保不说，还要面临九族之祸。
  这是一个臣子最悲哀的事。
  “陛下，姚思廉虽有失职，但他一个月也就来东宫那么几次……”
  魏征开始求情。
  然而话未说完，却被魏叔玉打断……
  “爹，这事没得商量！”
  他清楚老魏想什么。
  也清楚老魏力保的话，也许能保下姚思廉。
  但这不划算。
  会在李世民心里留下芥蒂，更会让令老魏被人逮住把柄！
  “陛下！”
  魏叔玉对着李世民躬身：“臣主张力斩姚思廉！”
  嗯？
  所有人都不解的看向魏叔玉。
  谁都没想到，魏叔玉又跟老魏唱反调了。
  “为何？”
  李世民看了魏征一眼。
  “姚思廉知晓所有人都在贬太子、博声望！”
  “光是瞒而不报这一条，就死不足惜。”
  姚思廉闻言。
  叹息一声，低下了头颅。
  “而且……”
  魏叔玉眼神变的凌厉：“今日陛下若不斩了姚思廉，以儆效尤……”
  “他日别人还会找太子的瑕疵！”
  “骂对了有功，骂错了无过。”
  “这种一本万利的好事哪里找？”
  李世民点点头。
  继而转头看向魏征。
  “玄成以为如何？”
  “臣……”
  魏征刚想说点什么，姚思廉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
  仿若是自知活命无望，姚思廉放下了拘束！
  “玄成，你别为老夫求情了。”
  “这事是老夫错了。”
  “老夫一生赤胆忠心，老了老了为了个人声望，害惨了太子！”
  “老夫是罪人！”
  姚思廉肆意大笑，凹陷的眼眶却喊着些许泪水。
  魏征眉头一皱。
  这感觉……
  姚思廉是心存死志了！
  “殿下，这两年是老臣错了。”
  转身，姚思廉对着李承乾郑重的施了一礼。
  “姚师，你无需如此的。”
  李承乾连连摆手，想要劝几句。
  “殿下勿言，且听老臣给你讲最后一课。”
  “老臣希望殿下能秉持初心、据理力争！”
  “殿下其实根本不需要害怕陛下的责罚！”
  “因为你是太子！”
  “你再恐惧……”
  “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小打，什么时候缺过？”
  “反之殿下据理力争，陛下会对您刮目相看！”
  李承乾怔怔的听着。
  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孤还是怕啊！
  “陛下，是老臣错了！”
  姚思廉又对着李世民郑重的躬身：“臣历经三朝，能亲眼见证大唐欣欣向荣，是臣的荣幸。”
  “可惜臣沽名钓誉，有负圣恩！”
  姚思廉猛的提高分贝，声音带着决然……
  “今日老臣以死谢罪！”
  “若陛下垂怜，请给姚家留一条血脉……”
  话落。
  姚思廉猛的转身，朝一旁的墙撞去。
  没人劝。
  也没人拦。
  对于一个文臣来说。
  更对于一个史学家来说。
  这种死法，是一种荣耀。
  至少史书上，不会将他写成十恶不赦之辈。
  砰。
  一声巨响过后……
  姚思廉，卒！
  唉。
  李世民、魏征齐齐长叹一声。
  老臣，又少一个。
  “传旨，姚思廉欺君、自裁于大安宫。”
  “其家眷，满……”
  李世民刚想说满门抄斩，可一想到姚思廉刚刚的悔意，心中又动容了。
  “其家眷，发配岭南吧……”
  “另外传旨，所有太子辅官，全部官降一阶！”
  “谁敢有怨言，斩！”
  转过头……
  瞅见地面上满头是血的姚思廉：“厚葬姚思廉，给其一个体面。”
  王德领命。
  开始着手去安排。
  “父皇，若没有其他事的话，儿臣先行告退！”李世民对着李渊施礼。
  李渊虚眯的双瞳猛然睁开！
  终于……
  轮到朕了吗？
  咚咚咚……
  李渊一步步走向李世民。
  “你的事办完了，高明的事可还没有处理完！”
  “父皇，你想做甚？”
  李世民下意识有种不好的感觉。
  “孽畜！”
  李渊陡然高喝：“这两年你把高明教成什么样了？”
  “高明乃大唐太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毁了大唐的根！”
  噌。
  李渊抽出藤条，犹如执剑一般。
  “父皇，这事朕会处理好！”李世民强压下内心的不安。
  可心跳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朕不管你会不会处理好……”
  “朕脑疾犯了。”
  “朕今天就要替高明找回这两年所受的委屈！”
  李渊就抬起藤条猛的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