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自己被泼了一脸水很是没面儿,说着就要转身去气愤喊人进来。
织雾始终绷紧了心弦,好不容易找准他背对着自己的时机,一双细手捉起桌上一硕大花瓶砸向他的后脑。
这宋曜生也是个脆皮的,一砸之下花瓶没碎,他倒是抽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
在织雾紧张想要再补第二下时,他人便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织雾连忙放下手中花瓶,屋里另外一名少女却瞬间呆愣住,眼泪更是掉个不停。
织雾见那少女实在害怕厉害,连忙轻声哄她“别哭”。
“我将他打晕了,责任也是我的,你快走吧。”
少女脸上浮肿起来的指印看着更显可怜。
可对方却只哭着摇头,“没……没用的,回头宋世子醒来后,会找到我家里去,找我家人麻烦。”
织雾见状不由心生怜惜,想了又想从发间取下一支簪子塞到她手中,同她轻声道:“没关系,你拿着我的信物去找顾府,让你家人可以先同你一起去顾府做些普通营生。”
“等过段时间他忘了这件事情你们再离开就好。”
那少女似乎觉这等际遇落在自己头上如做梦一般不可思议,当即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的金簪跪下给织雾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顾小姐。”
织雾让她快速离开之后,接着在昏死的宋曜生身上寻到一把匕首拔出。
运气使然,要逃出宫时竟就遇上了这宋曜生。
要完成瑾王交给顾盼清的任务,眼下也许也是最好时机。
可这送上门来的机会落在织雾手心底下,到了除掉对方这一步,织雾哆嗦着双手竟……竟不知要如何杀人?
直接抹脖子?
可要用多大力气去抹,又要抹得多深才能确保他死?
又或者直接捅入心脏……
要怎么避开被骨头卡住的情况,也要避开自己被溅得一身血……否则满身血的模样只怕根本连花楼都走不出去。
更重要的是,织雾从来都没有杀过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杀人。
在她人还惊惶心颤之时,门外却有一个年轻的花娘经过,透过窗口瞧见这一幕后,极惊恐道:“你在做什么?你杀了世子爷!”
宋曜生是花楼的常客,楼里的花娘几乎都眼熟他。
对方见她手中匕首尖利不敢进来,当即转身便要跑去叫人。
织雾见状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更觉头大,只能先搁置下这棘手任务,想办法先离开此地。
偏偏她才刚走出房门,方才那拿了她金簪的少女竟还未离开。
少女对此地极其熟悉,冲着她招手道:“顾小姐,这间屋一向没人敢来,顾小姐先躲在里面,我去替顾小姐将她们引开。”
这屋子往常少女瞧见时,即便没人在都无人敢靠近,有人在时,那些花娘连路过都恨不得飞起来走,不发出半点声响,可见此地对她们有多忌讳。
况且少女先前时常被宋曜生带来这里,老鸨是认识她的。
织雾对她匆匆道了谢后,便进了一间极冷清的厢房之中,反手将门拴上。
她见这屋子极其静谧,看起来不太符合一个花楼里的寻欢作乐场所。
待察觉什么之后,忽然间反应过来……
这整个花楼里,这般安全隐秘、又这般惹人忌讳的地方不是没有……
但也仅有那么一处。
便是那位东宫太子所在的房间才会令人如此得讳莫如深。
……
晏殷今日在百花楼中要除掉国师的秘密行动,除了东宫再无其他人会知晓。
因而为了迷惑国师,他一如既往都不令侍卫入内,在国师提出与三个女子合欢后的要求,亦是欣然答应。
三个绝色花娘围着太子喂酒,在承诺今日必然会让太子享受人间极乐时,国师才哈哈大笑揽着旁人离开。
接着,那三个花娘便在太子温柔和煦的吩咐下离开了房间。
花娘们不解,可太子的吩咐她们不敢忤逆。
而晏殷在她们前脚离开后,后脚便听见有旁人进来。
淡淡的花香洇入鼻息的时候晏殷都险些以为是错觉。
待听见那蹑手蹑脚的动作,在经过一个足以看清楚他容貌的角度时,便骤然好似受惊的兔儿一般,吓得顿住呼吸。
甚至在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要抬脚往回走去。
这女子……
晏殷甚至不需要睁开眼,都知晓她是哪个。
“你好有本事。”
他今日饮了大量的鹿血酒,比上次被她撞见时,还要难以控制身体。
因而此刻也只如玉山倾倒的无力醺醉姿态,嗓音似染上一股颓意缓缓启唇说道:“顾小姐既然这样不听话,放你出宫的宫人该被杖毙才是。”
在原地正要往外溜的美人霎时顿住了脚步。
织雾抬眸看向躺椅上的男子。
对方今日甚至嘴角还有一缕鲜血……分明是那鹿血。
偏偏苍白如玉的面庞增添了这一抹殷红血痕之后,竟妖冶至极。
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纯白无瑕的太子殿下,竟有种极致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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