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一夜没睡，可也来不及休息，拍摄进度还得赶。
  道具，摄像都打着哈欠，各自忙活了起来。
  而王导则将今天的拍摄任务交到了三人手中。
  今天有一场大戏，参演角色是他，六老师和舒唱。
  说起来，六老师饰演的花铁干所在的南四奇几位也是够惨的。
  “仁义大刀”陆天抒，“中平无敌”花铁干，“柔云剑”刘乘风，“冷月剑”水岱。
  这四位真正做到了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坨屎。
  单个拎出来，每一位都能与大反派血刀老祖大战三百回合，甚至其中一两位说不定还有机会胜过对方。
  可偏偏四人合体，组为“落花流水”追击对方。
  您听听这名，单这名字就值的一个紫檀木的骨灰盒。
  你哪怕叫个“云鹤九霄，龙腾四海”也好点埃
  结果四人挨个上，造就了一段葫芦娃救爷爷的“佳话”。
  外加血刀老祖的智力碾压几人，还有地形优势。
  况且还有花铁干这个拖后腿的，三位大侠到了地府，阎王见到他们仨的履历都得直摇头。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1
  这四位算是金老宇宙中最惨的江湖大侠了。
  “张远，我们一会儿对手戏。”六老师提着铁枪，朝他走了过来。
  有了之前将他从冰窟窿捞起来的经历，再加上昨晚的那顿酒，六爷对他的态度客气了不少。
  “你的记得要忿怒，一定要愤怒，说台词的时候越生气越好。”六老师特意关照了几句。
  他这么做倒不是为了提点后辈，纯纯是希望拍摄时少ng，自己能轻松一些。
  这场戏的内容为几人被困雪谷，狄云打通任督二脉，杀死血刀老祖后，饥寒交迫之下，六爷饰演的花铁干竟然挖坟掘墓，打算吃自己那三位决斗而死的义兄的尸体。
  烧烤达人的称号也是由此而来。
  而为了躲避花铁干，狄云带着水笙躲进山洞中，并用石头封住了洞口。
  花铁干见状，便污蔑狄云与水笙偷情。
  一路上受尽屈辱和污蔑的狄云终于无法忍受，主动破洞而出，与对方交手后被击倒，而后将一路的愤怒屈辱全都释放出来，把花铁干都吓了一跳，凭气势吓跑了对方。
  这是一场情绪爆发的大戏，着实不好演。
  六老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情绪知道了吗？”
  “台词记住了吗，这一段很长，一定不能出错。”
  “别忘记。”
  六老师反复教导着，张远点头应下。
  “所有单位准备。”不久后王导便拿着大喇叭喊了起来。
  “action1
  六爷和舒唱身穿戏服，站好位置。
  六老师一身华服，神色慌张。
  而舒唱则一席白衣，清雅秀美，额头上因为没睡好而爆的小痘痘更是青春的象征。
  “呀1张远的嘴角挂着道具血浆，一个鲤鱼打挺，从雪地上蹦了起来。
  真冷啊！
  这是张远此刻唯一的感受。
  开拍前他便躺到了地上，才不过三五分钟，他便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差点缩阳入腹。
  在地上打摆子似的摇晃了几步后，张远张开双臂，看向镜头。
  此时六爷一惊。
  “这小子的面相完全变了1
  平时慈眉善目，开朗阳光，像是邻居家的大男孩。
  此刻却眉毛倒竖，嘴角下挂，眼角吊起，看着苦大仇深，若是不熟悉的，恐怕恍惚间都会认错人。
  “不是化妆造成的，是他靠情绪带动的1六老师心想，难道我低估了这位年轻人？
  “你没事吧？”舒唱走上前去，眉目间尽是怜惜和紧张之色。
  “你别过来1张远却猛地伸手一摆：“我告诉你，你别过来1
  “我是恶和尚，我是小淫贼1
  “你别过来，免得玷污了你水大小姐的名声1
  “你滚开1
  在张远的怒斥下，舒唱踉跄两步，本能后退，差点滑到在冰面上。
  “你们这些恶人1张远恶狠狠的指向六老师。
  把六爷看的一惊，张了张嘴，也和舒唱一样，往后退了半步。
  这可不是剧本要求的，而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凌退思，万震山，万圭，吴坎，夏三刀1张远一一细说着一路上迫害过自己的仇敌。
  “你们打我，害我，来呀1
  “知县大人，知府大人，你们都过来害我吧。”
  张远的嗓音逐渐嘶哑，破碎，带着愤恨的怒意，仿佛要将自己所受的一切委屈全都化作语言，释放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来呀，你们这些恶人，来呀1
  六爷心中一叹，果然够愤怒，看来他把我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但下一刻，张远的情绪却突然转变。
  “我不怕你们……我不怕你们。”
  整张脸依旧扭曲，可这扭曲中夹杂着的神色却完全不同。
  刚才是怒，现在却是怕。
  “我不怕，我不怕……”说话间，刚才还如烈焰般的怒吼缓缓化作了带着哭腔的呜咽。
  “我不怕你们……我不怕……”
  这一刻的张远，没有了之前那般像是要报复全世界的滔天恨意，却好似恢复成了哪位初出茅庐的农家汉子。
  他畏惧外面的一切，也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要害自己。
  他厌恶这个充满血腥和黑暗的江湖。
  “啊啊埃我不怕……”
  “卡1王导喊停，一挥胳膊，大声说道：“很好，换个机位，再来一遍。”
  “就保持刚才的状态，不用任何变化。”
  张远收拾情绪，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走到了舒唱面前。
  “你怎么哭了。”
  “你演的好惨，我听着都不忍心。”舒唱抹了抹眼泪。
  “要哭也等开拍了再哭，否则眼泪都浪费了。”
  舒唱白了他一眼，随后破涕为笑。
  “章老师，我刚才还行吧。”张远转头走向六爷，笑着问道。
  六小灵通：……
  我还叭叭给人上课呢。
  刚才那段长台词，六爷手中也有台本。
  足足三页词，上百字，还得一镜到底，一口气说完。
  但张远愣是字正腔圆，没有错漏任何一个字不说，还情绪饱满。
  关键我只说了让他愤怒，他却自己在末尾处加上了恐惧和失落的情绪，让人物更加立体了。
  你可以说六老师人品一般，但人家的专业能力真是没毛玻
  笑梗不笑人，六爷的演技绝对上流。
  所以他能不明白吗？
  张远刚才的表现，明显比他所想的要更好！
  从台词，到表演，再到人物理解，这位年轻演员都做的很好，甚至在工作上拥有超出他年龄的成熟。
  昨天他还觉得，把吴越换成这年轻人，自己的剧组之旅恐怕要多灾多难喽。 　　 　　没想到人家一上来，表现就超过了他的预期。
  “很好1愣了半天，六爷才回了句，随后正了正脸色，藏起惊讶的表情，再次开口。
  “一会儿还有打戏，我们提前套套招吧。”
  “好，都听您的。”张远立马走上前去。
  雪谷中的打戏，他都是空手，而对方持枪，的确需要套招。
  “你一定要看好我的动作。”六老师的老毛病又犯了，自信自负，还好为人师。
  “我的手非常快，动作也快，差一点跟不上的话，就会伤到你。”六爷瞪着眼睛无比认真的说道。
  “噗呲……”
  嗯？
  六老师正说着呢，忽听到一阵憋笑声，便转过头去。
  这就看到了没戏，正在边休息边嗑瓜子的计春华老师。
  就他那瓜子还是张远给的。
  “你笑什么？”老爷不明白。
  “我想到了一些高兴地事。”计老师赶忙轻咳一声，调整表情。
  就您那戏曲的底子，教张远打戏？
  计老师表示自己大意了，差点笑出声。
  六爷不知道，继续说着：“我们要以快打快，拍出来才好看，知道吗？”
  “明白1张远笑着应下来。
  之前的文戏又换角度拍了几遍，很顺利的通过后，接下来便是打戏。
  准确来说，还是张远的挨打戏。
  拍的便是他从山洞中冲出，与对方过了几招后，便被一拳轰到了旁边的柴垛上，口吐鲜血。
  “action1
  导演一声令下，张远便动了起来，快步先前冲，
  此时的他穿着血刀门的僧衣，宽袍大袖，舞起来呼呼带风，煞是唬人。
  抬手便是一掌，六老师低声躲过，回手便是一拳。
  两人按照之前的准备，插招换式，打做一团。
  “卡1王新明却喊了停：“你们俩动作再快点，太慢了，力量感不足。”
  六爷拍了拍张远的肩膀：“跟你说了以快打快，用力。”
  张远晃了晃脑袋，他是怕伤着对方，故意收着手呢。
  “没问题，您可小心埃”
  “啧1六老师立马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我还需要小心？
  他最不乐意听的便是这个。
  再度开拍，张远猛地冲了过去。
  此时六爷眼神一滞，他发现张远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三分。
  啪啪啪……
  两人再次插招换式，六老师依旧稳稳接招，一拳拳打出，没有丝毫纰漏。
  可鼻子里喘出的粗气和形成的大量白烟都在说明，他已经接的非常吃力。
  这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卡1
  待到一套打完，王导再次喊停。
  “张远，你在干什么呢？”
  “动作明显没有之前在山下时凌厉。”
  “再用点力1
  “没问题。”张远答道，同时回头看向正在喘气的六老师：“您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1六爷一听这话，立马站起身来，拍了拍胸口。
  也不知是拍重了还是太累，差点没咳出来，生憋回去的。
  真爱面子……张远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摄像组调整完毕，再次开机。
  这回张远可不收着了，脚步凌厉，身法飘逸，不过转瞬之间，便来到了六爷面前。
  “碍…”六老师一惊，心说难道这才是他的全力？
  来不及多想，他赶忙按照套路抬起手臂，连挡两下后，该轮到他出拳。
  可此时他却觉得眼前黑影一闪。
  对方的拳头已经到了！
  速度太快，竟然没有给他回手的空挡。
  啪！
  随着张远拍出了一掌，六爷肩头吃痛，应声倒地。
  张远和其余工作人员赶忙上前。
  “章老师您没事吧？”
  “要不要医护？”
  导演也走上前来，有点懊恼的说到：“是我要求太高了，不该让你们再加快的。”
  六爷面色一青，心里尽是说不出的滋味。
  “章老师应该是高原反应了，毕竟咱们这儿5000多米呢，动作跟不上也正常。”
  此时，张远开口找补了一句。
  “对啊，赶快那氧气瓶给章老师吸一下。”
  六老师心头一动，便知道这是张远在给自己找补呢。
  是高原反应，而不是他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他本就好面，这句话算是给他圆上了面子。
  “而且……”六爷起身，看了眼张远的右手。
  刚才打向自己肩头时，对方使的是拳。
  在发现自己跟不上后赶忙化拳为掌，这才消去了大部分力道。
  若非如此，自己肩头恐怕得多一个碗大的淤青。
  【收到来自六小灵通的感谢，演技+1，猴戏基础+1，戏曲基础+1？
  六爷接过氧气吸了几口，很快神清气爽。
  头脑也愈发清晰。
  完了，是我托大了！
  六爷这才明白，以他的的童子功，凌空翻跟头，倒立跳火圈，这些动作都是小意思，根本不在话下。
  可自己的底子终究是戏曲！
  就像七小福，和普通人打，那真能说一句……
  “我要打十个1
  六老师也是，他的反应和动作速度远不是一般演员能比的，以往拍戏时，他都能轻易占据主导权。
  可若是与真正从小练武的人比，那便不够看了。
  “我见他年轻，演技又不错，本能的以为他擅长文戏，武戏不行，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哪知道他文体两开花，文戏好，武戏更强。”
  六爷若有所思。
  昨天还多亏了人家拉自己一把呢。
  “章老师，晚上一起喝酒吃饭吗？”
  这时，张远又走了过来。
  “好，一起吃，一起聊。”他见状，赶忙笑着起身，态度明显比昨天更热情。
  到了晚上，他与六老师和计老师三人又坐到了一块。
  待到向导拉来新一批的物资，几人就着白酒，用碳炉烧着红烧肉罐头，边吃边喝。
  在这遍地大雪中，倒有一种独立于世的快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两位上了年纪的前辈便吹起了过去。
  张远边听边乐，却看到一队摄像组的人员披着夜色，扛着机器，正在往剧组之外走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