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必了。
她不想再将这两个孩子牵入深渊漩涡之中了。
沈默转身朝房里走去,刚走了两步,手腕却是一紧,她垂下眼帘,便见宗禄的手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论她怎么动也挣脱不开。
“大人,相信我和谢章。”
宗禄站在她身侧,低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诱惑,“外面很热闹,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他不希望大人因瞻前顾后而委屈自己,那日安阳城里的杂耍已是让她开心极了,更何况是今晚的灯会,比安阳城繁华热闹更甚。
沈默挣扎的手臂停了下来,竟是笑了一下,“你们是真不怕麻烦。”
宗禄看着她白皙姣好的侧颜,唇角的宠溺笑意点点荡开,“只要是大人的事,我永远不怕麻烦。”
“谢章这会儿应该到外面了,我们走吧。”
宗禄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将手臂伸在她眼前,掌心微握朝下,面具下的眸含笑的看向她,“公主,搭着奴才的手走。”
沈默抬起芊芊玉指搭在宗禄的手腕上,由他带着朝东篱阁外走去。
“公主——”
幼容刚出声,便被魏肃阻拦,“你在此待着,晚些时候公主便会回来。”
“不行,我就要跟着公主,谁知道你们——”
幼容还未说完的话在接触到魏肃冷厉的眼神时,吓得登时咽了回去,她瑟缩着脖子,呢喃自语,“果然巡监司的没一个好东西!”
魏肃瞪了她一眼,这才跟着宗禄他们离开了淮王府。
其实,沈默听到了幼容的声音,只是今夜外面怕是凶险万分,她怕带着幼容反而会害了她。
淮王府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豪贵硕大,竟是有两匹骏马左右在前,马蹄在地上时不时的踩踏着,发出踢踏的声音,在夜里极为清晰。
杭奕与陈禹各守在马车两侧,而马车后方,竟无一兵一卒。
沈默看了眼前方幽长的街道,街道两边悬挂着灯笼,烛火在月色下摇曳着,在这平静的暗夜中,不知藏着怎样的风云血雨。
她收回视线,轻垂眼眸看着脚下的脚蹬,轻提着裙角走上马车。
马车里燃着炭火,暖意盈盈。
褚桓坐在面朝马车门的位置,见她进来,端了一杯梅子酒放在她座位的小方几上,“大人,喝一杯梅子酒。”
沈默刚一坐下,宗禄也走了进来,坐在她对面,端起小方几上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随即,勾唇一笑,“还是将军府时的味道。”
沈默端起酒盏,指腹在酒盏上摩挲着,心思却在马车外面,终是不能心安。
见她眼底深藏的那一抹忧虑凝重,褚桓眼底的阴翳便如云海浮山般晕开,化成看不见的云雾,消散于瞳孔之中。
他将一碟梅花酥放在她面前,平淡道:“大人,你今晚只需赏灯便好,旁的事有我在,你不必忧心。”
沈默看着眼前的梅花酥,却是没什么胃口,今晚许会因她而死很多人。
马车逐渐驶离淮王府外,沈默将梅子酒一饮而尽,紧握着酒盏的手指蓦然一松。
罢了。
如长孙史所说,既来之,则安之。
第63章 死士
临安城的灯会甚是热闹, 灯火如蜿蜒的长龙盘踞在四面街道上。
马车停在长安街的入口,沈默走下马车,抬眼看着前方人头攒动的热闹繁华, 心底的烦躁消寂逐渐消散。
褚桓与宗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迈着步子步入人流之中。
这是沈默从穿到这个朝代后, 第一次看这个朝代的灯会, 市井充实的气息如清冷拂月般扑面而来。
街道两边, 有猜灯谜的, 她只是看了一眼, 便拾步离开。
于这些闲情雅致, 她提不起兴趣。
前方是一处拱桥, 桥上两侧挂着统一的大红灯笼,两排灯笼倒映在桥下湖面上, 映着那一弯明月,粼粼波光。
沈默走到一小摊前, 看着摊前的各种小玩意,她的手摸到一张狐狸面具, 捏着面具边缘覆在脸上, 转身看向身后的褚桓与宗禄, 唇角轻挑,“像不像朝堂上那些戴着面具的老狐狸?”
身在朝堂, 谁人不戴面具?
就好比她, 无论是在西凉还是北凉,都带着一张无人可视的面具,面具戴久了, 连她自己都忘了原本的模样了。
即使长安街的灯会再热闹, 可她的心境已经不同了。
宗禄淡笑不语, 只是搭在腰间暗扣上的修长骨指微微紧了几分。
褚桓看着狐狸面具下的那一双璀亮潋滟的眸,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倒像是大人在我们面前带了一张面具。”
沈默:……
含沙射影她呢?
沈默转身想将面具放下时,却在小摊身后的远处,有一阵微小的异动。
明亮的刀面闪瞬即逝,在她眼前划过一道乍白的光,只是顷刻间便被潜伏在暗中的人带走。
那里,再无任何异动。
沈默忍不住讥讽冷笑,将面具放在摊位上,转身朝着拱桥上走去,她提着裙角,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拱桥两边的风涌动着,吹的狐裘边角与衣袍猎猎飞舞。
她站在左边的拱桥边缘,双手搭在冰冷的木制护栏上,看着远处矗立在湖水对面的酒楼,三层楼之高,每一层楼外都悬挂着灯笼,巍峨的酒楼倒映在湖面上,在湖面上粼粼波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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