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水波镜像隧道
作者:云上二叔      更新:2024-06-22 21:26      字数:3924
  一天晚上,凉风吹进中学生由拉的卧室。
  睡得正香的由拉被“哗啦啦”的声响弄醒,下雨了?
  夹杂丝丝凉风,窗帘上黑影晃动,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异形生物,有点鬼魅即将登场前的感觉。
  由拉坐起来,分不清这是在哪儿?
  刚才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又好像是亲身经历,又累又饿,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和些微恶心感。
  由拉迷迷糊糊从床上爬下来,拉开窗帘探头望,没有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
  灰蒙蒙的天,让由拉又紧张起来。
  难道不是梦?
  梦里的世界会不会变成真的?
  现在这个由拉是不是另一个时空维度,或者某个平行宇宙的由拉?
  心上像挨了一记冰鞭,心被猫挠了一爪子,全身一阵痉挛,由拉的后背渗出了不少冷汗!
  由拉揉着眼睛,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小书桌上放着妈妈梳妆用的大圆镜,正在“呼呼”地自动翻转。
  镜面不仅发出水波摇晃的声音,还有闪闪发亮的波光和鱼虾欢腾的声响。
  由拉以为是从窗户外吹来的风翻动镜面,没有月光,镜子却莫名闪闪发光,不知反射哪里来的光芒。
  他下了床,光着脚慢慢走近两面翻转的镜子。
  奇怪的是,镜子里没有由拉的影像,只有一池碧蓝的水面。
  咦,这就奇怪了!
  由拉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触动镜面,一圈圈涟漪从指尖荡漾开了。
  镜面闪耀晕红的光芒,像一只勾引人的手,里面出现一扇白色的门,金灿灿的门把手静静地等待着。
  由拉伸出右手,轻轻转动门把,把门打开。
  门外是另一个世界——似乎是刚刚迎来清晨的地球的另一半。
  天空蓝得没有道理,像波斯猫的眼睛,云朵像巨大的,有粉色的,也有淡黄色的,还有青色的。
  平坦碧绿的草地像魔毯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休息,绵延起伏是它轻微的呼吸。
  高大的橡树、榕树如同绿色的大伞点缀在草地上。
  偌大的草地上没有一个人,这种情况在中国是不会发生的。
  由拉的疑心更重了。
  莫非疫情太厉害,所有人都被隔离了?
  还是自己被憋得太厉害,持续十多天的隔离让他的精神出了问题,有了到处开门去看世界的幻觉?
  由拉拍了拍左手,感觉还蛮真实的。
  不远处的草地上停放着一个白色球状的机器,一侧有玻璃门,像个破了洞的鸡蛋,空间不大,只能容纳一个人。
  里面也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
  这么个大家伙也被当成垃圾扔掉,还不扔进分类垃圾箱,主人一定是个大手笔的低素质土豪。
  由拉不知道这是个神马东西,东张西望不见人,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实在无聊,他想回家了。
  等他转过身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出现了——那扇通往回家的门不见了。
  “难道这是收集尖叫声发电的怪物世界?”由拉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
  不会是窜到什么怪物总动员的片场来了吧,现在的高科技,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穿越到某个童话小说或者动漫电影里去。
  环境不熟悉,他不敢向前走,待在原地四处打量。
  明明在睡觉,怎么碰了一下镜面就变成大白天了?
  睡眠时间不够,明天上课又得打瞌睡了。
  他那个讨厌的同桌肯定会用圆规尖戳他的手指头。
  有阵风从头顶掠过,夹杂着轻微的扇动翅膀的声音。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干什么?”又是要命的终极灵魂问题。
  由拉抬起头,这个尖细得古里古怪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活见鬼!
  一只绿毛红嘴鹦鹉正对他说话。
  “你会说人类的语言?”由拉惊奇地说,“还是我变成海力布了?”
  “是啊,多么不幸啊。鹦鹉居然会听说人类的语言,而不是你们人类来听说鹦鹉的语言。”
  “你叫什么名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叫由拉,西安人,我没想来这里。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鹦鹉没有名字。”
  “每个人都有名字,有名字不容易跟别人搞混。”
  “噢,我不需要。我到现在还没遇到其他全身纯绿色的会说人话的鹦鹉。”
  “真的?”
  “真的。我的伙伴们叫我‘牢骚大人’,可我不喜欢这个叫法。”
  “牢骚大人?你的名字叫牢骚大人吗?”由拉笑起来。
  “随便吧。狂妄自大的人类、愚蠢贪婪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你不会再说一遍。”
  “我叫由拉。我很喜欢你,牢骚大人。”
  绿鹦鹉围着由拉绕了三圈,停在他右肩膀上说:“我太累了,一大早就让我来等个人类,我从树林那边飞过来飞过去飞了三个往返。正好休息一下。”
  “你是在等我吗?”
  “不知道,也许是吧。反正你们人类都长得一样。”
  “瞎说,人类长得可不一样。”
  “在我看来,就是一样的,一个脑袋,长条形,四个树枝。”
  “你说的是鬼,不是人类。”
  “随便吧。”
  “我做梦都想飞,太酷了!”
  绿鹦鹉轻蔑地上下打量他:“你不行,你太胖了,长得很不科学。”
  由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跟会飞的动物相比,人类的体型当然不科学:“我是哺乳动物,不是鸟类。”
  “这里的哺乳动物都长翅膀。”绿鹦鹉懒洋洋地说,“没翅膀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由拉不想在动物层面上打转,继续问:“这是美国?”
  “哈哈,美国是什么星球?”
  “地球啊。中国的另一面,我们是晚上,他们就是早晨。”
  “我没去过地球。”
  由拉的心“咚”一下往下沉:“这里不是地球?!”
  “当然不是。这里是阿土阿巴星球。”
  由拉压根不相信:“吹牛能不能有点新意,就因为你会说人话,这里就是阿土阿巴星球了。”
  “信不信由你!”
  “太阳系没有叫阿土阿巴星球的。”
  “太阳系又是什么鬼?”
  “你可真无知。太阳系是银河系里的一个小星系。”
  “哦豁,我也不知道啥是银河系。”
  “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说正经的。”
  “正经的,我也不知道银河系。这里是阿土阿巴星系,我听说过欧若拉星系、艾玛西星云、科马伊星系,还有半人马星系,没听说过银河系,更不知道什么太阳系和地球,取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我也听说过半人马星系。”由拉终于在它胡说的星系里听到个耳熟的了。
  “切!”鹦鹉不理他,在他左肩上停下来。
  “你什么意思?”
  “半人马星系距离阿土阿巴星系数万光年。”
  “啊?!”
  “你别胡说了,好不好?我明天还得上课呢,困死了。快把我送回去!”
  “我不能进行星际旅行,更不能超时空传送。没法送你回去。”
  “我去,说得跟真的一样。”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由拉坚信这是一个梦,他使用各种促使自己醒过来的招数,打耳光,掐大腿,扯脸皮,都没用。
  “好吧,我相信你的话。”由拉狡黠地对鹦鹉说:“你带我去见你们的头?或者找个能送我回去的家伙。”
  “你要见主宰者?”
  “谁?”
  “普利普托。”
  “这个名字听上去像乱吐口水的发音,能不能正经取个好名字。”
  “你最好放尊重点!”
  “好吧,请带我去见那个尊贵的普利普托。”
  “别痴心妄想了,我在这里都多长时间了,连普利普托的毛都没见过,你一穿过来就想见普利普托,以为自己是谁?”
  “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就得把我送回去。”
  “你想多了。我完全可以不理你。”
  由拉软下来,问:“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们休息,休息,然后去人类社区。”
  “人类社区?”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被弄到阿土阿巴星球来的家伙。”
  “好吧,随便。”由拉相信不管感受怎么真实,梦总归是要醒的。他无法想象自己只不过戳了镜子一指头,就跑出了太阳系。
  可是,他似乎一直也没有醒过来。
  他试着在脑子里闪回各种看过的星际穿越大片,想着等他回到地球,也许只过了几秒钟,也许过了几十年,爸爸妈妈早已经不在人间。
  他的同学和小伙伴们也老得不成样子,班里又胖又黑的班花变成了老太婆,完全认不出自己了。
  他不认识地球上的人,地球人也会当他是个老不死的怪物。
  他越想越害怕,更加不愿意相信:“你什么时候休息好啊?我想回家,不想待在这里。”
  “一定是海豚们把你弄到这里来的。”
  “海豚?什么鬼?这里也有大海?”
  “地球上有的这里都有,那里没有的这里也有。”绿鹦鹉扇动翅膀,飞了起来:“我带你去。”
  “这里有人类吗?”
  “当然有,那是种非常可怕而且相当麻烦的生物。”绿鹦鹉停在白色球状的机器上说:“你得驾驶飞行器才能跟上我。”
  “不!”在一个太阳系外的陌生星球上,没有同类,却有会说中国话的饶舌鹦鹉和聪明得蔑视奥数算法的海豚。他才不要待在这种恐怖的地方:“我要回家!我哪儿也不去!”
  绿鹦鹉被他的尖叫搞得非常烦躁,它在半空中翻腾几圈,不停地撞向草地。
  由拉被它的举动吓到了:“你怎么了?要死了吗?”
  “如果让我再听到你的尖叫,再看见你恶心的鼻涕,我真的宁愿死掉!”
  “可是你死不了,对吗?我明白了,你不是有生命的物种,你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绿鹦鹉吐出一口恶心的白色泡沫:“人类真够笨的。这里要人工智能干嘛?”
  “那你是什么东西?是其他生命体?”
  “我是牢骚大人。”绿鹦鹉不打算透露半点信息,岔开话题:“你的鼻涕真够恶心的。”
  时间确实拖得够久了,由拉不说话,发了疯似的在草地上乱跑,要寻找那扇任意门。
  “喂,喂,由拉,你要去哪里?”
  “你滚开!”由拉向空中挥舞着双手驱赶着“牢骚大人”,边驱赶边跑:“我要回家!要么让我回家,要么让我死!”
  “你回不了家,你也死不了!好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由拉不理它,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找到让他来到这里的、有金色把手的白色神奇之门。
  不知跑了多久,由拉累极了,摔倒在草地上。
  他仰面望着天空,蓝得像墨水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一只鸟——饶舌的鹦鹉不见了。
  由拉不敢想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星球上,如果那只鹦鹉说的是真的话,他只是个小孩,无法穿越太空回到地球,甚至也不知道怎么存活下去。
  他宁愿相信这一切只是一场不容易醒过来的噩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