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很高兴。”
  陆少卿的声音传入耳中。
  沈眠微怔。
  陆少卿整理文件，声音平淡：“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很高兴。”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说：“下车吧，带着孩子送送她。”
  沈眠点头，抱着睡着的沈落下车跟在陆少卿身后朝着季清走。
  在距离季清十步之遥停了步子。
  陆少卿侧脸看了她一眼。
  沈眠把孩子递过去：“要不你抱落落过去吧。”
  陆少卿把孩子接过来，单手抱着，单手朝着沈眠伸。
  沈眠目光从陆少卿手掌移到他脸上。
  陆少卿眼神偏冷淡，但声音很温柔：“没事，我妈不会知道你参与了这件事。”
  沈眠喉咙滚动，没动。
  陆少卿说：“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怪你，因为她最开始就是想离婚，只是没下决心而已。”
  沈眠还是没动，手搅在一起，沉默寡言。
  陆少卿看了沈眠一会，再看向远处的季清，没勉强，抱着沈落想朝着季清走。
  沈落在陆少卿怀里揉了揉眼睛，睡醒了。
  看看陆少卿看看沈眠。
  小脑袋转了转，看见远处季清的背影，想起这次是来看奶奶的。
  绽开笑，声音很大：“奶奶！”
  前面坐着轮椅背对三人的季清回过头。
  沈眠下意识朝后退。
  前面挡了个背影。
  高高大大，把她的身影全部遮住了。
  陆少卿侧头看她，声音很低：“信我。”
  信这个东西。
  在沈眠乱七八糟窝窝囊囊的人生里很廉价。
  廉价到沈眠感觉很可悲。
  因为潦草三十余年。
  沈眠没一个人可以信任。
  但从前是有的。
  未婚夫时的陆少卿。
  结婚后的陆少卿。
  现在……
  沈眠抬头看陆少卿，抿抿唇。
  伸手扯住了陆少卿的衣角。
  朋友陆少卿。
  沈眠对陆少卿笑笑。
  陆少卿没说什么。
  转身抱着沈落，随身后跟着个唯唯诺诺的尾巴，走近季清，把孩子递到她怀里。
  季清抱着沈落：“眠眠呢？”
  “和奶奶躲猫猫呢。”
  沈落在季清怀里指陆少卿。
  沈眠从陆少卿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对季清挤出笑：“阿姨。”
  季清微挑眉，浅浅的笑了笑：“你们俩……”
  陆少卿打断：“我以后会承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照顾好沈眠和落落。”
  季清点头，视线落在了陆少卿手里拎着的文件袋。
  对沈眠招招手。
  沈眠走近，把孩子抱起来。
  看俩人像是有话想说。
  抱着孩子朝着远处走远点。
  回头的时候，陈贺跟着。
  沈眠点头：“陈叔好。”
  陈贺：“你好。”
  陈贺说完不说了，皱眉看着远处一坐一站正在说话的俩人。
  沈眠多看了他两眼：“您和阿姨以前就认识吗？”
  沈眠对陈贺的总体印象还行。
  沉默，话不多，脾气却挺好。
  家里也算势大，但却并没有南城权贵家里当家人的毛病。
  早年丧妻，没有再娶，一个儿子，私生活干净。
  把儿子养成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明家庭教育虽然缺失，但整体却是良性的。
  沈眠对他的印象很好。
  可在她的记忆里，陈贺和季清并没有什么交集。
  非要算的话。
  陈贺的妹妹，陈晓和季清算是朋友。
  可这层关系，也实在不是陈贺冒着得罪陆明远，帮衬季清的原因。
  尤其是郊区别墅里那些女孩的裙子。
  陈贺帮季清，不是随便，是很认真。
  陈贺目光始终定格在季清身上，听见沈眠说话，笑了笑，说：“老同学。”
  沈眠怔了瞬。
  陈贺笑笑：“陈家不是坐地户。”
  南城权贵大多是南城的老坐地户。
  像季清和陆家。
  沈眠：“您的意思是？”
  “季清是我们学校的公主，我那会是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乡村穷学生。”陈贺说：“那个年代贫富差距很大，她让她爸资助了学校里不少交不起学费的学生，我就是其中之一，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陈家，我欠她个人情。”
  沈眠多看了他几眼，没再多说什么。
  看向远处。
  接着皱了眉。
  季清……情绪很激动。
  手掌握成拳，似乎在吼。
  但因为停机坪的风大，沈眠什么都听不见。
  只看见陆少卿单膝蹲下，握住季清的手，脸昂起，似乎说了什么。
  季清给了他一巴掌。
  陆少卿偏过脸再回头看向季清。
  季清又给了他一巴掌。
  半响后横起手攥住了文件袋。
  沈眠的心脏悄无声息的揪了起来。
  因为季清的动作看着像是想……撕。
  沈眠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伴随着直升机开近挂起的一阵风。
  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远处的陆少卿朝她看了眼，然后握住了季清想撕文件袋的手。
  风越渐大了。
  沈眠抱着孩子转过身避风。
  再转过来的时候。
  陆少卿已经推着季清转身，面对直升飞机。
  不等沈眠抱着孩子走近去和季清说再见。
  陆少卿已经推着季清上了直升飞机。
  沈眠抱着孩子走近：“我……”
  陆少卿打断：“她谁都不想见了。”
  沈眠没说什么，原地站着看陈贺上飞机，机舱门关上。
  飞机缓缓的驶离了航道，飞上了天空。
  沈眠仰头看了很久，侧脸看陆少卿。
  陆少卿的面色很平静。
  侧脸被午后的阳光照耀的出奇的干净。
  沈眠喉咙滚动。
  想说。
  你是骗人的吧。
  你妈签字的时候绝对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代价是你和她都要从陆家净身出户吧。
  “我妈挺开心的。”陆少卿说。
  沈眠微怔。
  陆少卿侧脸看她，笑笑：“真的，自由了嘛。”
  沈眠点头：“知道了。”
  “上车吧。”
  沈眠抱着孩子坐上车。
  回去的路上看着窗外出神，过了会打起精神：“你妈的产业还能要回来吗？”
  陆少卿手臂撑在车窗那，另外一直手扶着方向盘，像是没听见沈眠说话。
  沈眠在车停下后，解开安全座椅，想把沈落抱下来，看了眼前座依旧沉默的陆少卿，再问一遍：“你妈的产业还能要回来吗？”
  陆少卿回神了。
  回头看了眼熟睡的沈落，再看向沈眠，“不能。”
  沈眠凝眉：“为什么？”
  不该。
  陆少卿在南城那么多年，即便陆家的产业和人脉被陆明远把控着。
  抢走季清产业的陆真。
  却是有很多很多把柄在陆少卿手里。
  而且季清产业是不算在陆家资产里的。
  净身出户不该包括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