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还记得处于天闽主城这个时候的陈盟身上尚且有来自他父亲的保护手段。
  可北明依旧松开了手挡在对方前面。
  这或许是他刻意的，但实际上，也是他出自于本心的举动。
  他不知道对或者错，他只知道他想这么做。
  所以这一关又被度过了，富有色彩的万物归为一片灰色混沌，还是他之前所见到的熟悉的场面。
  他轻声一叹，旋即再次抬起了脚尖，往前踏去。
  这个世界的变化，并不受他影响，他只能在其中随波逐流。
  他只能够接受，但也不会害怕。
  因为那份情终究是不会变。
  北明这样想着，却是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世界破碎，大块大块的镜片裂开洒落。
  灰色不复，沦落黑暗，一片夜幕之中又现希望。
  北明见到了一丝光明。
  光明逐渐放大，充斥了整对眼球。
  接着北明就是愕然发现自己面前立着一块光滑如水的镜面。
  从镜子里可以看见自己的身旁，还有一人站立不动。正是莫天辉，此时此刻，他犹如一尊石像般不动。
  北明恍然醒悟过来，蓦地回首，旋即便瞧见了一张泛有泪光湿痕的俏丽容颜。
  程梦嘴角弯如月牙，眼睛眯得更甚，然而那犹如珍珠般晶莹的泪水却是在不断洒落。
  她哭了。
  她感动地哭了。
  北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程道明和上官婉香瞧在眼里，慈祥的面容在此刻露出些许笑意。
  “你很不错，走完那段路够快的了。”
  “天辉他，还差一点，所以胜负就是定了。”
  “以后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程道明语气平和地道，而上官婉香也是在旁边点头示意。
  显然问心镜令他们认可了北明的存在。
  北明回过神来，倏地送了十分之长的一口气。
  那段路真的很长，长到使北明走了数百步。
  他也体会到了数百个不同的场景。
  那里面有过去，也有未来。
  总之就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叔，在地底里盘根错节起来，连接了无限可能。
  而北明则是经过了它的每一条脉络、每一片绿叶，且可以细细到其中的奥妙之处。
  所以他的心态遭到变化，没有浴火重生那般夸张，但也是百炼成钢。
  总之他对程梦的情感变得更为坚韧了，尽管没有本质上的变化，但终究比之前好受一些。
  他所怀有的感情，已经更偏向于男女之情一些。
  反正他胜了，莫天辉败了。
  虽然仅仅过了十数息，莫天辉就也清醒了过来，但其在瞧见北明此刻清明的模样后，就明白了眼下局势。
  他黯然垂头，眸内再不现往日精光，已然透露出些许萧索、枯败的气息，手掌不自觉地松开，整个人变得颓废下来。
  他同样闯过了问心镜里的路。只是，败就败在没有北明通过的快。
  所以他输了。
  程道明这个做师傅的现在也没给他半点安慰，只是往空处一抚手，气浪席卷。
  紧接着，北明和莫天辉的身子竟是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然后飞向两个不同的房间。
  两具身体都被丢进屋内，旋即大门立即闭合封锁起来，且门把处浮起了玄奥晦涩的光纹。
  “都冷静一下吧。”
  程道明轻叹，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仿佛可以看透这世间浮沉沧桑。
  他扭头瞧向白衣少女，又是无奈轻笑摇头，抬手，在其柔顺的长发上面抚摸一下。
  “别太激动了，你和他未来的路，还很长。”
  “切记别被一些乱花迷惑缭乱了眼睛，坚守初心，就是最重要的。”
  他语重心长地道，接着才起身，牵起上官婉香的手腕，往外径直飞去。
  离开白玉阁楼后，两人便是看见，天空中那一轮明亮澄澈的皓月。
  点点星辰在其周围笼罩，宛若一体，洒落唯美银光，犹如梦幻朦胧的帘纱，看不真切。
  如今已是深夜。
  现在对于程道明来说，本应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景色。
  但他的身形却是停顿下来，且目光放在那轮月亮依依不舍。
  许久，他忽地放声长笑。
  笑的很豪迈，又似带有一丝悲痛。
  就像身上最值钱的宝贝被割舍送到了其最适合待的地方一样。
  总之程道明有些苦涩。
  而作为他的妻子，上官婉香也只能够安慰性地哦拍了拍他的胸口，歪头靠在其肩膀上，一阵叹息。
  她和程道明一样的感受。
  为人父母的，终究会面临这般情况。
  ……
  北明借着一扇小天窗，望着月色，也是不禁舒展开来眉头。
  他终究是成功了。
  今天这一次，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不再怯懦，不再失败，能够并肩和她站在一起，且得到她的芳心与她身边人的认可。
  这无疑是他人生之中最为开心的一件事情。
  所以他有些懒散地瘫倒在了房间里的软床之上。
  他的眼神颇为迷离，抬手看着自己的五指，接着狠狠一握，心中又是不自觉地生出些许感悟。
  随即没过多久，脑海里又是浮现起那张巧笑嫣兮的脸庞。
  这世间的事真是奇妙，一切都是紧密相连的。
  自己因为当初陈盟看着骚包，所以称其为丫头。结果反倒是对方性别真的来了一个变幻，由于先前掩饰手段的高明，导致他根本是毫无预料。
  不过，现在想来，也是能够面对现实了。
  其实自当他踏上那个擂台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想好了。
  他要给程梦幸福，不论男女。
  毕竟，哪个身份，北明曾经都有接触过，且一同经历过。
  经历后的结果就是陈盟、程梦对于他来说都无比重要。
  现在，两者合二为一，仅是会让其在北明的内心地位提高，而不是降落。
  那也就是比自己身家性命还重要的存在。
  所以北明能够接受，尽管不能完全接受，但他坚信，时间可以消磨掉两人彼此之间最后的一层薄膜。
  现在的他就是要为之努力。
  就这般想着，思绪如水波扩散，无边无际、无声无息地泛滥开来，不久后，北明终是生出了一丝倦意。
  实力到达他这种地步还会犯困的确奇怪，可结合他一整天所经历过的事情就能理解了。
  所以北明即刻要睡着。
  然而门外突兀地响起了一道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