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
  轻微的呢喃声，犹如梦中呓语，在耳畔间回荡着。
  北明迷迷糊糊地，眼皮沉重而缓慢地向上抬起。
  入目的，是一张透着几分焦急的小脸。小脸上的嘴唇正在轻轻颤动，不断轻声喊着大哥二字。
  北明不禁开口，声音仍旧虚弱：“小灿？”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此时在身边不应该只有他才对吧。
  突然回想起了什么，目光黯然了下去。
  肖小灿正在帮北明擦身，看见北明醒了，还听到北明的声音，不由脸上一副欣喜若狂的神情。
  他大声叫喊，语气带有几分焦虑：“大哥，你知道二哥是去哪了吗？”
  北明没有回应肖小灿的话，他尝试着坐直了身，忽然腹中传有一阵绞痛。
  “大哥，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要起来！”肖小灿连忙过来想要按住北明。
  腹部的绞痛感，使北明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他挥了挥手打断肖小灿，眉宇间尽是灰败：“小灿，无所谓的。”
  “你还是将现在的情况告诉我吧。”北明轻声叹息道，目光黯然神伤，他柔声问道：“这里是哪儿？”
  周围的环境简洁干净，但却透着一股陌生的感觉，这里并不是北明他们平时住的地方。
  肖小灿一怔，随后摸了摸头，如实相告道：“这里是我在城里租的一间屋子，不知为什么，李宗主给了我一笔钱，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让我带你离开焕剑宗。”他顿了顿，又道：“大哥，为什么你会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受伤和昏迷？李宗主为什么赶我们出来？还有二哥到底去哪了？”
  肖小灿现在满肚子疑惑，他迫切想要从北明那里了解情况。
  北明凝视着他，嘴角掀起一丝笑容，笑容中却是带着数不尽的凄凉与哀伤。
  “丫头他，走了。”
  他勉强控制住不泪目，有些哽咽地道。
  他终究是一个少年，面对朋友的离去，心性也逐渐要把持不住了。
  接下来，北明就对肖小灿如实叙述整件事情。
  “不要怪焕剑宗，这件事，他们没错。”北明说完，便是重新闭上双目，神情上充满痛苦。
  他已经沦为一个废人，已经没有了价值可言，他还成为了城主府的敌人，焕剑宗能够给予他们一笔钱，已经算是念及旧情了。
  肖小灿听完整件事情经过，也是充满惊愕。
  北明平复下心情，表情逐步恢复了平淡，他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张稍显稚嫩的脸庞，忽然开口：“小灿。”
  “怎么了，大哥？需要我帮助什么？”肖小灿扭头过来问道。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不用再照顾我了，去吧，拿着我攒下的钱，去外面一个人过吧。”北明却是苦笑摇头。
  肖小灿眼睛一瞪，不由有些微怒地道：“大哥，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
  虽然他知道想让他这个大哥掏钱有多不容易，更别提掏出全部家当，由此可以看出北明对他的情谊，不过他并不为之所动，
  “你和二哥曾经救过我，我又岂能如今放任你不管？”
  “你是不是嫌弃我肖小灿了？”
  肖小灿越说越激动，言辞愈发激烈，就如一把把冷冽的利刃，令人无法招架。
  北明轻叹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不过他却将粗糙的大手放在肖小灿的头上。
  “小灿，大哥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是个拖累。”北明苦笑连连，眼睛里头露出一股伤感：“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好，如今更是变成废人，我又能做什么呢？”
  肖小灿被北明这番话说的愣住，他不禁喃喃地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事实上，他也明白，废除修为，在法世界里，基本无解。只是他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北明见肖小灿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刚想再度安慰，突然一个想法如闪电般劈过他的脑海，他神情一怔。
  他想起了与陈盟初临野外时偶遇的那个神秘传承。
  那一段黄金字体，至今为止，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某一个积灰的角落静静地待着。
  他回想起了封存在记忆中的一段话。
  “造剑种，首应先悟剑意，后则必入死境，入死地而后生，破原法种，以剑意重铸之方得剑行法种也，法种潜力乃得到大大提升。剑意与剑种相持，其锋当无物可挡也。“
  先悟剑意，后入死地，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北明原本死灰的瞳孔，再次焕发了一丝新的光彩。
  他曾抛弃过它，也曾在它身上学到一个新的修炼方法，然而如今，却要真正地面对他。
  仿佛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般。
  除了那一段话，北明还记得，创造这个方法的人，已经在这条道路的中途死去。
  也就是说，这条道路，风险极大，前途渺茫，至今没有人能够成功。
  或许走到最后会是见到曙光，但路上更多的是无数的荆棘坎坷在阻挡着前进的步伐，一旦失足，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因为这些，北明做出了选择。他选择去尝试。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将自己值钱的东西放在了赌桌上。
  而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便只有一个。
  他的命。
  北明突兀地站起身，b将肖小灿吓了一大跳。
  见北明朝门外走去，肖小灿正欲拉住问个究竟，耳边却听见了一句话。
  “我，找到了救你二哥的办法了。”北明此时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又流露出一丝喜悦。
  肖小灿听了不由一呆，随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陷入狂喜中。
  他无条件地相信北明的话，即使想要治好修为被废之人看似毫无可能。
  他下意识地对北明开口问道：“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一分都不到，如果不成功，那就死吧。”北明忽地露出洁白的牙齿，淡淡一笑。
  肖小灿神情陷入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