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岁月里的一颗蓝宝石，每每拾起，都能感受到它惊心动魄的魅力。可如果是痛苦的回忆，就如同一根刺，硬扎在心口，挥之不去。
  很多人都会选择性的忘记这些，可如果有一个人，缠在你身边，拼命地要你给她讲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还要讲的抑扬顿挫，起伏有致，悬念迭起。
  那，简直就是精神上的酷刑。
  痛，并快乐着？
  不存在的。
  陆石现在就是被扎的心尖儿疼，他快疯了。
  往事一幕幕，如同昨日重现。初次相遇时的惊艳，那些美好、温暖，指尖相触时的温柔，都随着一场变故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心里的痛却是明明白白，胸口象是闷了一块石头，说不明白也讲不清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答案，他想了很久，似是而非，师问语说的那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有些人却是天生的不怕事大，坐在一边的沈彤，此时已经是两眼都在冒星星，托着腮邦子一脸的痴相，“哇，好感人。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嘛……”
  后来？
  陆石苦笑，哪里还有什么后来。
  “就是这个样子了。”他轻叹着，拨开杂草，揪出一条长蛇，随手甩了出去，“后来，就是我成了通辑犯，她做了女强盗。”
  陆石轻轻摇头，有些事，实在是不想再提。现在回想起来，一切还如梦一般，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女强盗！”
  沈彤“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个比喻不错，看起来，你那位师姑娘也是个强势的主儿。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还找不找她，或者，干脆就一走了之，另寻出路。”
  她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陆石再迟钝也听出了言语间嘲讽的意思。可他现在，哪有心思跟她较劲，随口说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她是我的女人，这一点，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姓郭的想害她，没那么容易。老子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得送她离开这儿！”
  “霸气！”沈彤一竖大拇指，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有些男人味，象个汉子！”她用力拍着陆石的肩膀，“你要真是不闻不问了，我都瞧不起你。”
  陆石心说这都是哪跟哪儿，我身上的事情，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看得起。可这话不敢随便乱说，沈彤的性子忽冷忽热，指不定犯什么疯，这些话还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乱讲不得。
  “你是怎么回事？”陆石故意岔开了话题，插嘴道：“光说我了，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儿来，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他对沈彤的身份非常好奇，这姑娘明显不是一般人。看她的身手，和衣着，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高手，又怎么会沦落至此，而且还被部下追杀，这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彤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她对这几天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别看她兴奋地乱扒陆石的八卦，其实，对自己的遭遇，她更是恨的牙根痒痒。
  “那些混蛋，老娘要他们不得好死！”她用力一拍，身边的巨石应声而碎，溅起一阵砂砾，陆石赶忙离这疯女人远了些，生怕被殃及无辜。
  沈彤余怒未消，沉声道：“是我瞎了眼，养了一帮子白眼狼。这群智障，人家多给两个钱，就以为生意划得来，非要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去谋财害命。还真以为，人家会分一杯羹给他们，为了点儿残羹冷炙，多少年的手足情都不顾了，甚至出卖朋友，背叛领地，拿着全部身家去给人家当枪使，还乐在其中。白痴，都是一群白痴！”
  她一口气骂了半个多小时，无非是骂自己那些无知的部下数典忘祖，寡廉鲜耻，把她沈彤卖给了幕后的黑手，然后一个个的就自以为能篡权自立，攫取更多的好处和权力。
  陆石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这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这丫头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又是出了什么事啊！
  “这丫头不相说，是故意相瞒？”陆石不是真笨，只是有些事情不愿去想，见沈彤如此，倒是不想再问。可有件事，还是要打听清楚些，才能放心。
  他试探着问道，“你说的，幕后黑手，是郭奉印？”
  此言一出，沈彤立刻变了脸色，手腕一翻，匕首直接逼在了他的咽喉上，冷着脸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想了又想，自己从未提及此人，陆石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不是她多疑，实在是这次骤逢巨变，让她的心性较以往大变，不敢再轻信他人。
  连多年的老部下，都能背叛，何况是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陆石知道她会错了意，轻轻一笑，平静地解释道：“是你说的梦话，说是要与郭奉印势不两立。”他摊了摊手，“我可没偷听偷看什么，只是当时，要给你配药，就站在你身边，不小心听到的。”
  沈彤脸色古怪，“真的？是梦话？我还说什么了？”她心里暗暗后怕，自己这个坏习惯可真是要命，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乱说其他的东西。
  偷听偷看，这家伙还真敢想，他偷看什么，敢？
  沈彤脸色微微一红，手慢放了下来，脸神却是依旧凌厉，“以后不许听，更不许看，再发生这种事，我剁了你。”
  “好！”
  陆石连忙应下，面对这么个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他应付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把她给点着了。这要是闹起来，那还不得乱上天。
  他现在可是争分夺秒，能少生些事端，那就阿弥陀佛了。更何况，这丫头同郭奉印结了死仇，那就是一个潜在的盟友，两个人绝对有同仇敌忾理由。
  都是苦命人，就别互相伤害了。他是这么想，沈彤跟他想的也差不多。她现在对郭奉印这一个字，可说是恨之入苦，听了陆石的经历后，颇有些找到了战友的豪迈，几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一种期盼。
  沈彤收起匕首，默默地坐回原处，拿着一根草棍儿，在地面上划着圈儿，“喂，你现在的情况，不怎么样啊，不如这样，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情怎么样？”
  合作？
  陆石也有这个意思，沈彤的本事，他昨天也见过了，拋开她那臭脾气，仅从技能和背景来看，这丫头当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两个人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又一样的落魄。既不会担心对方会出卖自己，更不会因为某一方的强势，而产生不公平的现象，不管怎么看，都是天生的盟友。
  有些门道？
  陆石这样想着，轻轻叩着手指，笑道：“这话有意思，我觉得能成，那咱们以后，该做些什么？或者说，想搞死郭奉印，咱们俩以后怎么做？”
  看起来，象是废话，前后反转着说，可沈彤却偏偏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陆石答应地痛快，更没问为什么之类的傻问题。而是真接点出了两人共同的敌人，这明显是在拿出诚意。他们两个人合作的基础，便是跟郭奉印的死仇，那自然一切，都要围绕着姓郭的做文章。
  算你小子识相！
  “孺子可教！”
  她点了点头，轻轻笑着，心里对陆石评价又高了几成，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没傻到底，有些小聪明。
  沈彤用草棍儿在地面上画了几个圈，“呶，咱们把这儿当作血狼要塞，那这里是稷城，这边是弃船镇，那这儿……”
  她用力划了个长条状，“就是黄沙峡谷。”
  陆石一个劲儿地皱眉头，这画得也太难看了，歪歪扭扭，活象是一条条蚯蚓，那几个圈儿，大的大、扁的扁，就象凶兽用爪子涂的，这得是什么样的智商，才能画出这种东西。
  旧时代，据说有一种绘画流派，擅长把眼睛画在鼻子上，脑袋全是三角形，大概是沈彤这种画风？
  陆石直摇头，这地图若是也画成这种印象模糊的东西，那还能打胜仗？只是对沈彤画的位置，他倒是有些注意，虽然歪七斜八的，但几个城镇的相对位置，大体还算准确。
  “现在的问题是，你的师姑娘，要回无尸岭去！”沈彤语出惊人，倒是让陆石吓了一跳，这丫头，真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还没等他发问，就见师语抬手，在黄沙峡和无尸岭间，画了一条笔直的斜线，“三天，这条路，只要三天，就能杀回去。”
  去你个大头鬼！
  陆石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这都是哪跟哪儿，我是傻子还是沈彤是傻子？在地图上拉一条直线，就能回家去？
  荒野上，根本就没有路。是，随便搞辆车，只要能源足够，导航没有偏差的话，完全可以沿着直线回去。可那只是理想状态，事实上，就算是没出事之前，也绝对没有人这样走。
  先不说一路上的补给有问题，安全也没有保障，谁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凶兽出没，若是一路走，一路杀，那要耽误多少事。说不定，走到一半的路，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力竭而死。
  荒原上，不知道埋了多少白骨。前人无数的经验警告着后来着，根本行不通。
  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