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楼玄怒喝一声，一枪崩开一柄长刀，枪杆回扫，重重地抽中一名黑衣人的后脑，“砰砰”地碎裂声中，脑浆子和着鲜血迸射，又是一具尸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又是一个，再来……”
  他呵呵傻笑着，手脚都酸痛不堪，再挪一步都举步维艰，他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第几次挥枪了，到底有多少敌人倒下，数都数不清楚。
  身边的战友陆续阵亡，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他们被黑衣人团团围在一个小山包上，同伴越来越少，与之相反，黑衣人却是越来越多。
  战友们各个受伤，动作越来越迟缓，笨重的斧头、大刀早已弃之不用，全都换上了刺枪、短矛和匕首。这些近战利器固然锋锐，却有着明显的致命缺陷。
  如果不能一击必中敌人要害，就无法造成有效杀伤，不能让对手退出战斗。
  而近身搏命，短兵相接的结果，就是常把自身置于合围的危险境地，一旦被缠住，往往就是被群殴至死，或是被生擒活捉。
  已经不断有战友，因为脱力，在刺中敌人后，却反被敌人杀死，或是跌入预设的陷阱，被黑衣人用套索绞住，拖出了防御圈。
  一旦套索绞住，黑衣人们就会兴奋地打着呼哨，拖着人在山坡上狂奔，直到把人活活拖死。
  “就要死了么……”
  楼玄的胳膊越来痛，手中的长枪也越来越沉，他几乎很难握住枪柄，刚才磕开一柄大刀，已经耗尽了他的全力，他拄着长枪，刚想喘口气，就看到一柄明晃晃的巨斧，兜头盖脸的劈了下来。
  他把眼睛一闭，放弃了抵抗。
  那柄斧头，足有几十斤重，以他现在的状态，连长枪都挥不起来，根本无从抵挡。便是拧身躲避，都难以做到。
  无谓的挣扎毫无意义，那就只能坦然面对死神。
  等了良久，也没等到那必杀的一击，他有些奇怪，慢慢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车轮般的巨斧正架在肩头，两道冷冰冰地目光紧盯着他，低低地吐了两个字：“带走！”
  当陆石他们赶到荒土坡时，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血水和尸体，以及散落在残骸中的货物，一地的狼籍。
  “做的好绝！”
  陆石心里暗气暗憋，脸上更是阴沉的可怕。
  谁干的？
  不用猜，都能想得出来。
  可那又怎样？对方是在挑衅，就是要看他的热闹，他却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那只会被动。他真想带足了人，直接杀进吴家大院里，找李子雄问个明白，算个总账。
  可根本没用。
  李子雄认不认账且不说，便是吴家，也不是那么那招惹的。数十年在弃船镇的经营，吴家根深蒂固，绝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
  真要是一头扎进去了，恐怕连个水花儿都溅不起来。
  梁青两只眼睛都有些发红，两只手紧紧攥了起来，恨得牙都痒痒。
  这趟差事，本来是他去的，只是他临时有事，才请楼玄代劳，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楼玄若是有个意外，让他如何面对公会的同事们。
  他心里越来越纠结，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知道这时候不能鲁莽行事，可不做点什么，他就跟失了魂一样。
  米樱在一旁，早已经泣不成声，平日里的冷漠早就一扫而空。望着满山遍野的尸体，她双膝跪倒，从胸前掏出一枚十字架默默地念着祷词，只是眼神却是越来越锐利起来。
  “别让我知道是谁……”
  她咬着牙，恨恨地低喃道。
  一辆越野车姗姗来迟，车门轻启，两名女助理抬下了一副轮椅，浑身都裹在棕色风衣里的蓉姐病怏怏地歪在轮椅里，一言不发。
  她气色还好，虽然仍是没有多少血色，有些病态，但精气神十足，眼神明亮，昭示着她的身体已无大碍。
  师问语给了个结论，只需再调养数月，蓉姐的身体会比以前还棒。
  听说出了事，她着实不放心，央着师问语和陆石，把她一道带了过来。
  两个人没办法，只得依她。师问语轻叹：“你就是个操心的命，病了也不好好歇着。”
  眼前这种情况，让蓉姐也皱了眉头，她轻轻拈着一柄马刀，摇着头叹道：“荒野上，没有人有这么好的刀。而且看这锋利程度，和刀身淬火的工艺，象是最近刚出炉的新刀，是量身订制的好东西，这绝对是大手笔。”
  话不用明说，几个人心里都有了数。陆石他们，统共也就那几个对头，有仇，还有这种实力的，不用说，也猜得到是谁。
  只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几个人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犯不上啊。
  不合常理。
  难道只是单纯地为了出一口恶气？
  众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种可能。
  他不是那样的人，综观他的所做所为，目的导向性非常强，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所以他才能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若他是一个任性而为的人，哪有他的今时今日？
  想不透，想不透啊？
  想不明白的事情，索性便不再去想。不管众人如何纠结，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已经无法挽回，当下要做的，便是解决问题了。
  怎么办？
  陆石全没了主意，米樱和梁青，只想着怎么杀人泄愤，更是没有半点主意，倒是蓉姐，依旧保持着头脑冷静，她拈着长刀，不急不徐地说道：“这件事，急不得。尸体中既然没发现小楼，那就说明他还活着。既然对方留了小楼一命，那么后续的，他们自然会找咱们。”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咱们还不清楚，但很显然，他们有事情想要我们做，要不然也不会拿了小楼做要胁，大家各安其职，做好份内的事。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就是了。”
  这几句话，说得有理有据，进退有节，让大家都颇为信服。连陆石也不由暗叹，蓉姐不愧是高手，处理起这类事情来，真是得心应手，手到擒来。
  可转身的功夫，蓉姐就扯了他一下，示意他单独跟过去。
  他心里暗自发凉，知道蓉姐有话要说，忙跟了上去。
  “这件事，你怎么看。”蓉姐开门见山，并没有打哑迷，更没避讳其他。
  陆石觉得气氛不对，知道蓉姐一定发现了什么，便直言不讳道：“我认为，这是李子雄瞒着郭奉印做的，怕是为了争口气，或是要给咱们难堪。”
  他理了理思绪，接着说道：“郭奉印现在，正忙着竞选城主的位置，哪有功夫理这些小事情，怕是姓李的自作主张，八成，同吴家有些关系。”
  蓉姐微笑着点头，“说得不错，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我敢笃定，这件事，从头至尾，姓郭的不但知道，而且还一手安排，全程参与。”
  这怎么可能？
  陆石真的有些震惊了，堂堂血狼军团的军团长，居然会亲自做这等龌龊事，这……也太掉价了！
  “姓郭的，何时有关身价。他是天字第一号的不要脸！”蓉姐脸一红，气急败坏地骂道。
  哎，这个，不做讨论。陆石脸色尴尬，从蓉姐嘴里说出这种话，还真是头一回。蓉姐这次受伤后，好象变了一个人，性格温和了许多，以前那种高傲的盛气，少了许多。
  象刚才这种话，以前的她，是绝计不会说的。
  蓉姐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见陆石仍是一头雾水，便耐着性子解释道：“第一，这批血晶对姓郭的来说，虽是九牛一毛，但出这么一批货，他没理由不知情。更不可能放任李子雄任意发货。他必定是知道内情的。才好从中做手脚。”
  陆石频频点头，这话不错，这么一大批货，郭奉印没理由不知情。
  见陆石有些悟了，蓉姐稍稍点了点头，轻笑道，“孺子可教，还不算太笨。”
  这话让陆石有些气结，合着自己在蓉姐眼里，就是傻瓜一个？没等他反驳什么，蓉姐掰着手指头接着说道：“第二么，我刚才看过了，那批刀虽然是新造的，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却都有着明显的共性。”
  “哦？”陆石来了兴趣，他打刚才起，就觉得这些黑衣人的尸体有古怪，仿佛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一个个都面无表情，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蓉姐一句话就解开了他的疑问，“这些人，应该都是复制人，也就是俗称的生化战士。”
  陆石脑子“嗡嗡”直响，觉得整个世界大了许多。
  他是真晕了，复制人？这个在旧时代让人忌讳的名词，在新时代里，通常是炮灰的代名词。大的佣兵团里，都会有一些复制人弃挡敢死队，去做那些最危险的事情。
  他们不是人，是纯粹的杀戮机器。从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被抽离了情感，成为真正的屠夫，收割生命的死神。
  怪不得？
  这么短的时间内，楼玄他们就全军覆没，竟是遭遇了这么一支杀戮机器组成的队伍，那还有不败的道理。
  他已经开始为楼玄的性命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