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灵。
  这是旧时代，一句屁话。
  至少在陆石眼里，说这话的人，脑子里八成是长了什么东西，坏掉了。那时候的人们，也是傻得可爱，居然会把这话奉为真理，圣母心泛滥，对所有生物一视同仁，甚至还要进行大量的保护野生大型野兽的工作。
  新时代里，这话似是真的得到了印证，各种智慧生命，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即使是路边一只不起眼的长耳兔，也可能会转眼间，就亮出锋利的獠牙，把你撕成碎片。
  至于某些根本猜不透看不懂的生灵，更让人无可捉摸。
  阿黛拉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陆石。他曾查阅无数资料，想要搞清楚这一切，结果却是无功而返。就连旧时代文明的海洋中，也从未提及过这种生灵。只有一些不着边际的幻想小说里，才会出现这种逆天的boss级存在。
  可那些东西，就更是屁话。
  蓉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师问语泣不成声，陆石已经没了主意。心乱如麻的时候，这丫头又出来添乱了。
  病急乱投医？
  陆石顾不上同她较真了，一听有办法，心里就有了希望，待听完她的办法后，心里却是有些一筹莫展。
  老办法！
  幻星塔罗？
  这句话再次把希望浇灭，陆石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案，只是他现在，真就没办法实现。
  五阶的傀儡，对他来说仍是太难了。虽然经过大幅修改后，已经降了两阶，可依旧是无从下手。他试过三次，全部以失败告终，总是最后成形时，直接炸炉。
  为此，不但损毁了大量珍贵的材料，就连能量熔炉，也毁了好几个，再来几次实验，他非得破产不可。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时间，师问语能等，蓉姐却等不得，若是不能快速拿出方案，那蓉姐就真完了。
  “唉！”他长叹着气，无力地低下了头，这个办法行不通。
  师问语见他叹气，忙轻声安慰，“没什么了不起？这世道如此，多活一天便是偷生，蓉姐若是就这么去了，也许，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洛流云用捶胸顿足，有些无处使力的感觉，他怒道：“家里那些老混蛋，眼睛里只有钱，我这就回去一趟，说什么，再调一批血晶来应急。”
  师问语却是没出声，雪兰洛家的那些老顽固，怕是洛流云根本说不动，更何况，以蓉姐现在的状况，就算能再调批血晶，也未必还有多大用处。
  陆石心似火焚，却无计可施，识海中，阿黛拉的声音，却有些急了：“你想清楚没有，试一下，还有希望。若是不试，可就真是什么希望都没了。”
  什么希望都没了！
  陆石打了个激灵，有些醒过神来，慌忙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问题不是我有多少把握，而是你现在根本没得选。”阿黛拉毫不客气，直接指出了陆石的软肋，她语气中带着讥讽和嘲笑，“你若是有其他办法，那就当我没说。不过，我再提醒你一句，莫说是这位大美人儿，就是你的小美人儿，我看也捱不了多久。”
  陆石的脸色霎时雪白，他早就看出师问语有些不戏劲，脸色较以往更加苍白，眼中血丝遍布，如雪的肌肤也罩上了一丝青灰色，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衰败的气象。
  就象鲜花，即将枯萎！
  是哪里出了变故？
  血晶？一定是血晶！
  他猛地噎住，想通了其中关窍。那批血晶，本来就是只预订了师问语一个人的量，现在，蓉姐倒下了，两个人都要用，那……
  好毒！
  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一切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不管是之前实验室遇袭，还是广场上的暗杀，对方的目标，就从未离开过师问语。
  蓉姐遇刺，也只是针对师问语计划中的一环。
  他们是想盗走血晶，再通过暗杀的手段，来一个一箭双雕，除掉两个最危险的女人。
  只是不巧的是，陆石提前转移了血晶，这才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还有多长时间！”他不再犹豫，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阿黛拉的声音也有些犹疑，象是在计算着什么，她迟疑地说道：“若按之前的用量，大的能活七天，你那位小美人儿，强不到哪去，或许能撑上十天。”
  十天也好，七天也罢，从雪兰堡赶到这儿，是决计不够。就算一切条件谈妥，等血晶运到，两个女孩儿也就香消玉陨，成为一堆枯骨。
  陆石有些僵了，感觉有一桶冷水，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从头顶直接浇到脚底，整个人冻成了一根冰柱。
  相识以来，两个女人为他做了多少事，他一一记在心中，却没想到，几天后，她们就会先后离去，再无相见之期。
  他不能想象那种日子，一想到两个人的命都握在自己手上，他就平添了几分豪情，肩头上沉甸甸地，他豪气地喊了一声，“咱们走，去实验室！”
  师问语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却被陆石一把，抱在了怀中，他伏在她耳边轻语道：“我知道的，你放心，不管是蓉姐，还是你，我都不会让你们有事。呆在这儿，等我回来，别做傻事。”
  呆在这儿，等我回来。
  犹如旧时代，上战场时丈夫对妻子的嘱托，又似是情人间的低语。然而，这时，在女孩儿心里，却是最甜最美的甘醇，未饮，却已醉了。
  师问语轻轻地拥着他，低语道：“我这儿，你不用担心，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开心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奢侈，我也不求太多。倒是你，不要做傻事。至于你要去做什么，你不说，我也不问，一切自己小心。”
  轻柔低语，最是一低头刹那芳华。陆石的心直往下沉，女孩儿不问他，但两个人的心却贴在了一起。
  他大力地抱了她一下，转身披上风衣出门，再不走，他怕自己会舍不得。
  正事要紧！
  他给自己打着气，若是能成，以后的日子还常着呢？
  披一身风雪，夹两翼惊雷。说得正是此刻的心情，豪情，总在最不经意间，最困难的时候产生，往往令人热血沸腾。
  他离开的时候，浑没注意，女孩儿守在窗前，已经泪流成行。
  两个小时后。
  实验室前，仍旧是瓦砾成堆，废墟般的光景，一辆辆机车来回穿梭，把大堆大堆的泥石装车运走，工地上轰隆隆地响着，各种车辆、机器设备的声音混做一团，嘈杂一片。
  他心里稍稍有些安心，至少实验室这边，没有延误工期，一切还都有些模样。若是这边也乱了，那他就真不知道，该找谁哭去了。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都笑着点头，心里却着实有些乱，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那二十多个培养皿上去了。
  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蓉姐那边一乱，他都没顾得上这边，那些培养皿无人照料，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又要贻误不少时间。
  他现在，缺得就是时间好不好。
  一进了那座“半边楼”，他就发现了不对，里里外外的，竟是围了好多人，吵吵嚷嚷地，也不知道在争执些什么。他眉头一皱，果然是出事了。
  这没人盯着，就是容易出乱子。
  他刚要发火，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正同他撞了个满怀，那人刚要发火，抬头一看见是陆石，不由惊喜道：“陆兄弟，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就麻烦了。”
  楼玄？陆石也是惊讶不已，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也擦破了好几处，脸上还有几处淤青，也不知道是在哪撞的，整个人都狼狈已极。
  他心里一翻，知道没好事儿。忙扯着楼玄退到一边，急道：“出什么事了？”
  楼玄比他还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咱们实验室被人封了！”
  什么？
  五雷轰顶。
  实验室被人封了？谁这么大的胆子？
  陆石不由分说，拉起楼玄，大步流星地朝楼内冲了过去。
  楼玄边走边说，大致介绍着情况，陆石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的怒火狂涌不已。
  原来，今天一早，治安署的卫兵就包围了实验室，硬是将所有科室全部贴上了封条，把所有负责人叫在一起开会。而主持会议的，竟是李子雄。
  他趾高气扬地宣布，自今天起，实验室由他接管。一切生产和实验，必须向他报备，没有他的签字，一瓶原液也不准出炉。
  除了基础设施建设外，其他的全都停了工，而他们手上的全部实验，李子雄都要重新审核，在审核没有结果以前，一切实验都要停工，而且所有人员都要留在实验楼内，等待治安署的审查，三天之内，谁也不准离开。
  楼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做一个小实验，得亏他机警，连面都没露，直接爬上了天花板，顺着通风口逃到角落了，拐了几道弯，闪进安全通道，才逃出来报信。
  他这一身擦伤，就是在通风口里留下的。
  “欺人太甚！”
  陆石心下一沉，李子雄这分明是不给蓉姐留半点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