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长进模样又好，这以后要是建了大功，便是泼天的富贵。”
  邵阳嗤之以鼻：“街上那些人说他模样好，模样就真的好了？咱们王家隔壁的刘家次子，那般歪瓜裂枣，可有些人为了迎合刘家，不也照样把人夸得天花乱坠。”
  “一个武将，在边境风吹日晒的，想来皮肤都粗糙。也得亏那些人说的出口。”
  说着，她的视线突然定住。
  白衣少年跑入凉亭内。
  慕衍已浑身湿透，他本来是准备出门给阿娘上香的，也打算去郊外的镖局走一趟。镖局的人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多。
  他想去那边请他们留意一下，只盼着以后能有外祖一家的消息。
  可这场雨太不及时。
  慕衍浑身都在滴水，有些狼狈。
  可他模样好，虽然不似京城公子哥那般面容白皙，可也和黑不沾边。几缕发丝贴在脖间，甚至因为狼狈，身上多了层可以让人蹂躏的破碎感。
  他后知后觉，这里竟然有人在躲雨。
  又见邵阳挑着眉，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的心莫明发生异样，有些不敢对上邵阳的眼。
  甚至……耳尖有些发烫。他只觉唐突，正要避让。
  邵阳贵气逼人地扫视他一圈。
  她和慕衍想象中的女子不同，甚至言辞大胆。
  邵阳幽幽：“这个人，一定比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慕衍俊。”
  邵阳抬着下巴：“喂，你走近些，让本郡主看仔细点。”
  慕衍微顿：“不知庭中有人，冒犯了姑娘，我这就离开。”
  “这京城里头就没有人敢冒犯我的。我避雨，你也避雨，这其中并没有冲突。”
  邵阳觉得这个人，应该挺弱的。
  “你是今年来科考的学子吧。”
  京城如果有长成这样的人，她早该知道。
  慕衍的长相很温和，没有太多战场厮杀留下来的煞气。邵阳下意识把他当做进京赶考的学子。
  邵阳感觉这个人挺顺眼的。能让她觉着顺眼的人实在太少了。
  故，郡主便不吝啬地想要提点他。
  “成亲了吗？”
  慕衍微微一顿，看向邵阳的眼中多了审视。
  “……没。”
  “那可有婚约？”
  “也没。”
  邵阳：“那你可得小心些。”
  她语气不急不缓：“京城里头可有不少人等着榜上抓婿，若是你学问好些，中榜了，只怕一个没留神，就被那些人抢回去当女婿，直接拜堂成亲入洞房了。见你衣裳布料，算不得精细。要是京城没有人脉，家中没有势力。只有清白不保的份，你手无缚鸡之力，应该难以招架。”
  “你模样还行，应该格外吃香。”
  邵阳以为能把眼前的文弱书生吓一跳。
  她甚至在想，要是对方示示弱，求一求她，她没准还会给点面子，抬抬手去帮忙。
  这人在此处碰见她，可见命是好的。
  婢女跟在邵阳身边伺候很久了，自家郡主什么脾气，她是清楚的。
  从来没对外男说过这么多的话。
  别说外男了，那些想往郡主面前蹭的人，也不见得郡主给他们脸。
  偏偏所有人都疼郡主。郡主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对的。
  前不久丹国使臣打着联姻的旗号前来，一眼就相中了邵阳。
  荣德侯就差直接扛着刀过去了，让他们不要痴心妄想。
  别说荣德侯，便是王邈也黑了脸，直接放话：“女儿自幼被家里人宠着，是吃不起半点苦的。丹国路途遥远。别说家里夫人，就连我也不答应。”
  周凛更是扔下一句：“只要他在位一天，别说是自家邵阳，朝中大臣的女儿朕也不会拿出去当成棋子去联姻。”
  丹国使臣可没有上辈子的那种硬气。哼都不敢哼了。
  毕竟周凛一直看重栽培武将，皇朝兵力雄厚。
  婢女的视线在郡主和慕衍身上游离。她在想公主那番话是不是有深意。
  比如……榜上抓婿的都是郡主？郡主看上眼前这人了？
  要是郡主看上了，那些长辈应该……先是审视调查这公子的身份，然后帮忙。
  别说婢女这样想，慕衍都要这样想了。
  邵阳：“你是哪里人士？”
  肯定不是京城的，不然长这样，她一定知道。
  慕衍神色莫名，忽而一笑，好似所有的春光都能融入他的眼睛：“京城人士。”
  邵阳沉默，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这个人的容貌都可以和她的小璟相媲美了。
  她狐疑地看向眼前人。
  慕衍也不急着走了：“郡主没见过我，但应该听说过我。”
  他不卑不亢，姿态如旧。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郡主，就谄媚，
  邵阳拧眉。她依旧坐着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与生俱来的气场却高的很。
  “本郡主知道了。”
  她知道庄御史有个儿子，常年生病甚少出门。庄家清廉，从不走奢侈之风。听说这几年调理身子好的也差不多了，这次也会参加科考。
  啊，那倒是她多虑了。
  就庄御史恨不得见人就参的架势，谁敢去动他儿子啊。
  慕衍：“没错，我就是方才郡主嘴里的慕衍。”
  邵阳：？？？
  她猛地抬头：“慕衍？”
  “你是慕衍？”
  慕衍：……
  你刚刚不是说你知道了吗。
  邵阳也察觉自己失态。可她这时候到底还小，无忧无虑，不用去应付皇宫的妖魔蛇神，不用去护住母后和皇弟，她不再是时时刻刻紧绷的公主。即便也浑身带刺，可做不到前世的面不改色。
  但慕衍不一样。
  他什么苦都吃过，人生百态，也经历了不少。
  雨这个时候转小了，他该离去了。可不知为何，他没有。
  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处事方式。
  慕衍温声：“郡主可有嫁人？”
  邵阳扯了扯唇瓣：“与你何干？”
  “那就是没了。”
  慕衍：“郡主可有婚配？”
  邵阳眯了眯眼，已经没耐心了，不想理他。
  慕衍：“看来也没有。”
  “科举那日郡主可有准备去给自己抓婿？”
  邵阳冷冷看过去：“本郡主的事，是你可以过问的？”
  “本郡主不过是把你误认成了学子罢了。”
  慕衍：“我不是学子，那……”
  他问：“郡主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