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逦带着裙子叩响房门，就见阮蓓打开门，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笑眼微眯：“谢谢师母！”
  陈思逦没有怎么犹豫，赶紧把礼盒装的洋裙递给她：“快穿上吧啊阮同学，别着凉了！”
  “这……太贵了吧。”她提着礼盒不知所措，低调的包装上印着一串英文，即便是普通家庭的阮蓓也对这个牌子有所了解：“那个……师母，有没有其他衣服呀？”
  陈思逦一挥手：“没事～你先穿上……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的衣服了，而且我觉得嘛……这件裙子应该挺适合你的。”
  “快试试吧！”陈思逦替她锁上门，朝她期待地笑：“等下一定会闪瞎陈启瑜。”
  阮蓓捧着礼盒进了房间，直到她在床上打开繁复包装的丝带，将这条华丽裙子悉数映入眼帘，忍不住捂嘴惊呼时，她才意识到莫恒离去前落下的隐约期待感。
  “这是你的专属。”
  阮蓓提着裙摆走下来之时，偌大辉煌的客厅早已暗淡下来，只客厅中央留着一束用于照明的昏黄光束。
  嬉闹声自屋外传来，伴随着一阵一阵烟花炮竹的响声，夹杂着少年们的欢笑声，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过来。
  她忽然想起陈思逦刚刚的招呼：陈启瑜准备了室外烧烤和烟花，大家都在小花园里面吃喝玩乐呢。
  她有点犹豫，看向华丽丝绸织就的裙摆。碎钻与粉金轻纱在灯光下静静闪耀，流淌着华丽的光影。她想，这样昂贵的面料沾到味道可不好还回去了。看书请到首发站：q iu hu an r.c om
  房间里没有全身镜，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穿上去后是什么样子。只是裙子惊人地贴合她的曲线，仿佛量身定制一般，少一寸显得丰腴，多一寸又显宽松。
  阮蓓踯躅片刻，还是决定回去烘干自己的衣服换上。
  卜一转身，就见楼梯处倚着一道高大身影。
  “莫……莫老师。”她愣愣地叫了一声，忽然有点口干舌燥。
  莫恒看见了……她这副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套进这样一件昂贵到卖了她都买不起的裙子里。可能就像灰姑娘灰扑扑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次亮色，先前合身的裙子不知为何在莫恒的目光里变得好窄好窄，几乎要将她勒得喘不过气。
  莫恒走近，皮鞋声在大理石地砖上一步步收紧，她垂下眼紧盯着眼前方寸之余的地砖，在这样愈发大的脚步声中变成了一只蚂蚁，只想仓促地钻进地缝里。
  漆黑皮鞋连同西裤硬挺的裤脚停在她的视线里。
  “看着我，蓓蓓。”
  话音自头顶落下，在那一瞬间阮蓓充盈起来，又从渺小的她弹回原来的躯壳。
  她的眼睫微微颤动，鼓起勇气一般向上看去。
  中央的吊灯投射下唯一的一道光束打向她。下身粉金色的裙摆蓬松而热烈，腰间轻纱沿着她细窄白皙的腰腹垂落而下，灯光下轻纱朦胧描摹出她动人的腰线。
  蓬软的白纱簇拥在胸前，她戴着细银环绕的项链，项链的尾端分散成长短不一的珠链，一道道垂落而下，最长的尾珠隐匿在白腻丰腴间。
  阮蓓不施粉黛，乌发披散而下，柔顺又飘逸。她站在光束下，周遭漆黑，只有她像夜色弥漫间倔强绽放的金粉牡丹。
  这时她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乌发乌睫乌瞳，比这夜色更深，眼尾在先前的哭泣中略微红肿，为她增添一丝蛊惑人心的脆弱。
  “怎么样？”少女望向男人深邃的目光，漆黑的眼瞳里只站着一个小小的她。
  莫恒的喉结不经意间滚动，声音更哑：“最漂亮。”
  屋外的喧嚣依旧，隐隐有了烟花呼啸的声音。
  “要跳舞吗？”莫恒伸出手。
  “我不会。”
  “我教你。”
  阮蓓看着他宽厚的手掌，默了默，半晌笑起来：“好啊，谢谢莫老师。”
  他搂着阮蓓细窄柔软的腰肢，带领着他的学生一步一步荡起舞步。没有任何歌曲相伴，他们就着昏黄的灯光飞扬。
  屋外夜幕间，一束接一束的花火直冲云霄，在深蓝的夜幕中璀璨夺目地绽放而出。恰是年少好光景，意气风发时。
  “高考加油！！”
  “加油！！！”
  “毕业快乐！”
  “XXX我喜欢你！！”
  “什么啊！！！”
  年轻的孩子们抱团欢笑，笑中有泪，欢乐与迷惘永远是青春的底色。
  陈思逦站在廊下笑着看着这群疯狂的孩子，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就被热情的同学拉去一起放烟花。
  不知何时她才摆脱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回到廊下口干舌燥地喝果汁。
  莫恒站在她的身旁：“你也别太疯了，肚子还怀着呢。”
  “咦，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左右张望着，忽然想起：“阮蓓呢？她来了没啊？我还想看看她穿上裙子是什么样子呢！”
  “……她嫌贵，换回去了，刚好衣服已经烘干。”
  “啊？太可惜了吧！……不行不行，我想看啊……”
  莫恒仰头看着接连不断的烟火，难得眉目舒展，他低声道：“以后有机会。”
  “什么？”
  他勾唇一笑：“没什么。”
  毕业季转眼即至，夏季恼人的蝉鸣再度响彻整个世界。随着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响起，一年一度的高考落下帷幕。通学路车水马龙，到处挤满等待孩子的家长以及解放了的高考生。
  碧绿的树影婆娑，每个人脸上洋溢着轻松和自由。
  考场内，阮蓓正慢慢收拾着考试器具，信步走出考场。
  虽说她已经获得保送资格，但她并不想放弃感受高考的机会。
  迎着川流的人潮，身侧栏杆外是各种飘扬的纸屑，参杂着尖叫和欢呼。在人群交错的走廊，莫恒伫立在尽头。
  她扬起笑脸，朝着他挥挥手，转身下楼。
  再见，莫老师。
  再见，莫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