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者:黑田萌      更新:2024-04-07 18:02      字数:5957
  实乃冲上前去,自他身后一把将他抱住,牢牢地、死命地紧抓不放。
  在抱住他的那一瞬,忧急的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哑着声线,她将脸紧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平之有点错愕,说来真让人哭笑不得,这居然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的抱住他。
  他视线往自己胸口一瞥,看见她的十只手指头紧紧地扣在他胸口,而且还隐约颤抖着。
  他突然板起脸孔转身就走,一定吓坏了她吧?想到这里,他既懊恼又懊悔。
  他内心充满着矛盾及挣扎,他气她一声不吭的离开,又不舍她如此的忧急受怕。
  她不是个爱玩的、喜欢刺激或冒险的女孩,想必刚才所发牛的事情也是她所不愿见到或遇上的。
  那些热情的义大利男子想带她走的时候,她心里非常害怕吧?在那当下,她有没有想到他?是不是迫切的期待他的出现?或是后悔自己只身离开?
  “你不要生我的气”她的声线软软的,语带哀求。
  他胸口的怒气消褪了,只剩下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今天是他们蜜月的第一天,他多么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的不愉快。但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是她造成的?还是他?
  这是一段他无论如何都要维持、都想保护的婚姻,跟十年前那段婚姻不同
  当时他之所以那么坚持的跟前妻结婚,是因为他年轻气盛,还有着一种未竟的叛逆。当家里反对他们的交往时,他采取激烈的手段反叛抵抗,于是他草率的决定了那段婚姻,当然最后也草草结束。
  但十年后的这段婚姻不一样,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是真心认为实乃是可以跟他共度一生的女人,而向她求婚的。
  没有长辈的压力,更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纯粹只因为爱她,想一辈子守护着她。
  维持一段婚姻并不容易,需要智慧、需要耐心、需要爱、需要包容,也需要方法。
  忖着,他对于刚才忍不住对她发脾气的事感到懊悔。
  他想扳开她的手,转身拥抱她,但当他的手一触碰到她的手指头,她像是误会他要拨开她似的哭出声音来。
  “不要!”她死命的扣着十指,失控地哭叫。
  他还是不能原谅她吗?他真的是如此的生气吗?天啊!她愿意做任何事,只要他消消气。
  “实乃”
  “不能原谅我吗?”她紧紧地抱着他“我知道错了,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不要生气”
  “实乃”他慢慢地、温柔地扳开她紧扣的十指,转向了她。
  她已哭得跟泪人儿一样,既可怜又委屈。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担心”她语带哽咽。
  他静静凝睇着她,脸上的线条足深沉而温柔的。
  是的,那是件非常愚蠢的事,而她不像个愚蠢的女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原因吧?她害怕跟他共处一室。
  在外面,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自在,但一到了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她总显得紧张又不安,是单纯的害羞?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此时,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因为眼前的她那惹人怜惜、教人不舍的模样,已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绪。
  这一际,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拥抱她,紧紧的拥抱她。
  忖着,他伸出双手,猛地将她拥入怀中。
  当他突然的将她深拥入怀,实乃怔住了。她木木的偎在他怀里,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他不是在生她的气吗?他不是不让她抱着他吗?怎么他原谅她了吗?还是她心里好慌,眼泪不听使唤,一颗一颗的落下。
  “你你不生气了吗?”她嗫嗫地问。
  “不,当然不”他轻吻了她的发“我气极了、气坏了、气疯了。”
  “平之”
  “我气你让我这么担心。”他声音低哑却充满了浓烈的爱意“气你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平之”听见他明明是诘责,却又万分深情的话,她感觉安心许多。
  她想,他虽然气她,但应该没气到无法原谅她。
  她抬起泪湿的眼帘,幽幽地望着他。“对不起,下次”
  “没有下次。”他沉声打断了她“不准再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
  迎上他炽热的眸子,她心头一悸。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不管你要去哪里,都要让我知道你的去处,让我知道你会回来。”
  她眼底闪烁着泪光,唇角微微上扬“我当然会回来,我唔”话未说完,他忽地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了她。
  她惊羞地瞪大了眼睛。
  他温暖又柔软的唇片热情又强势的压在她唇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突然又这么用力的吻她。
  她心跳加速、耳根发烫,整个人僵住不动。
  他下巴微微冒出的胡根刺刺的扎着她,有一种奇异的、说不出的感觉。
  在这无人的小巷里,他的吻比平常火热上一千倍。她感到羞赧不安,下意识的想挣开他,但当她刚试着想挣脱他,便被他更紧更牢的箍住。
  她在他有力的臂弯中,渐渐的失去了气力。她的脑袋像是缺氧般,整个人昏昏沉沉。
  她感觉到全身发烫,也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呐喊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惶惑不安中又带着温暖甜蜜的感觉。
  在他强劲有力的温暖臂弯中,她仿彿快融化了般。她瘫软在他怀里,无力又柔弱的依附着他的身躯。
  一种酥麻的感觉席卷了她,将她卷进深不见底的漩涡里。不自觉地,她伸出手紧抓着他,像是一放手就会跌落到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去。
  她快不能呼吸,却莫名贪恋着这种从未拥有过的甜蜜
  突然,他离开了她的唇,猛地将她拉开
  像是从云端上跌落般,她回过了神,困惑地望着一脸凝重又严肃的他。
  他的表情有些许的懊恼,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去吧!”他说道。
  “回去?”她一怔,惊疑地问:“你是说回东京?”
  他还在生气吗?他不想继续这趟旅行吗?
  “回旅馆。”他眉头微纠“你不累,我可累了。”说罢,他转身就走。
  实乃愣了一下,马上跟了上去。
  她迟疑又娇羞的拉住了他的手,主动地。他微怔,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突然,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点点,只是他们都还不曾察觉
  ******
  “晚安。”
  “晚安。”
  一躺下,平之马上侧过身子背对着她。
  她一怔,内心感到莫名的不安及忧虑。照理说,他背着她而睡,而不是面对她,或是自她身后抱住她,应该会教她松了一口气才是,怎么她却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看着他宽宽的、厚实的背,还有那给人一种安全感的肩膀,她有点恍神了。
  她到底在怕什么?她明明知道他跟其他男人不同,更知道他不是当年吓坏了她的变态暴露狂,为什么她还是
  他背着她是因为他还在生气吗?虽然他嘴上说没有,但他所表现出来的却完全不是那样。
  罢才在巷子里相拥而吻时,他为什么突然推开她?为什么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却背对着她?老天,这是温柔的他表达愤怒及不满的方式吗?
  他不骂她、不怪她,却用这种冷落她的方法惩罚她?
  要不就骂我,要不就抱我吧!她在心里想着。
  旅馆因为位于幽静的巷子里,一到夜里就特别的安静,静到让人难以成眠。
  她望着他的背发怔,看着看着:心情越来越沉重。
  “平之”她怯怯地道。
  “嗯?”听见她的声音,他淡淡地回应着。
  他今天不想面对她,甚至是不想靠近她。今晚,他很想很想拥抱她,但是却不想看见她为难的样子,更不希望她再找任何借口拒绝他。
  懊死!他们是夫妻吗?新婚燕尔的夫妻就算没有夜夜春宵,也应当是温馨缠绵,而他们却是如此的
  “你睡了吗?”感觉到他的回应有点冷淡,实乃内心忐忑。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说。
  “ㄜ”她试着想话题,就怕气氛越来越冷、越来越僵“你你今天晚上好厉害喔!”
  “厉害?”他微顿“你是说把那四个义大利男人赶走?”
  “不是,是你的义大利话好流利。”她用一种近乎崇拜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会说义大利话,你在机场还有我们出去时都说英语。”
  “那是为了自保。”他依然背着她,声线平平地,没有太多的情绪。
  她一怔“自保?”
  “在陌生的国家或别人面前假装不懂他们的语言,有时能知道更多秘密。”他说“这是几年的商场打滚所累积下来的经验。”
  “你的意思是说,当别人以为你听不懂他们的话时,就容易泄露底牌?”她好奇“是这个意思吗?”
  “嗯。”看他还是背对着自己,身体始终动都不动一下,甚至跟她说话时的语气也是那种爱讲不讲的调调,实乃微微皱起了眉。
  她是错了,但她已经非常诚心的向他道歉,他就不能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的是很佩服他,真想不到他居然能说那么流利的义大利话,搞不好他还能讲什么法文、德文之类的呢!
  “你学过义大利话吗?”他不跟她说话,那她就拚命找话跟他聊,她就不信他真的连转头看她一眼都不肯。
  “读大学时,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留学生,我的室友刚好是个义大利人。”
  “然后你就学会了?”她惊讶不已“你好厉害!”
  听见她不断用一种崇拜的口气夸赞着自己,平之莫名的觉得焦躁起来。
  被一个自己喜欢且已经是妻子的女人当偶像般崇拜,理应是件愉悦且得意的事,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当妻子说“老公,你好厉害”时,他最想做的事足抱住她、亲吻她,如果体力、时间都许可的话,也许还可以缠绵一下。
  但是,他们的状况并不是这样。
  此刻,他比较希望的是她就这样安静的、乖乖的睡觉,然后他们各睡各的、各梦各的,接着一觉到天亮。
  平时总要他先开口,她才会有所回应,怎么今天晚上她却拚命的跟他说话?
  “睡吧!”他声线一沉。
  听出他声音中带着懊恼,实乃心头一紧。惨了!他果然是非常生气。
  “不不能再聊聊吗?”她试探地问。
  “明天再聊吧!”他说。
  “可是”她越来越觉得不安,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的背一直给她一种安心的、可以依靠的感觉,但此刻,她却感受到一种决绝的拒绝。
  不知是哪条筋不对,也或许是心存愧疚,抑或是情不自禁她怯怯地、迟疑地伸出了手,轻轻的碰触了他的背。
  当她的手指轻触他的背,平之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撞了一下似的。他内心浪潮澎湃,全身的血液也在瞬间四处奔窜。
  懊死!她今天晚上是怎么了?为什么挑在他努力想克制自己欲望的时候,如此主动的碰触他?
  他感觉得出来她的碰触是娇怯而迟疑,不具一点侵略性及攻击性的,但这样的碰触反倒教人难以招架,意乱情迷。
  如果他现在马上转过身去抱住她、亲吻她,然后渴望她,她会怎样?是娇羞畏怯却试着接受他?还是像之前那样拒绝他?
  可恶,她这简直是在考验他。
  要是他定力再差一点,一定会干脆将她扑倒,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攻占她。
  不过他定力还算不错,尤其是在她一次又一次刻意逃避之后,他更意志坚定。
  “让我睡吧!”他断然地说。
  闻言,实乃一震,倏地将手抽回。
  对于他的冷淡,她难过、沮丧,也有一点点的生气。转过身,她闭上了嘴巴。
  睡就睡,有什么了不起?她在心里嘀咕着,小气鬼,干嘛生那么久的气?我已经说对不起了还想怎样?难道要我跪下来磕头认错吗?讨厌,小气八拉可恶,居然不理人家唔也许真的累了,她边嘀咕着,边慢慢进入了梦乡
  ******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从义大利的北部一路玩到了南部,但气氛却有点怪。
  他们是新婚夫妻,不是结婚多年而相敬如宾的夫妇,更不是婚姻触礁,相敬如冰的怨偶,但他们的情况好像比这两种夫妇好不到哪里去。
  白天一起出游时,平之当然会牵着她,也会像平常那样体贴她、照顾她;但晚上,他却总是背着她睡觉。
  照理说,他背着她睡觉,不碰她、不亲她,应该会让她比较安心,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每晚看着他的背,她的心都好乱、好慌。她总是想伸手去碰触他,甚至主动地抱住他,但她又怕他冷淡的拒绝她,就像那天晚上那样
  他们明明是新婚夫妻,为什么却老天,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婚姻真的会出问题。
  糟!她会不会创下史上最短婚姻的新记录?
  她该怎么做?她该如何打破他俩之间的僵局?她该如何维持这段感情及婚姻?
  眼看着后天早上就要收拾行囊回日本,而他们的关系却像是急冻过后难以解冻的鱼
  不行,她不能放任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她得有所作为。
  但她该做什么呢?谁能教教她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部美!对,就是部美!现在唯一能教她怎么挽救婚姻的,就只有部美了。
  趁着平之在浴室里洗澡,她离开房间,到柜台打了越洋电话
  “喂?”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部美“虚弱”的声音“小姐,你为什么老爱在大清早打电话来吵我?”
  “部美,我需要你的帮忙。”话不多说,实乃直接切入正题。
  “ㄟ?”听她语气严肃又认真,部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发生什么事了?”
  “我跟平之快完了!”她说。
  “什么?”部美一惊“这么快?天啊!比我预测的还快耶!”
  “预测?”她一怔。
  可恶!这个部美身为多年的死党,没祝福她就算了,居然还预测她跟平之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喂,你是哪门子的朋友?”她没好气地道。
  “小姐,你告诉我,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不肯跟他嘿咻?”部美直言问道。
  她一顿“”“你们之间连一点进展都没有吗?”部美问。
  她想了想“应该是没有”
  不知道那天晚上那个热情缠绵的深吻算不算有进展?
  “那么是恶化了?”部美一笑。
  “你别幸灾乐祸,我”气归气,但部美说得一点都没错,她跟平之的关系确实是“恶化”了。
  “现在是什么情形?”虽然相隔遥远,但部美听得出实乃声音里的无助及彷徨。
  废话不多说,她还是赶紧问明详情。
  “他”虽然她们说的是日语,不怕被别人听见,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他不碰我了。”
  电话那头,部美ㄟ地惊呼一声“什么?”
  “他每天晚上都背着我睡,我觉得他好像”说着,她忧虑难过到好想掉眼泪。
  姐妹滔一场,部美听得出她在电话那头已经快哭了。
  “实乃,你先别慌”部美安慰着她“还没糟到无法挽救的情况。”
  “可是”
  “你不想失去他吧?”部美打断了她。
  “嗯。”她毫不犹豫。
  “那就牢牢的抓住他。”部美说。
  她微怔“牢牢的抓住他?”
  “他不碰你,你就碰他啊!”“”碰他?她有啊!可是那天晚上她碰他的背时,他冷冷的说了一句“让我睡吧”耶!
  “他背着你,你就想办法把他扳过来。”
  “不行。”她好为难“我没那么大的力气。”
  “喔,我的天啊!”部美哀号一声“不是叫你真的把他扳过来啦!我的意思是勾引他、引诱他,让他情难自禁的转向你。”
  “啊?”勾引?引诱?部美的意思是
  “厚!”部美几乎快被她的迟钝给气到七窍冒烟“你啊,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洗完澡后,你就穿着睡衣出来,上床之后用身体贴住他的背,抱住他。”
  实乃顿了顿“然然后呢?”
  “然后他就会转过身来扑向你了。”部美说。
  “如果他没有转过身来呢?”
  “那你就等着离婚吧!”
  “什”离婚?她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照我的话去做,一定有效的。”部美信心满满。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部美轻啐一声,仿彿在抗议实乃对她的怀疑。
  “好吧!那那我回房间了。”
  “唔慢着!”部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记得把胸罩脱了,就这样,祝你成功。”说罢,她挂断了电话。
  “喂?喂?部美?”实乃简直不敢相信部美就这么挂了电话。
  把胸罩脱了?她刚才是这样说的没错吧?骤地,她的脸颊一阵发烫,只因她脑海中已有了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