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番外 皇后日记(二)
作者:菩丫      更新:2022-01-10 04:25      字数:4212
  皇帝危安歌是这样的。
  只见他对卓义歉然道:“怪朕一时兴起,倒失礼了。胡福,你伺候卓爵爷一家用茶。”
  胡福忙恭敬应了,立刻亲自上前引领服侍。胡福是伺候危安歌大太监,如此恩典卓义等人自然连称不敢。
  卓婉正自欢喜,却听危安歌又道:“卿家且在此稍事休息片刻,朕去去就回。来人,摆驾尚衣局。”
  这下卓婉惊得差点控制不住表情:“皇上您要去尚衣局?!”
  卓义等也很吃惊,还是尹夫人反应快,她一把压下失态的女儿,恭敬道:“皇后娘娘事必躬亲,真是贤德勤勉,堪为世人表率。”
  卓婉也缓过神来,脱口而出:“我也想一起去!”
  尹夫人听了又是一头汗,这丫头若是真进了宫,只怕一天都混不下去。皇后行事如此出格,皇上不仅不以为意还全身配合说明什么啊?说明帝后的关系非比寻常。你这会儿强凑什么热闹,就算要插一脚也该徐徐图之呀。
  可她这次没压住女儿,卓婉已经又娇笑道:“皇上,婉儿可许多年没进宫啦,好想四处瞧瞧!还记得那会儿咱们总在微云湖捉鱼玩儿。”
  危安歌像是有些意外,好在这时卓景也站出来笑道:“请皇上准许微臣也一道前往,一别多年,臣对宫中景致也是颇为怀念。”
  听了这话危安歌才略略一笑:“也好,那就同去吧。”
  尚衣局离清凉殿并不远,不多时几人便到了。皇帝亲临尚衣局吓得宫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又要赶着去回禀皇后,却被危安歌按下了。他此刻满心好奇,什么事情能让荀谖临近暮晚亲自跑一趟呢?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桃叶刚巧从尚衣局回宫,说荀谖交代要做的衣服好了,只是还需整烫过,所以明日便可送过来试衣。可荀谖按捺不住兴奋,自己跑了过来。
  所以危安歌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荀谖刚换好了衣服正坐在软塌边上穿鞋。她向来不习惯别人伺候穿鞋的,所以那会儿桃叶正弯腰立在一边专注地看着,而荀谖却正俯着身提鞋。
  美人容颜未现,先冲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纤柔白细的小脚。
  只一眼,就卓景傻在了原地。这就是皇后吗?她竟赤着脚!正踩入一只样式奇特的红色锦缎细跟鞋。
  这玉足在红鞋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雪腴霜腻,娇媚似烟笼芍药又楚楚如出水红菱,看得人喉头发干,更哪堪再往上一截浑圆脂白的小腿,触目惊心。
  可仍未结束,也不知她穿得是一件什么的衣服,柔软垂顺的衣料贴合出浮凸有致的身材,她全身上下其实包裹得都很严实,独腿边一道裁开直上,隐现着令人无限遐思的袅娜春光。
  此情此景姸媚入骨,可这女子仪态举止却偏偏极为静雅,提鞋的万种风情都化在赏心悦目里,撩得人心痒却又不敢亵渎。
  危安歌也傻了,正常男人这会儿的反应都差不多。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回宫就受到这种香艳的刺激,偏荀谖正穿好了鞋抬头,撞见他的目光便粲然一笑,直得他魂荡心驰、情动神摇。
  梅枝这会儿放心了,看看!还是自家皇后厉害,这衣服好好看,深藏不漏地勾人,比那个什么郡主段位高多了。
  依着制,卓景、卓婉见到皇后应该行大礼。可傻着的卓景这会儿已经痴了,荀谖自然不是对他笑,但效果是一样的,见此美人才知世上果有一笑倾城。
  还是荀谖先起身了。她平日并不同危安歌行礼,但瞧见来人不只皇帝,想想当着人还是要给皇帝几分面子,当下含笑屈膝,一本正经地唤了句皇上安好,可双膝微弯又现一片春色。
  荀谖的艳色和卓景的失态让危安歌腹内、心头皆烧着无名的火,他一把将人捞起来,就势将她掩进宽大的龙袍,实在恼恨自己一时兴起带外人进宫。
  还是胡福有眼力劲儿,见状立刻跪地高声向皇后娘娘问安,卓景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同又惊又妒的卓婉跪下行礼。
  荀谖想叫人平身,可危安歌身材太高,又将她拢得像个粽子,搞得她唯有踮着脚尖维持皇后的仪态,好容易露出头来笑道:“两位快免礼。”可落地时尖尖的鞋跟又绊着危安歌的袍子,“哎哟”一声差点绊倒,好在危安歌抱着她,不然摔倒在地真就太过失仪。
  在皇后尴尬地笑容中,卓家兄妹起身各自垂首。
  卓景是不敢再看,卓婉却是非常丧气。荀谖同她脑海中刻板的样子太过不同,她竟如此明丽生动,还很勾人。哼,真是轻浮!她十分不屑,这哪一点像皇后该有的仪容?
  桃叶只看得低头忍笑,而梅枝则三言两语向荀谖汇报完情况。荀谖听忙道:“是我……本宫失礼了,卓爵爷少候片刻,我即刻更衣回宫。”
  “退下。”一直沉着脸的危安歌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众人连忙遵旨告退,荀谖这才从危安歌怀里挣脱出来。她见男人貌似压着火,也知道自己方才不甚妥当,便先发置人地埋怨道:“可怪不得我,你也不知道叫人先通传一声啊。”
  危安歌不说话,径直将荀谖打横抱起放回软榻上坐好,又蹲下捉了她的脚踝查看,冷声道:“伤着没?这穿得什么鞋!”
  荀谖当然没伤着,可见危安歌少有的火气,便就势拿脚尖点着危安歌的胸口软声问他:“皇上今天怎么啦?”
  俏白的一只小脚,若无其事地点在龙袍上,将那若有似无的火又撩高了几分。危安歌一口咬在那脚面上,恨恨地又舍不得下力气。荀谖忽觉全身酥麻,差点没坐稳,她连忙低叫:“别闹,外面这么多人呢。”
  “你也知道有人!”危安歌的手上探而去,顺势起身将她压在榻上,气息已然烫人,“自己说该当何罪?”
  荀谖本想说我要有罪也是“欲加之罪”,可她人这会儿都给揉软了,唯有服软地告饶:“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饶了这件衣服吧!我可是要送人的。”
  “送人?”危安歌疑惑地停了手,“这究竟是何种服饰?送人成何体统!”
  荀谖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男人真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着不成体统,手在做什么?她推开危安歌道:“哎呀!这是我们那里的衣服啦,很正经好吗!你忘了我姐姐要成婚了么?”
  危安歌这才想起来。是听她说过,姐姐栗珞即将大婚,本想让她做伴娘的。
  荀谖起身让押着危安歌的肩让他在塌边坐好,自己却下地转了几圈,笑道:“好不好看?这叫旗袍,我阿嫲有一件压箱底的宝贝,却让我姐意外穿坏了。那是失传的手艺,她一直都耿耿于怀,谁知道这绣工尚衣局竟有,我便让人做了一件送她做贺礼。”
  危安歌看着荀谖,正红的旗袍以正红的丝线隐纹出百蝶穿花的纹样,衬着她白腻的肌肤、玲珑的身姿,耀目地美。怎么会不好看呢?
  送给姐姐的服饰,她却着急地跑来试衣,危安歌若有所思地握了荀谖的手将她拽到身前:“想家了?”
  “也不是。”荀谖微微摇头。她知道危安歌能带她穿越时空,可对于平凡人来说穿越之痛刻骨蚀心。危安歌舍不得她一再受苦,都是拿了她的痛感替她受着。可他也痛啊,她也舍不得。
  危安歌将她拉到膝上抱着,低声道:“傻,男人吃点痛又能如何?你姐姐与你交好,我们自当去恭贺她的喜事。”
  荀谖却搂了他的脖子笑道:“不必啦,你这个妹夫又见不得人。让零儿替我送这份礼便好。”她来了宸元并没有向家人交代实情,这样的事情太难让人相信,倒不如让零儿替她继续栗璃的生活。而她,悄悄地看着家人们幸福着就好。
  堂堂帝王被定义为“见不得人”,危安歌唯有将郁懑发泄在荀谖领口繁复的盘扣上。“快点更衣。”他笨拙地解开两颗,风光呼之欲出,又让他看见了什么!
  好在皇帝终究是皇帝,危安歌用力吸了口气站了起来,烦恼地传召桃叶。再待下去他就不是要吃饭而是要吃人了,真是吃饱撑的没事干才会想请人进宫饮宴。
  所以,这顿皇宫里的晚宴倒有一半人吃得心不在焉。
  卓景自见荀谖便如同失了三魂六魄。彼时荀谖已经换上了皇后娘娘的常服,初见的她媚人入骨,眼前的她端丽动人。卓景只觉得心中纷乱,根本不敢正视荀谖,可又忍不住一看再看。偶然撞上皇帝的目光,又惊得背后冷汗。
  没人有想到,一次意外的相见竟让卓景的人生截然不同,他之后悔婚于中书府,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危安歌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卓景性子沉稳,情绪也掩饰得不错,行止亦未曾再失礼,可他偏偏清楚地知道卓景脑中所想。
  危安歌也忍不住去看自己的皇后,这会儿她温文闲雅地与宾客攀谈,举手投足无一不赏心悦目,越看越舍不得让别人看。再想到那撞入眼帘的纤柔小脚,他就恨不得立即送客。
  皇上没注意自己几次皱眉,倒让其卓义夫妇心中忐忑,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令天子不快。
  这样一来,倒是卓婉同荀谖聊得最多。只听卓婉笑道:“皇后娘娘比我年长数月,我自小唤皇上哥哥,如今可否唤您一句姐姐?”
  这话问得娇憨亲近,荀谖自然只能点头。
  卓婉便开心道:“那以后我可要常常进宫找姐姐玩啦!姐姐可别烦我才是。”
  一口一个姐姐。如今除了荀谖的姐妹,能唤她姐姐的便是后妃。荀谖目光微闪,含笑瞟了一眼危安歌,却见他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荀谖暗自翻了个白眼,她不知道危安歌正在考虑文官转武职——让刚新任探花荀葛顶替卓景出任禁军督守一职。
  皇帝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可他的小气却没法让他对任何肖想荀谖的男人释怀。卓景领禁军护卫皇宫,就算难得见到皇后也不行。
  荀葛不错,危安歌琢磨,虽然是个文探花,武功其实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皇后的兄弟。
  所以卓景刚刚当上禁军督守不久就被提升为皇都司尉,其他人都以为皇上对庆义伯青眼有加,皇恩浩荡。唯有卓景自己知道为什么,他对着皇宫巍峨的宫墙黯然叹息,那里有他永远可望不可及却牵挂了一生的人。
  卓景的失意换来的是卓婉的得意,她现在可是皇都一等一的红人了。各家的宴饮上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同皇上的儿时趣事,玩笑般地带出皇上儿时要娶她的顽话,又娇羞地说:“皇后姐姐也盼我常陪她呢。”
  本来等着看大戏的众人,眼睁睁看着画风从“后宫抢位”变成了“娥皇女英”,一个个将信将疑。可卓婉说的言之凿凿,又让人不能不信。
  想想看,帝后情深,娥皇女英的版本确实是更可行的。不仅开启了后宫之门,也显得荀谖有量容人。一时间庆义伯府门楣盈光,宾客络绎不绝。
  看客中唯有沈玉不屑地一笑,幼稚,危安歌和荀谖是什么人?真以为几句话就能左右么?
  沈小姐的柔弱和冷诮糅杂成一道别样冷艳的风景,正正落在新任禁军都尉荀葛荀大人的心上,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沈玉了,知道她曾看不起荀府,也知道她曾钟情于危安歌。
  可宫变之际,庆平候府却秉持气节并未因儿女之情挟仇,这傲气让她的清冷更加迷人。
  沈小姐和荀大人的爱恨情仇先放下不谈,卓婉郡主的入宫之路还在顽强地继续。
  这日,她果然进宫拜见荀谖,又欢欣可爱地吵着要在宫中住上几日。荀谖想了想便笑道:“宫中反正大得很,你若喜欢便住两天吧。”
  “那妹妹可以住在姐姐身边么?”卓婉问。
  桃叶闻言惊得脱口而出:“你想住清凉殿?”这可是皇后的宫殿。
  卓婉作势摇手:“若是不便也不要紧,妹妹只是想跟姐姐近些,才好多说说体己的话。”
  荀谖暗叹,这位郡主跟自己有什么可跟聊的,想跟危安歌近些才是真的吧。她似笑非笑地四下看了看:“清凉殿独处一隅,与其他各宫都远。妹妹真想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