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连清      更新:2024-04-01 23:17      字数:4043
  “命宝呀命宝,你的名字取得真是好。命宝,性命很宝贵的意思吧?对了,你到底姓什么呀?这三年来大家都只喊你命宝命宝的,倒是都不知道你的姓氏。”命宝的姓氏至今仍无人知道,三年了呢!
  “我是孤儿,当然没姓氏。如眉姊姊不知道我的出身吗?其它宫女姊妹们是知道的吧?”她这三年来从不提自己的乌孙姓氏,所以用孤儿来搪塞旁人的询问。蓦地,她心一动,穆承袭不断提醒她别提姓氏,莫非用意就是保护她吗?
  “我是没特别去注意你的出身啦,也就没问其它人了。”她只注意她跟皇太子之间的状况,倒是没想到她是孤儿,而且孤儿还能这么幸运地被皇太子另眼相待。
  林如眉气呕了,转身扫地去,又捡拾落叶,只是愈想愈郁闷、不甘愿。她有个问题憋了三年,再不问她真要得内伤了。
  于是,她心一横,走到正在湖畔的命宝身旁问道:“太子什么时候要娶你?做姊姊的我好生羡慕你被太子相中,如果能成为太子妃,你可别眼高于顶,不理我们这些奴婢们了。”
  命宝一骇,手中扫帚滑落。“如眉姊姊你想太多了,太子哪会娶我。”
  “皇太子娶你有啥奇怪?他对你的态度本来就与众不同,钦点你也是指日可待之事。而且太子二十五岁了,尚未娶妻,亦没子嗣,皇帝和皇后都急得不得了,深怕皇族因此断嗣,所以现在每个人都希望太子能够快快娶妻纳妾好生子,为穆氏皇族绵延后代,如果他看上你,皇帝皇后也不会反对的。虽然你的卑微身分无法当正妻,可坐上侧妃的位置也够令人羡慕的了。”林如眉一边瞅着她,一边审视她的反应。
  “不会是我怎样也轮不到我。想他堂堂皇太子,怎么会没有女人呢?许是不想给人名分,就故意隐瞒了,又或者他的红粉知己全在民间,所以如眉姊才会不知情。”命宝并不相信皇太子会“守身如玉”“如眉姊姊,命宝很有自知之明的,我才没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也很认分自己只会是个小奴婢,我没有贪图王妃宝座的心思,没有。”命宝弯下腰要捡起扫帚。
  没有吗?林如眉的眼眸浮上一抹怒气,气恼命宝真会说好听话,一心想掩饰太子对她的特别照顾。
  气人哪!命宝根本是个道貌岸然的心机女子,明明就在勾引皇太子,却又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好假、好讨厌!
  林如眉走到命宝身后,对正要起身的她道:“你要小心湖边湿泞,脚下滑,啊”林如眉话才说完,突然踉跄了下,还不偏不倚地倒向命宝。
  刚捡起扫帚的命宝被她这么一撞,重心不稳地往后栽倒。
  “哇!”
  扑通!
  “糟糕,落水了!”林如眉喊出声。
  “咕噜唔咕噜”命宝不会泅水,身子不断地挣扎着。
  “救命啊!”林如眉高声叫唤,但也只是站在一旁观看,不施援手。哼,不会泅水的她,因为打扫落湖而淹死是合情合理的,她了不起只是来不及救援,并不会被视为杀人凶手,所以她还是得做做样子。
  “谁来呀,快来人呀!救命啊,命宝不小心掉下湖了,快来人帮忙呀”林如眉喊道,一定要让命宝看起来像是不小心失足落水的模样。“快救命呃!”
  蓦地,林如眉眼前一花,一抹紫色身形以疾快之速从她眼前闪过,接下来就又是扑通的下水声音。
  林如眉定眼一瞧,全身湿透且神智不清的命宝,正被下水的紫色身影给勾搂住,然后拉到湖边,上了岸。
  这紫衣人是皇太子?!
  吓!林如眉确定后,惊恐地连连后退。怎么冒出来的人是皇太子?她随意喊喊救人只是为了交代命宝落水与她无关,结果却是皇太子冲过来救命宝性命!怎么办?她会不会被责罚?思及此,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但穆承袭没理会一旁抖到腰快断掉的宫女,只是抱起半昏厥的命宝,往太子宫行去,而非回返小奴房。
  见状,林如眉更加害怕,她有性命不保的惊恐,皇太子对命宝是真心的“另眼相待”
  “完蛋了”她喃着,万一命宝醒过来咬她一口,她就死定了,她就得去见阎罗王了!
  乌孙命宝的眼皮虽然是闭着的,且全身无力,脑子也混混沌沌的,可她依然感觉得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好舒适的床上,而且耳朵不断听到穆承袭的命令语句,一会儿要奴婢弄姜汤过来,一会儿又要婢女拿干净的衣服过来给她更换。
  “殿下,由我来替命宝擦拭身体吧。”一名宫女说着。
  “出去,不用你们。还有,去传太医动作快一点。”穆承袭的口气极糟。
  “可呃是,奴婢这就去催促太医!”瞧见了太子愤怒的眼神,宫女不敢再多嘴,转身退出去,不过走到门边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多瞧了命宝一眼。她好幸运啊,竟被皇太子殿下亲自照顾着
  昏昏沉沉的命宝觉得有人在替她诊脉,是太医吧,她听到太医禀明她没啥大碍,只是一时溺水,吓坏了。
  然后,又吩咐宫女熬药。
  各式指令与命令交错而起,好一会儿后,四周才显得寂静。
  乌孙命宝感觉自己被扶坐起,然后她软软的身子靠在一副胸膛上,身后的依靠是穆承袭吧?他正拿巾子替她擦拭濡湿的发。
  皇太子穆承袭居然亲手拿巾子替她擦拭乌丝,这样温柔的举动会动摇她的心啊!果然,心窝暖了,感动又滋生了。
  “命宝,我要替你更衣了。”怕吓到昏睡的她,穆承袭轻柔地在她耳畔提醒着。
  “唔嗯”乌孙命宝嘤咛出声,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睁开眼。“要替我更衣?你你要替我更衣?”她一晃,清醒过来,杏眼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
  “是啊,你浑身乏力,就由我来帮你更衣。”他唇角一勾,露出魅力十足的笑靥来。
  “哪能这怎么行不能是你来替我更衣,不行,不可以”她的脑子立刻又浮现出她先前的想象。这三年的宫中生活,他已经先用手摸了她的身子,而后还“进展”到用唇吻她的额头,现下,他居然要褪她衣衫了?!她仓皇地从他怀中移出来,缩到床的另一头,与他保持距离。“不,你忘了,我们争执过,还互看对方不顺眼,你其实不必不必照顾我,还要替我替我更衣”她又羞又窘,脸颊红润了些。
  穆承袭睇着她嫣红的脸颊,心放宽了点,看来溺水一事如太医所言,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忘了争执的事,而且我不记恨。”他回道。况且他若有迟疑,她已溺死了。见她在湖水中挣扎,在那当下他根本不记得她想要离开以及与他之间的不愉快,他一心不愿她死去,延续着不杀她的意念,就只是想救她。
  “你忘了?”该说他大人大量吗?
  “救你比较重要。”他回道。
  闻言,命宝心慌慌的,扫了眼周遭环境,发现自己不是在小奴房,而是在太子的寝室里,也之所以,她才有这么大且舒适的床铺可睡。太子的寝室整洁,每个细节都精心布置,舒服极了。不过这三年来,她只曾在太子的寝室外经过两回,今日,她竟然进来了,而且还躺在太子床上。
  “先拿去盖住。”穆承袭见她手足无措地缩到角落,把床上的丝被递给她,道:“不让我更衣,就先盖着被子御寒,我等等叫奴婢进来帮你。”
  她捉住穆承袭递上的丝被包裹住自己,心已暖和起来。“我谢谢你的不记仇,更谢谢你的救命恩情,不过,怎么会这么巧,你刚好适时出现救了我?”
  “就是巧合,我刚好走到园林去。”他回道,并没打算告诉她,他有派心腹暗中关注她的事。
  因为担心她真的一走了之,所以他派了心腹暗中关注她的举动,尤其在他出宫办事时,更遣心腹密切注意她。而这回能适时救了溺水的她,确实也是巧合。他回宫,心腹照例向他报告命宝的去处后,他要寻她,才刚走近园林,就听见有人大喊救命,接着就看见命宝在水中挣扎。
  “这也太巧了。”这样的巧合让乌孙命宝讶异,更让她记起她一直不愿去细思的锅盖理论。蝶花师父说她跟他气味相投,所以能在一起,现在又出现了心灵相通的状况,巧合地被他搭救性命,难不成她跟他真是天生一对?
  “不会吧?”思及此,她打了个冷颤。
  “怎么,冷了?”穆承袭瞧见她打哆嗦。
  “没事、没事。”她吸口气,平复波澜的情绪。“这回救了我,你也算是脱困了,想来你也很担心没照顾好我,把我弄死掉,违背了三年前对我蝶花师父的承诺,惨遭我师父的报复吧?”
  穆承袭不悦地道:“我救你与承诺无关,在那当下我完全没去想与神医蝶花的交换条件,救你就只是纯粹的不想让你死去罢了。”
  这话让她窝心了。
  突然之间,她觉得跟穆承袭在一起并不是件讨厌的事,再回想起这三年来他对她其实是很纵容的,她愈想心弦晃动得愈厉害,压抑的喜欢思绪一直要暴冲出去,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只不过,你怎么会落水?”穆承袭只见到她在水中挣扎,还有个宫女在湖畔叽喳乱叫,但并没有对她伸出援手。
  “我不小心脚滑,才会掉进湖水里头的。”她其实是被如眉姊撞进湖中的,不过如眉姊也是脚滑,是不小心的,所以并不怪她。
  “那个宫女是谁?”他问。
  “怎么,你想做什么?”他的口气有些奇怪,她谨慎地问道。
  “你不会是被她给推下水的吧?”穆承袭忍不住怀疑。虽然宫女仆役们这些年来不曾闹过乱子,但,命宝会不会成了人家的眼中钉?
  “不要乱说,没这种事,你不要随便给人定罪了。喂,虽然你是太子,还是未来的皇帝,但做事请要有分寸,尤其不要随便陷害别人入罪,更不要端起皇族架子,随意中伤奴仆们,一切都得要有证据。虽然你是皇太子,想杀谁谁就得死,可要当明君就不能胡来,你若想让‘祥泷天朝’万世长存,就不要随便杀人,造成冤屈,否则会引发民怨,穆氏皇族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乌孙命宝强烈地保护着同侪。
  “你认为不会有人害你?”人性都有邪恶的一面,妒忌便是一种。太子宫里的婢女仆役极多,且每个人心性都不同,虽然甚少听闻争风吃醋又或是陷害谋夺、要他裁决的事件,但并不能保证每个婢女的心性都清澄如水,都是不争不夺、不妒不忌,没有恶心。
  “谁要陷害我?没必要吧?请你别去兴师问罪了,我还想留在太子宫里,所以不想被其它女婢们视为特异的存在,让我没朋友,在宫中难以生存。”她吩咐道。
  穆承袭听着,她对旁人毫无防心,也挺善良,全不见对他的猖狂或是决绝,她的强势好像只会针对他。
  但这一回,他第一次听到乌孙命宝亲口说出愿意留在宫中,没有想逃的意思,这让他心情大好,所以不想跟她争吵对峙。
  “好,我不追究落水的事,不过要是被我查到有人要害你杀无赦。”穆承袭说着。
  乌孙命宝一怔,而后撇了撇唇,对于他的护卫有种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的复杂情绪,尤其还有一种被他给约束住的无奈感觉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