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在天有灵
作者:芳尘去      更新:2020-09-29 03:17      字数:3195
  “那棺椁中的孩子,难道不是梁府上家仆张思安之妻唐氏才诞下的小儿子吗?”
  张思安,唐氏。她竟知道这些。
  德贵妃死死盯着安梓纯,慌的不行,心里大呼着,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昭懿郡主再神通广大,何以探听到这些。
  “为了顶替先天不足的小皇子,你竟然狠心杀了旁人的孩子来替死,你真的不是人。”
  “血,血口喷人。”德贵妃俨然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咬紧了牙关不肯承认。
  安梓纯却不理,依旧缓缓的说出她知道的一切,“当日,娘娘腹中的孩子虽说是早产,却平安落地。想必接生嬷嬷与当时陪产的宫婢都能作证。”安梓纯说着,低头瞥了一眼紫苏,又接着说,“娘娘的孩子虽然是生下了,却因胎里不足,孩子的右臂和左腿是天生扭曲的。娘娘唯恐被人指责生下怪胎,所以便亲手掐死了您自己的亲骨肉。”
  “不是,那孩子不是我杀的,是——”德贵妃俨然有些激动,却还未失了最后的方寸。
  安梓纯并不在意德贵妃的反应,自顾自的说,“孩子虽是死了,可内侍监管治丧的宫人,还是得前来验明正身,且皇上那头,怕是也会来见那孩子一面。娘娘您唯恐此事暴露,再被指责是祸胎不吉,所以便叫偷运个才出世的男婴尸身入宫,偷龙转凤。”
  话听到这里,德贵妃早已面无人色,对于安梓纯的话,也早就失了反应。
  “娘娘也是做母亲的人,丧子之痛,锥心刻骨,你自个既清楚,又何苦强加于人。”安梓纯盯着德妃,口气阴毒至极。
  “咱们启瑞国讲究人死之后要厚葬,方能入土为安,那孩子纵使先天不足,也是您的亲生骨肉,您怎么可以,杀死他之后又将他的尸身草草埋在殿后的花圃中。守着含冤而死的孩子,您夜里难道就能睡的安稳吗?”
  安梓纯这句,无疑点中了德贵妃的死穴。
  “您听啊,小皇子在喊娘亲呢,他在哭着问您为何要这么狠心,掐死了他又将他埋在冰冷的花圃里,他太孤单了,想要娘亲下去与他作伴呢。”
  此言一出,德贵妃满眼的惊惧,随即惊声尖叫起来,起身便往外疯跑,却没跑出去几步,就跌倒昏厥了过去。
  安梓纯往前,淡淡扫了伏地昏倒的德贵妃一眼,冷哼一声,便出了正殿。
  殿外徐德贵正躬身候着,“总管都听见了。”
  “是。”徐德贵赶忙应道,“奴才这就回勤政殿回了圣上的话。”
  安梓纯点头,“小皇子的尸身何在。”
  “内侍监内安放着,等回了圣上的话,便该入土为安了。”
  “稚子无辜,竟折在了亲娘手上。”安梓纯不禁唏嘘,“圣上身子不好,记得话要缓缓的回。”
  “奴才有数,只是这德贵妃——”
  “总管回了话后,皇上自会发落了她。”安梓纯说着,又回身瞥了一眼仍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德贵妃。人间世事难料,从前那样明**人,盛宠多年的德贵妃,也有今日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
  赐死德贵妃的消息,在当日傍晚传来。这还是怀妃着人过来递的消息。说是皇上仁厚,纵使德贵妃罪大恶极,皇上还是顾念旧情,赏她毒酒一杯,许她自尽。
  怀妃只说赐毒酒,当真是便宜了德贵妃。安梓纯却不然。
  饮毒酒自尽虽说能保全尸身,可等死的滋味,却不如砍头来的痛快。
  毕竟那毒酒再毒,也不可能喝下就咽气,来来去去总要折腾个把时辰才能算完,且死状极其可怖,也算不得什么体面的死法。
  “我去确认过,人已经死了,七孔流血。”怀妃说这话时,口气平淡,脸上隐约夹着一丝笑意,随后俯身,从安梓纯手中取过一叠纸钱,在火盆中焚化,“皇贵妃在天有灵,也可安息了。”
  安梓纯闻此,却未应声。怀妃这哪是为皇贵妃身后沉冤得雪而欢喜,分明是为对头的死幸灾乐祸。
  “可咱们这位皇上也是个心慈恋旧的主,说是要厚葬了德贵妃,还要追封个谥号。按皇贵妃礼,迁葬入妃陵。倒是便宜了她。”
  安梓纯没空听怀妃说酸话,只觉的怎样都好,毕竟人已经死了,生前的恩怨也已了结,死后给个尊荣也算不得什么。安梓纯寻思着,将手中的纸钱,尽数投入火盆中焚烧,就如怀妃所言,皇贵妃在天之灵,的确能够安息了。
  只是德贵妃的死只是个开始,太后那头,还尚未有个论断。
  因皇贵妃的丧事还未办完,纵使皇上口上说要给德贵妃最后一份体面,怕也不成,所以德贵妃只在仙阙宫中停灵三日,便送去皇陵草草入葬。
  德贵妃的事告一段落,安梓纯便惦记起太后来。
  眼下除了正从岭南押解回圣都的梁氏余孽,包括梁艺聪那老匹夫在内的所有反贼都投入了刑部大牢中,等候圣上处置。只有太后一人还躲在百里之外的静慈庵中,没有发落。
  虽说是被幽禁在庵堂里,也享不了什么福,可有枕头有被褥,又有吃食果腹,渴不着也饿不着,每每想到这里,安梓纯心里就很不痛快。那样的毒妇,多活一刻便多造一刻的孽,眼下时机已经成熟,该是替天行道的时候了。
  当安梓纯与皇上提出想去静慈庵“探望”太后时,皇上没犹豫,便一口答应了。
  安梓纯心里有数,皇上之所以一直以来没下旨诛杀太后,就是为她留着呢。在感激皇上的同时,安梓纯心中也异常振奋。急着与九殿下道别之后,一刻没有耽误,在第二日清晨,便离宫出发。
  代真与拓拔吉苍得了消息,已经在城外约定的地点等候。在见到安梓纯之后,代真掩饰不住的欢喜,快步上前,就将人揽进了怀里。
  “做到了,咱们做到了。”
  安梓纯点头,没言语,只是紧紧回抱着代真,满眼的笑意。
  事不宜迟,一行快马加鞭赶路,终于在当日午夜赶到了静慈庵。庵里的守卫见一众人擎着火把上了山,原以为是营救太后的反贼,两队人马险些动了手,还好安梓纯及时将皇上御赐的令牌亮出来,才免了一场乌龙。
  一日舟车劳顿,安梓纯身上困乏,可就如代真一般,复仇之火怒燃,除非即刻将仇人焚化,否则便不会有息怒的时候。
  拓拔吉苍原预备劝这姐俩明儿一早动手不迟,可当他瞧见这姊妹俩眼中炙燃的复仇烈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仇人早一刻死去,这两个丫头便能早一刻得到安宁。
  庵堂里的姑子们俨然被眼前的阵仗吓倒,好在那监寺还顶用,前头领路,将安梓纯与代真带到太后处所。
  屋内还亮着烛火,人显然还没睡。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夜里能睡着才怪呢。代真身上系着徐氏一族上百条冤魂,身上的戾气比安梓纯只重不轻,也顾不得守门兵士诧异的眼光,一脚就将屋门踹开,力气之大,将足有两寸厚的门闩生生给踢断了。
  太后料到安梓纯会来,却不想会深更半夜里闯进来。虽说也是惊惧万分,却尽量保持着身为太后的威仪。
  “不觉的很可笑吗?摆那副脸孔给谁瞧。”安梓纯斜睨着太后,难掩鄙夷。
  太后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她心里有数,梁氏一族气数已尽,她亦是死到临头。只是不想会落在安梓纯手里。
  未等太后多想,代真的弯刀已经架在了她颈上,甚至没等太后反应,锋利的刀尖已经在她颈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此刻,代真的手在颤抖,并非因为下不去手豁开这毒妇的喉咙,只因杀母灭族的仇人就在她的刀下,她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
  究竟要如何杀了她,是凌迟还是直接扒了皮。
  面对死亡,谁能不怕,太后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这个姿势很好。
  安梓纯大步上前,“善恶到头终有报,虽说迟了些,可报应不爽,还是来了。”
  闻此,太后仰视着安梓纯,“一样的话回敬给你,为了杀哀家,你手上沾染的血腥还少?”
  安梓纯浅笑,“我从未想过能得什么好报,可作为等死的可怜虫,您不觉得您的话太多了?”
  太后闻此,面露惨淡,“哀家唯一后悔的是,当年没将你这贱人与你母亲一起投入平湖里溺死,否则,也不会留到如今成了祸害。”
  代真听了这话,手上的力道徒然加重,若非拓拔吉苍拦着,此刻太后的喉管早就被代真手中的弯刀挑断了。
  “可惜,是可惜了。”安梓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没有法子,老天爷叫我活着,就是为了收你这畜生,天意难违,您尽管骂就是。我会给您好处,考虑是将您生吞还是活剥了。”
  闻此,太后身子一颤,再不敢胡言。虽知道是个死,却也想要个痛快。只是面对气红了眼的安梓纯和这提刀的脸生丫头,她实在抹不下老脸,乞求什么。
  鲜血顺着太后的颈子徐徐躺下,安梓纯发誓她不喜欢血腥味,只是面对仇人的鲜血,心中竟升腾起一阵莫名的快意。
  安梓纯回身,隔着小窗望见远处山峦后头隐约泛起的微光,又转头望着跪伏在地的太后,她知道,她不希望这人看到明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