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枉顾性命
作者:
芳尘去 更新:2020-09-29 03:17 字数:3107
太后与德贵妃联手犯下的罪孽太多太重,如斯心如蛇蝎,罪大恶极的毒妇,处以极刑也算便宜。可皇上看过罪状之后,却没有立即下旨赐死。这不但叫皇后费解,也惹得怀妃不安。只有安梓纯懂得,皇上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一晃数日过去,岭南依旧没有传来捷报,安梓纯心揪的更紧,常常是食不下咽。又得悉皇上已经下旨,将先前发配桐州的温恭王肖君晏拿回圣都。显然,梁氏倒台,温恭王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在安梓纯看来,温恭王是梁家眷属中,唯一一个善人,这样心思纯净的人,本不该卷入这场是非中。奈何眼下,皇上仍在气头上,安梓纯也不好多嘴劝什么,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温恭王一定要救。
正走神,忽觉指尖灼痛,安梓纯才回过神来,猛的将探进火盆中的手收了回来。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九殿下见了,忙扯过安梓纯的手,放在口边吹了两下,“这铜盆叫火烤的滚烫,幸好姐姐反应的快,否则非要烫掉层皮。”
安梓纯闻此,叹了口气,“叫殿下担心了。”
“姐姐这两日总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在为前几日父皇处置梁姓一族的事心有余悸?”
安梓纯点头,勉强算是。
“姐姐放宽心,我听师傅说,眼下除了岭南之外,梁氏在别处的余孽已经彻底料理了干净,只要五哥、六哥连同唐将军能将岭南救下,这事便圆满了。”
“是,只是三殿下眼下身在岭南,我只怕——”
“三哥是德贵妃的儿子,也算半个梁家人,八成不会有事。”九殿下说这话时,眼中透着一丝不屑。安梓纯并未强辩,却在心里可怜三殿下。
三殿下生母闵妃娘娘是被太后和德贵妃合谋害死,三殿下从来都知道,却被逼无奈,要认贼作父,成日与仇人做出母慈子孝的和睦样子。其中辛酸,非常人能体会。
卧薪尝胆多年,三殿下好歹得了为母报仇的机会,不想命运不济,被俘在先,被误会临阵倒戈在后。实在冤枉。
安梓纯实实在在为三殿下而痛心。
傍晚时分,怀妃打勤政殿回来,与安梓纯透露,岭南终于来了消息,梁氏余党声成,三殿下已被他们软禁,若欲三殿下活命,就要拿梁丞相和太后作为交换。
“你说若真没了旁的法子,皇上会换吗?”怀妃问道。
安梓纯闻此,有些不置可否。皇上纵是天子,可事关江山社稷,朝臣进言纷纷,皇上亦不能有失众望,全然按着自个的心意行事。
三殿下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怎么会不疼。可在朝臣眼中,三殿下却是德贵妃的养子,与梁氏乱党亲密有加。这一切的一切,很可能是三殿下与那帮反贼合谋演的一出戏。
什么软禁,什么交换人质,全都是为救梁氏狗贼的一出苦肉计。
安梓纯太了解梁氏一族毒辣的行事手段,若皇上执意不肯交换,余孽穷凶极恶一定会杀了三殿下泄愤,为不叫三殿下枉死,不叫皇上抱憾终身,安梓纯顾不得理会怀妃,快步往勤政殿奔去。
勤政殿内,皇上与诸臣彻夜议事,安梓纯便在殿外等了一夜。无论徐德贵怎么劝,安梓纯都不肯去偏殿里躺一躺。
听到长街上隐约传来的打更声,安梓纯知道天快亮了,遂抬眼望向东边那道宫墙,即便浑身乏力,也要苦中作乐,欣赏欣赏旭日东升的美景。
可等了很久很久,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空泛着微光,却不见太阳升起。
“天儿阴的厉害,怕是有一场大雨。”徐德贵俯身蹲到安梓纯身边,轻声说。
这一夜,安梓纯是坐在石阶上,倚着廊柱过来的。
鼻尖一凉,安梓纯猛的抬头,伸出手去,向天摊开,“下雨了,真的下雨了。”安梓纯叹了一声,“今儿怕是见不着太阳了。”
“折腾了一夜,奴才送您去偏殿歇歇吧。”
安梓纯闻此,回身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勤政殿,“皇上与诸位大人彻夜议事,辛劳无比,待会儿皇上还要上朝,总管尽管去张罗,莫要告诉皇上我等在这儿,等皇上下朝之后,若愿意见我,您再知会一声就是。”话毕,便扶着廊柱欲起身。
只是这一坐数个时辰,腿脚早就麻了,徐德贵赶紧唤了小陆子来,将安梓纯搀去了偏殿稍歇。
窗外雨势渐大,安梓纯尝试多次也睡不着,便起身去到窗前,临窗赏雨。
小陆子赶巧领着两个小宫女进屋送早膳,见安梓纯迎风站着,赶紧劝一句,“风大,郡主仔细吹坏了身子。”
安梓纯点头,转身到桌前坐下。
一桌子早膳,虽不隆重铺张,却都精致讲究,也都是安梓纯寻常爱吃的。
面对香气扑鼻的膳食,安梓纯也是饿了,却没有立即大快朵颐。而是先将那两个小宫女支走,独留下小陆子问话。
“我见昨夜勤政殿里掌灯添茶的都是你,可曾听到皇上与诸位大人都说什么了?”
这话不该安梓纯问,也不该小陆子答。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日勤政殿中,小陆子是亲耳听见皇上吩咐徐总管按着昭懿郡主的意思,拟定的圣旨。明眼人都看的明白,往后皇上眼前,谁才是能人。
“奴才隐约听见,似乎是在谈论岭南的局势和三殿下。”
安梓纯点头,“你继续说。”
小陆子自是将皇上和诸位大人说过的话,一字一句记得清楚。为讨好安梓纯,本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言多必失的道理,人人都懂,小陆子掂量着,并未将话说尽,只说诸位大人分成两派,一派认定三殿下是梁氏同谋,主张直接攻打岭南城,另一派则是力挺三殿下清白,请求皇上三思,不要罔顾皇子性命。
自然,小陆子并未吐露,分列这两边的大人都是谁,只是说,赞成直接攻城的人数占了先。
安梓纯深知,今日朝堂之上,诸位大臣必定会为此吵得不可开交,但可以预见的是,较之三殿下的性命,更多的人会劝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舍子保江山。
想到这里,安梓纯再提不起精神,顿失了胃口,满桌的膳食,一筷子没动,就起身往外走。
“郡主,外头还下着雨。”小陆子赶着招呼,飞快取了伞追出去。
“我得回去了,告诉你师傅,不必与皇上说我来过。”话毕,接过小陆子手中的伞,撑过头顶,独自步入雨中。
三殿下如今怎样,是不是也与她一样倍感无助与绝望。
安梓纯驻足,在长街上站了很久很久。
当日送别,三殿下说他会平安回来,可寻阳也曾这样答应过她。
难道都要言而无信吗?
“怎么站在这儿,叫我好找。”怀妃携一众宫人匆匆迎上来,“可知你一夜未归,九殿下当真挂心坏了,各个宫门都走了一遍,唯恐你不告而别。”
“抱歉。”安梓纯应了一句,身子一晃,便一屁股跌坐在地。顷刻间就被大雨淋透了。
怀妃见此,也来不及问安梓纯一夜都去了哪里,赶紧张罗着将人架回俪坤宫去。
因下雨的缘故,俪坤宫前并未站着守丧的宗亲和女眷,所以安梓纯浑身湿透,被宫人架回来的狼狈样子,并没多少人瞧见。
安梓纯也不知自个是太累睡着了,还是发热昏睡过去,总之许多日子以来,她已经许久没有睡的这样沉过。
“起来喝药。”朦胧中,安梓纯听有人在耳边说了这么一句,便下意识的睁开了眼,见端着药碗坐在床头的不是旁人,正是怀妃。
刘令人见人醒了,赶紧上前,小心扶安梓纯坐起来,眼中满是关切,可当着怀妃的面,也不好多问什么,所以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一勺汤药才送入安梓纯口中,怀妃便忍不住抱怨开来,“好在本宫找的及时,否则眼下,你怕是还躺在雨里没人发觉呢。大雨的天,不好好呆着屋里,非要去走那最少人最刁钻的路,可真有你的。”怀妃说着,手上的力道自然加重些,一勺药送出去,药匙正撞在安梓纯的门牙上,一勺汤药翻下,尽撒在了被面上。
见此,怀妃忙放下药碗,“有没有烫着?”赶着抽了帕子,帮安梓纯擦去唇边的药汤。
“没事。”安梓纯应道。
怀妃瞧出安梓纯是有心事,可人家既不愿说,她也不好讨嫌硬哄着人说,正预备安安稳稳的将这碗药喂安梓纯喝下,刘令人却躬身上前,双手将药碗接了过去,“娘娘千金贵体,这样的差事,还是叫奴婢来吧。”
怀妃发誓,方才她并非故意打翻那勺汤药,也不是存心为难安梓纯,实在是见不得她那消沉的样子,一时气急才失了手。
眼见这俪坤宫的宫人,满眼都写着对她的防备,怀妃又何必自讨没趣,便点头当是应下了。
“我自个喝吧。”安梓纯知怀妃并无恶意,不愿叫怀妃一宫主位在宫人眼前失了颜面,便打刘令人手里接过药碗,几口就喝了干净。